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下午五点五分为止,我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过廖莎了。
去11班找她,被她的同位告知她已经两天没有来上课了,找到杨樊问情况,他也是一头雾水毫不着急的态度,打她的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好像挺大的一个人说消失就真的不见了一样。
最后一节课我基本上神游课堂之外,连语文老师点我起来读课文都没有听到。幸好郭小敬及时救了我,我不带感情但还算流利的朗读下很长的一段课文。
坐下,郭小敬的小纸条传过来:怎么失恋了么?没事快到班长怀里来~(^.^)
我有些生气的转过头,他正托着半边脸用他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看着我,微微一笑便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滑稽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恨,我居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了!”他高兴的说,似乎让我笑是他的天职。奈何他的声音比语文老师讲课的声音大了那么一点点,于是我们一起被当堂赶了出去。
他低着头靠墙站着很久没说话,我正措辞准备安慰他一下的时候,他却抬起头冲我傻乎乎的笑了笑。
“丢人不!”我真是哭笑不得。
“顾小楼,这可是我的第一次!”他扭扭捏捏的嘟起嘴巴,样子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我真想深入探究一下他的日常,真不知道他成长的过程中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才让他变成了这副可男可女可人妖,性别让人随便挑的模样。
“喂,可否帮我个忙?”我用胳膊蹭了蹭他。
“可!”他答应的很爽快。
从我认识郭小敬的那天开始,他似乎一直在帮我,而我似乎一直在亏欠他,既然这样,我不在乎多亏欠他一点,反正将来总会还的,我发誓,将来我会连本带利的回报他。
“今晚我准备翘掉晚自习,如果值班老师问起来,就说我病了。”我提出了这个并不算过分的要求。
“什么病?”他问。
“心脏病,脑血栓的反正你看着办别太过分就好。”
“交给我,”他握起拳头锤了锤胸口,“只要你别忘了这是我的第一次就成!”
他自以为是的笑话竟然让我觉得就算天塌下来都没那么可怕。
晚上我去廖莎家找她,为了防止廖父发现,我在门口猫了半天确定没人后才放心进去。摸黑上了二楼,推开门,看见抱着腿坐在墙角的廖莎,听见声音后她猛然抬起头来,瞪着眼睛惶恐的看着我。
看清楚是我,她的恐惧才一点点消失。
“廖莎。”我轻声叫她。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但很快就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瘫倒在地。我冲过去想要把她抱起来,可是根本做不到,只能跟她一起跌倒。
“小楼,我需要钱。”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嗓子沙哑的厉害,才三天不见,她就瘦了一大圈。
我陡然睁大了眼睛,喘了好几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我问她,“多少?”
“30万。”廖莎绝望的看着我说,“我借了高利贷。”
“为了杨樊?”我的声音不像是自己发出的而像是被人赶出来的一样,急切无力。
她缓慢而沉重的点头,拖着消瘦的身体慢吞吞的爬到床上坐下,鬼使神差的拿出一根烟,摁住打火机的手抖的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没把烟点着。我拿过打火机帮她点燃,挨着她坐下。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廖莎轻轻地笑出声来,手里把玩着剩下的半截烟。
那种刻骨铭心的刺痛感,我怎么会不知道?总有一种不为己乐只求他安的光荣使命,无论有没有完成,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我知道,但我没有说。
“其实杨樊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接受我的救济,我骗他这些钱是我的压岁钱,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相信只要为他付出所有,就可以换来他此生对我的回眸。”廖莎说的极认真,干裂的嘴唇因为笑的太用力而渗出些血迹来。
用钱买来的爱情,不牢固。更何况他心里更多的是感恩,连感动都算不上,又谈何心动?没想到在这方面,还有比我更傻的人。
“我他妈现在都不敢出门,也不敢开机,生怕雷哥他们找到我逼我还钱,老狐狸一毛多余的钱都不肯给我,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真把我逼上绝路大不了我去卖身,卖身不成这不还有一条贱命么,破罐子破摔,看谁怕谁!”廖莎越说越亢奋。
我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接过去一口气喝完,把杯子往地上一扔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接着说,“实话说,我三天没吃东西了。”
我开始浑身摸索,终于从书包里掏出半包吃剩的饼干,还没等递给她,她便说,“不用给我,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究竟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才肯罢休?”我终于忍不住朝她大吼起来。
见她不做声,我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这张卡里一共有2万块钱,虽然不多,但是总能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我几乎是苦苦哀求她。
廖莎攥着卡看着我,好久,她才笑着说,“好。”
第二天,我在12班门口看到廖莎和杨樊,她的气色明显比昨天好了很多,说说笑笑的一点也看不出难过。所有的苦都往肚子里咽,天塌下来也由她自己去抗,杨樊,这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刚进班,郭小敬就屁颠屁颠的凑上来炫耀自己的功绩,“聪明如我郭小敬,昨天晚上顺利的帮你逃过一劫。”
“哦?怎么顺利了?”我对比并未有太大兴趣,但是为了不让他失望我还是尽力表现得很有兴趣。
他更激动了,开始不着边际的胡说八道,“想来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天空一声巨响,二中四大金刚闪亮登场!你不知道给我吓得呀,四大金刚亲自来查岗,就怕假条被看出破绽……”
“你等会儿!”我硬生生的打断他,“哪儿来的假条。”
他反倒害羞起来,“我妈是医生,昨天下午让她帮忙伪造了一张。”
不服不行!
“还有,昨天晚上语文老师临时布置了几个题,我也顺道帮你做完了,”说着他整整衣领,把手背在身后,“不用谢我,这是身为一个好班长,一个好同桌,一个好男子汉应该做的。”
我看着他大义凛然的样子,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汉字,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不出来,出口还是那句最没用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