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隐去,夜空成了星星的天下。
今晚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很多乡下的人夜里归来路上看着满天星星,大出一口气,似乎今天一天的劳累便无影无踪了,心里无由的充满了快乐、轻松、坦然。小孩子们还没入睡,淘气的在院子里泵跑着嬉戏追逐着。
呵呵,呵呵…小心点,别摔着…哥哥,天空的星星好多好亮啊…妹妹,你看,那是银河,那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
什么是牛郎织女啊?哥哥传说,从前啊有个人叫牛郎,他为啥叫这名字呢,他家…有一天…后来啊,老女人发现了…最后…老女人太讨厌了,哼!牛郎织女,你们快点在一起吧。
哥哥,你说,我会是织女吗?
小妹长大了肯定是美女。你肯定比隔壁老杨家的小女儿漂亮。
讨厌啦,杨兰花还不会走呢。哥哥就会开玩笑。哼!不跟你说了,我还是输星星吧。
哥哥,天上的星星有多少啊?
你不是不跟我说么,哼,就不告诉你。
说说嘛,说说嘛,我的好哥哥…好吧,好吧。我说我说…额…嗯…其实我也不知道…传说有十亿八千万呢,不知是真是假。
十亿八千万是多少啊?
很多很多啦…很多是多少啊?
十亿八千万嘛!
那是多少啊,比我们元城还大吗?
大多了,有好几个好几个元城那么大吧。别问了,早睡早起,女孩子才长得漂亮。
嗯嗯,那就睡吧。
夜色渐深,很多人都入了梦乡,今晚的人们都梦见了很多星星。星星可爱的眨着眼睛给睡梦中的人们讲述了一个有一个或有趣或凄美的天上传说。
传说…传说…传说…书院后山里。
树林阴翳,鸟雀栖息,亦是进了他们的梦乡,有的梦见在树之间嬉戏,有的梦见自己有了孩子,有的梦见自己飞上了相望已久的高空,和同伴们在云间聊天俯瞰着人间密密麻麻的蚂蚁黑线大军,嘲笑着,鄙视着,尽情的叽叽喳喳,啁啾不息。
溪水在晚上也不停歇任然在淙淙的流着愈发显示出夜的静谧。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水里的鱼儿也没有睡觉,奇怪的看着水里面发光的石头,围着石头游来游去,好不开心。
跨过小竹桥便是一排简陋的木头房子,房子里睡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女孩侧着身子,乌黑的长发拖到地上,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蛾眉jinzhou脸上还挂着泪泽,似乎挺痛苦。自从那天见了那个男孩便经常做梦,梦醒来总是以阵心疼。
今晚注定又要痛苦了。她梦见:先是女孩一个人在湖边散步,那湖大的很,看不到边际。那夜天空遍布星星,但湖却愈加阴沉。
柳树垂着头,发丝落到湖里似沉了下去再也上不来。湖边已不是自己一个人,不知何时多了位男子。男子的脸模糊不清,走在她的前面,背影是那样伟岸挺拔,一头黑发披落在背后,也不回头自顾自的走着。风吹来乱了男人的发,拨弄了女孩的心。
你要走了吗?
不走能行吗?
可不可以…不可以…你为何总是听他的话,你自己不能为我做一下主吗?
你我生来就不由你我。
天下就这般容不得你我吗?我恨这贼老天!
恨有何用?他们从小就知道那个传说,面对死亡都是写胆小鬼!
星空无语,木头房子背后的佛像上星光点点,佛的脸上斑驳,似在时怒时笑。佛头上隐约可见些许光芒。
白天很累,自少他自己这样认为。最近老是做梦,可是梦醒来总是充满力量。不管了,梦就梦吧,但愿今晚是个好梦。然而今晚毕竟还是不同了。
梦里亦如是,如是满天星星,星星今晚没有规律,只是静静的呆在他们自己的位置,一闪一闪的咋着眼睛,好像诉说着什么。
画面陡然变换,星星突然变的很少,月亮强硬的占据了天空,只是不一会儿月亮也没有了,天空不是星星的更不是月亮的,天空只属于云朵,想聚时聚在一起,遮住了星星遮住了月亮,大地上似在响应云的号召,也顿时弥起了雾。雾里传来风声,不是风声,是人。
昊哥…昊哥…隐约传来似有似无的女孩子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留恋充满了爱恋。
我们多会儿才能再见?我就要离开你了,你要和我说点什么吗?
离开你的日子里,我突然想你了怎么办?
你没事的时候可以来湖边走走吗?
你只要路过时折断一只柳枝,柳儿就会告诉我你来过的。
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那一天会来到的,是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
风入梦声消,只传来树叶窸窸窣窣的摇曳声,似乎那叶子便是那女子依旧诉说着什么,就是再也听不懂她的意思了。时而在哭泣,时而在微笑…星梦无痕。
清风拂过,雾散云消。
天空上星星还在,还是那么亮,东边稍微有天亮的迹象,露出一点鱼肚白。
白天从梦中醒来,眼角还有残留的泪泽。起身,披衣走到门前就地坐了下去,凌晨时分最是料峭,他也不在意地上的潮湿。
第一次,白天睡不着了。
五岁时,母亲离世,没见过几次面的父亲下落不明,天天奔跑在大街小巷,与乞丐一起待过,与无赖抢过地盘,甚至爬过狗洞与狗抢过吃食。但晚上依旧睡得踏实,即使在破庙里,在大街角落里,在野地山洞里。因为她心中无牵无挂,似乎已举世无亲,对他来说,活着,便是幸福。
八岁时,开始给人干杂活。张活累活都干过,但他依旧不在意,干完活就偷偷趴在老夫子的窗前偷听教学。老夫子看她可怜,不忍撵开就默许了他的偷学。有一次无意问了一下,觉得此子天赋不错,便每天让白天进堂听课,闲时就讲讲世间强者传说有意的诱导白天去外面的广阔天地看看。
十岁时,老夫子已经没有讲的东西了,再加上年级大了,不就便去世了。老夫子去世的那晚,白天照样睡得安稳,因为白日里干活太累了,累的无暇悲痛。老夫子去世后的三年里,白天天天就是抗麻包,抗完麻包去老夫子坟上看看,拔拔杂草,之后便随便躺个地方看那本看了无数遍都看不完的烂书。
现在,白天终于体会到难眠的痛苦了,第一次,因为做梦哭了,哭的那样心疼。母亲离世,老夫子去世,少时生活艰辛,他都没有掉一滴泪,似乎隐约听母亲说自己生下来怎么也不哭,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咋着眼睛。可是,做梦他哭了。
那女子我见过吗?
为何声音是那般熟悉,那样让我心疼?
她是谁?
我又是谁?
如果见过,必曾经过,曾经经过,现是如何?
我,还是我吗?
东天霞光照到脸上,天明了,天不明,白天不明。
昨夜星辰昨夜梦,蔷薇浮动,又见东风。
风来。
梦醒。
又是一日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