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印祖来到山海关外,关外是十万迎接印祖的百姓,一个个携妻带子、引老扶幼显得十分热情,而关城之下则是三万军士,手持十八般兵器严阵以待。那十八般兵器分别是:矛、锤、弓、弩、铳、鞭、锏、剑、链、爪,斧、钺、戈、戟、牌、棒、枪、叉。最惹眼的山海关城门两侧红纸黑字挂着两幅对子,左边的对子上联写着:三万军士全身戎装侯君至,下联配着:十万居民翘首仰望盼君容,横批:英雄相会。右边的对子上联写着:十年同窗相守相依相为命,下联配着:两朝为官思君思父思弟兄,横批:情义如海。印祖看在眼里,笑着暗念道:“英雄相会,情义如海。”吴三桂持印祖手步入关门领至宅中,排摆酒宴,吴三桂居主,印祖居客,其余众将侧座相陪,酒过三巡,吴三桂道:“贤弟,愚兄在此镇守,听闻贤弟跟随袁督师屡建奇功,正是加官进爵的大好时机,贤弟为何弃他而去?”印祖长叹一声道:“北京一战,金兵损失数万,被迫逃往永平,已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但皇帝却在此时下旨撤军,朝中必有巨变,我料袁督师性命难保,愤恨朝廷不能任贤用能,故弃之他往。”吴三桂举杯一饮而尽叹道:“贤弟所料不错,京师家丁告知于我,皇上听信奸臣之言,以通敌之名冤杀袁崇焕,斩首于西街,弃尸于市井,呜呼哀哉,呜呼痛哉!”印祖听罢,气满心头大叫昏君,顿时昏死过去。吴三桂命人抢救,几经忙碌,印祖方才苏醒。
这吴三桂之言略有加工。原来,皇太极攻克永平曾俘获杨春和王德成两名太监,假意令二人得知自己与袁崇焕有约共图北京之事,并放走二人。二人以为得到机密便告知崇祯帝。崇祯帝本来就因北京城传闻金兵绕道而来是袁崇焕献的计策和朝臣弹劾袁崇焕刚刚受封便剑斩毛文龙以公报私两件事对袁崇焕心存疑忌,后袁崇焕血战北京恳请入城歇马大有逼宫之势更令崇祯帝生疑,如今有杨春和王德成二人亲耳听见袁崇焕与后金合谋之事,崇祯帝信以为真便下令撤军,调袁崇焕回京。这袁崇焕回京,崇祯帝一怒之下下令将袁崇焕斩首。旨意下达后,崇祯帝深思许久自问:“袁崇焕若真与金兵勾结,机会极多,等不到大破金兵、兵围永平,便可以轻易攻破北京。”崇祯帝心中想法摇摆不定,下令暂不杀之,可袁崇焕已被斩首。虽说崇祯帝想法存在动摇,但仍旧感叹道:“边臣不足任矣!”
再说这吴三桂,这吴三桂将“误中反间计,错杀袁崇焕”一事说成了“听信奸臣言,冤杀袁崇焕”,令印祖对朝廷存在愤恨,这么做有吴三桂自己的目的。吴三桂手下有位谋士,此人预见不久的将来必将有翻天覆地之巨变,每个人的命运都将随之而变,只有牢牢把握住人才、军队、城池才能在治世平安、乱世得存,在袁崇焕死后,其势一分为三,一部分跟随祖大寿逃至宁远,一部分逃出关外投靠皇太极,还有一部分则归属到吴三桂的帐下,后来祖大寿降清,关宁铁骑只剩吴三桂一支。吴三桂分析形势,觉得印祖或出关投降金廷或为官侍奉崇祯,最后就是留在自己手下。印祖在盛京见多尔衮****,投金不成,来到山海关吴三桂便用言语使印祖迁怒崇祯,使之不肯辅助朝廷,最后只能留为己用。这也是因为吴三桂十分了解印祖的脾气秉性,所以才两三句话便使印祖气满心头。
