趁着等人备车的当口,苏绒绒决定抓紧时机套出点内幕消息,就试探性地询问:“话说,我先前都不知道长明公主与黄尚书有些私交,刚才他还来串门呢。”
她话刚出口,祁渊明就微微蹙眉。
她这话说得实在太直白了!别说对方是身份比她高的郡主,就算是一般人,听了这话也要不爽,什么叫“私交”?这个时代女子大多保守,怎可能因为“私交”就放男人进入自己后院?
可惜宅斗天赋为零的苏绒绒却毫无所觉,还自以为这是旁敲侧击。若是被她知道祁渊明的腹诽,估计她又要嚷“果然老娘不能宫斗只好修仙”了。
然而,木郡主闻言却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眉毛。
以她从小混迹王宫的经历,怎么可能看不出苏绒绒的天真,但她见惯了鱼蛇混杂的人际关系,再看没什么心机的苏绒绒,反倒颇为喜欢。于是她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上车再说。
徐国开放夜市,宵禁时间为亥时初,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目前已经是晚上七点,必须争分夺秒。木郡主稍微理了理仪容,换了身衣服,连发型都没换,就催着车夫出发了。
暮色中,一辆华丽的黑漆马车悄悄驶出公主府,向徐王宫疾驰而去。
而在此时,公主府主楼的屋檐上,一个黑影望着这辆马车,微微蹙眉。
他身后的另一个黑影也放出神识扫视马车,惊讶地低呼道:“笨丫头在里面!”
“车里有三个人,她,木郡主,还有一个男人。”陆泊微微眯起丹凤眼,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那家伙说她要回宫清扫黑幕,也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龙驿成双手握成拳,若他们此行不是潜入刺探,他真想一拳砸在屋檐。
自从上次重伤晕过去,他和信儒君昏迷了整整十天才醒转,一醒来就看到先前刺杀他们的陆泊,差点大打出手,直到听他说,是苏绒绒牺牲自己换来了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陆泊说,她是主动要求回宫的,她要拔出内幕,永除后患,然后去修仙。
龙驿成当时并不相信他的话,他认识的绒儿虽然行军有方,却是个软性子,应该没有这样的魄力。但是不管实情如何,既然她被软禁在宫里,他就有义务救她出来。即使她不再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与他出生入死的过命战友,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信儒君比他想的更多一些,他甚至考虑过这是不是绒儿的某种计策。无论如何,当下徐国必须面对的事情太多,信儒君闭门一天,制定了周详的营救计划,对龙驿成稍作说明,就连夜从密道潜入徐王都,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各方奔走。
不过,令龙驿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陆泊竟然表明要参与他们的计划,而质问他参与的原因,他却闭口不语了。
今日,龙驿成与陆泊就是按计划来公主府刺探敌情的。不知信儒君从什么渠道得到消息,景国暗中派来的大臣就潜伏在长明公主府。他们二人白天就装作家丁,混入府内观察了一番;夜色降临,他们又换上夜行服,进行更深入的探查。
不料,现在竟瞧见苏绒绒坐在郡主的马车里,驶出公主府。
那马车车窗紧闭,但是龙驿成和陆泊都是修仙之人,神识一扫就发现了熟识的气息。
两个男人现下都很疑惑,他们在公主府呆了一天,苏绒绒是何时混进来的?她到底有什么计划,又进行到哪一步了?马车上那个男人又是谁?为什么郡主会和他们在一起?
一时间,各怀心思的两人都沉默了。
最后,龙驿成摇了摇头,摒弃了没用的猜测。
从小三个青梅竹马搭档出战,绒儿和信儒君脑子都很会排兵布阵,只有他是一腔热血凭着直觉横冲直撞。现在亦然,其他二人都有所筹谋,而他的脑子不好使,那就在行动上多出力吧!
想到这里,他暗暗握拳低语,似乎是在下决心:“绒丫头,你等着,十天之内必决胜负,我绝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地嫁给面都没见过的人!”
陆泊闻言,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意味深长地转头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却是对龙驿成道:“干活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屋檐另一头。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马车已经驶离了住宅区,踏上了前往王宫的车马大道。
马车内,正托腮听着木郡主说话的苏绒绒,丝毫没想到她又莫名其妙地被陆泊和两个竹马在心里镀了一层金,她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公主府的神秘白衣公子身上。
木郡主身为王室一员,也多少察觉徐国现在政况微妙,听祁渊明和苏绒绒说了来意,就毫不保留地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原来,今天在院子里与黄尚书说话的白衣公子,是皇后派遣亲信带来的,不知她与长明公主说了什么,就强行让那人在公主府住下了。直到几天后,长明公主入宫,徐王才知道这事,但奇怪的是,他仅仅发了一顿火,就不再追究。
木郡主本来所知不多,但她经常去后院古井找小鱼,偏偏那人也颇喜欢这人迹罕至的后院,时常在此悄悄与人会面,木郡主因此起了疑心。
有一次,木郡主偷看到,景国大使竟特地来拜见这个人,态度颇为恭敬,而这人也拿出书信相托,信封上写着景国文字。之后又有王宫里的小太监、黄尚书、景国信使等人悄悄找过他,可惜木郡主躲藏的柴房实在偏远,根本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内容。
苏绒绒与祁渊明对视一眼,苏绒绒稍一斟酌问道:“那白衣公子是什么时候住进公主府的?”
木郡主数了数日子,回道:“约莫是一个月前,授勋大典之前五天左右。”
苏绒绒心中一惊,这也太巧合了吧!
事有反常必为妖,这个白衣公子跟镇国三少将的叛国罪一定有关联!往深了想,说不定他还会左右徐王的决定,导致三个青梅竹马一辈子被追缉。
看来,升级的事要加快速度了。既然现在知道打坐可以增加修为,那就更要勤勉练功了。
苏绒绒暗暗握拳,默默在心里分配打坐和练习法术的时间。
坐在她旁边的祁渊明也是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在木郡主看来,他估计是旧病发了。因此郡主只顾着与苏绒绒说,此事可能与徐国王室有关,若有变化一定要想办法通知她云云。
之后进宫的事情倒是十分顺利。
木郡主谎称她因为不小心割伤了手,心中忧虑,直觉自己的嫔妃姑姑有意外,就想进宫瞧一眼,在宵禁之前就会离开。虽然借口有点蹩脚,但这位郡主平日骄纵惯了,门卫也不敢拦截。
而苏绒绒与祁渊明藏在车厢内的黑褐色毛毯下,趁着天色昏暗,木郡主又摆出赶时间的样子,门卫不敢上车检查,随意看了一眼就放马车进宫了。
一进宫,祁渊明就跳下马车,亲自送苏绒绒回了欣荣院,对下人只说是见苏绒绒绣花好看,就陪她在御花园坐了一天。
其实欣荣院的下人都不知道去御花园找过几回了,但是现在见苏绒绒拿着了几幅绣品回来了,而且“不小心”放了个火球术烧断了一颗大槐树,他们心里一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匆匆放苏绒绒进院子,准备落锁。
临分别前,祁渊明趁着下人进院子拿锁的空挡,忽然俯身在苏绒绒耳边轻笑道:“绒绒,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
然而,当苏绒绒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