印祖从昏迷中苏醒,放声大哭,吴三桂及众将数番劝解,一连数日,最后印祖才止住悲情,细问经过。吴三桂将经过讲述一遍,又言道:“贤弟,当今陛下虽勤政节俭,但奸臣环绕,阻直臣进言之路,天灾不断,夺黎民生存之望,你我师兄弟何不联手共图大事,上报国家以安社稷,下报黎民以全忠节,据山海关,外可拒敌,内可避祸,此尽仁义而全忠节之路也。”若论常理,吴三桂为兄,印祖为弟,如此器重于己,印祖毫无拒绝之理。但印祖却糊里糊涂,未经思索,仅凭感觉地说道:“师兄好意,弟已心领,但弟心灰意冷,再不愿为官,愿回祖籍山西,永不出仕。”这一番话,印祖亦觉得奇怪,自己青春年少,正是报效国家的大好时间,怎得说出如此自断前程的话语。也正是这一番糊涂之语,才保住印祖全忠之名。吴三桂听罢,面带怒色,冷笑道:“贤弟说‘永不出仕’,倘若贤弟再次出山又当如何?”印祖听罢道:“倘若我再次出山,就叫我‘名节不保,为万世笑柄’。”
印祖见多留无益,便向吴三桂辞行,吴三桂多番挽留方才答应。印祖离开山海关,路过北京城,望北京而泣,许久不肯相离,后至山西汾阳回归祖籍。也是天意让崇祯帝亡国,崇祯在位一十八年,旱九年涝九年,蝗灾更是不断,庄稼颗粒无收,百姓纷纷揭竿起义,老回回马守应、王嘉胤、王子顺、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高迎祥等纷纷率众起义,义军转战南北,主战区从陕西逐渐转移至山西。这时,山西正值大旱,百姓纷纷南下逃荒,印祖在汾阳难以维持生计,跟随大批难民南下,其余北方各省也纷纷受灾,难民群越壮越大,形成了百万难民下江南的局面。
这难民们携老扶幼,走走停停,一路之上刨鼠洞、啃树皮、采野果、挖野菜,偶尔能抓到些野鸡野鸭,过河或许还能摸到些鱼,印祖也在其中饱受磨难,日子头好的时候,能见到些野菜熬成了汤,看着碗里有星星点点的菜叶,日子头不好的时候,只能将树皮和些枯枝烂叶放在锅里煮,最难的时候甚至只能寻找上年纪人所说的观音土来充饥。印祖当官之时衣食无忧,如今深入民众之中才知道,百姓们是多么的难,自己还需要背着筐,拿着小锄头、小铲子,挖着各式各样的野菜,如马齿菜、荠菜、苦菜、香菜、蕨菜、水芹菜、薇菜、小根菜、椿菜、薄荷菜、树头菜、明叶菜、藜蒿、地米菜、鱼腥草、枸杞芽、蒲公英和车前草等,有些印祖叫的出名,绝大部分印祖根本叫不出名字来,从来没体验过生活的印祖却需要自己动手难免闹出许多笑话。大批难民日行不过十余里,凄惨之状难以言表,在这大批难民之中竟出来一位有学之士,此人在难民之中演讲评书,将这书说的绘声绘色,众难民在困苦之中难得有这点快乐之事,因此每人都听得有滋有味,甚至连印祖都为这人的口才与表演能力所折服。一连数日,印祖就发觉这说书之人在说书之中有意无意的评论时事,煽动难民的反抗情绪,连带着批判朝廷昏聩、贪官横行,并歌颂义军,似乎有意引导难民反抗朝廷。
这百万难民下江南,一路所过州府皆关门紧闭拒不收纳,非止一日便来到扬州。这扬州有位督师名叫史可法,听闻山西、陕西、直隶等地连年饥荒,百姓难以生存,南下逃荒。于是史可法连续奔走数月,行程几千里,磨破了三双鞋子,亲自面见扬州各大商铺有钱有势之人,并劝说临近州郡府县准备收纳大批难民。这难民到了扬州城外,停下歇脚以待安置。这说书人又开始说起书来,可巧史可法有意勘探民情,亲率几个心腹先进入民众中,就听这说书的道:“哎!天子无福民遭难,连年饥荒,百姓们都没得吃了,甚至连草根都吃不到。朝廷多次拨下银两赈济我们,可是层层克扣,真正能到我们手里的又能有几个钱呢?我们老百姓辛辛苦苦的劳动,不求锦衣玉食,只求能吃口饱饭,可朝廷连这点都不能做到。为了吃口饱饭,卖儿的有之、卖女的有之、卖自己的有之,我们都快饿死了,可那些地主、土豪们的粮食都快放臭了。苦了我们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却肥了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们,这对我们公平吗?那些地主们高兴!因为我们老百姓只会忍让,只会退缩,正是因为我们一味退让,才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他们才敢逼得我们上街乞讨、逼得我们卖儿卖女、逼得我们妻离子散、逼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们南下逃荒,个个避而远之,视我等犹染瘟疫一般,所过村庄家家关门闭户,所过州府个个吊桥高悬,我等好似孤魂野鬼凄凄惨惨,丧家之犬踉踉跄跄。我们现在好了,闯王高迎祥率众起义,他们是农民的军队,他们的武器是种不了田的锄镐,他们的士兵是吃不着饭的百姓。只有我们跟他们争,我们才能活下去,否则我们都会被活活饿死,被他们欺负死。”这一番慷慨陈词,史可法料定此人必是起义军,在此煽动难民起义,于是下令将这说书之人捉拿,百姓们一看哪里肯让,向前与官军评理,官兵们对百姓拳打脚踢实行镇压。一名军兵一掌将一六旬老者推倒于地,抬脚欲踢。印祖本不欲多惹是非,见面前这老者被官兵推倒,印祖大怒,一抬脚正踢中官兵的脚踝处,破了那股劲,将官兵放倒于地,直疼得那官兵就地翻滚。史可法一看印祖身手干净利落,来到印祖面前言道:“你会武?”印祖道:“略会一二。”史可法看了看左右道:“将此人带走。”逮捕四十余人,纷纷投入牢狱之中,其余逃难的百姓被史可法一一做出安排不必细表。
四日之后,史可法升坐大堂,将闹事之人一一叫出问话,记录口供,最后仅剩那说书人与印祖。有捕快将那说书人带上大堂,史可法见那人立而不跪,本欲问罪,转念一想:“此人才智过人,不可轻慢。”于是,史可法也没为难那人,只将惊堂木一拍问道:“下站何人,哪里人士?”那人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在下宋献策,永城人士。”史可法道:“看你文质彬彬,读书颇丰,为何煽动百姓起义,违背忠君之道?”宋献策道:“史督师打开城门,愿意迎接大批难民,足见督师乃忠义之臣。还是那句话‘天子无福民遭难’,老百姓饿的没东西吃了,起义是迟早的事,今日宋献策被捉住了,明日就会有两个三个宋献策带领百姓起义,镇压是压不住的。”史可法叹道:“宋献策,本官知道你是义士,也知道你说有你的道理。但是当今陛下乃是明君,勤俭治国,只不过连年旱灾、洪灾、蝗灾不断,致使饥民遍野,我相信皇上肯定会拿出方法来治理这些问题。你既然熟知孔孟之道,岂可做此不忠之举?若论你的罪行,上报朝廷必然处死。本官与你抵个罪名,将你廷杖二十,关押半年,秋后释放,望你好自为之,不可再生异心。”于是,史可法将宋献策收押,将印祖带至公堂。这印祖来到公堂之上,史可法便是一惊。
原来史可法见印祖出手如电,有意考验印祖,让印祖手带五十斤枷锁。若论常人,带五十斤枷锁跟本动弹不得,可印祖却行走如常来到公堂之上,因此史可法大惊。史可法命人将印祖手枷卸下,问道:“下站之人,报上名来?”印祖道:“小民姓印名祖字公输。”史可法又问道:“哪里人士?”印祖道:“山西汾阳人。”史可法道:“前几日,你出手打伤公差,但本官爱惜人才,欲留你效力公堂,你可愿意?”印祖先是楞了一下,后言道:“大人好意,小民心领,但小民不愿意为官,只求平常过活,安度余生。”史可法听罢道:“既然你不愿意为官,本官也不愿强留,你只需在笔录上签字,便可以离去。”印祖签字毕,转身正欲离开公堂,忽听史可法言道:“倘若国家有难,你可否愿意为国出力?”印祖听罢不言而去。后印祖几经辗转最终再次回归祖籍山西汾阳。
这真是几经辗转仕途难,一番风波化云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