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理听到顾依依的名字,眼里的震惊不绝于色。
他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现下听到顾依依的名字,才彻底的反应过来。
一模一样的名字,什么姜幽公主,姜氏女皇,还有顾依依!这分明就是前女友写的那本小说里的世界!
姜理一下子懊悔起来,那个时候顾依依缠着他要他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耐心认真的看下去,而是粗略一翻就关了网页。
西苍最后称王的到底是谁,裴醉还是姜幽?他现在若是站错了队,下场会怎样?
姜幽公主见着姜理的表情不停的变化,眯了眯眼,“你在想些什么?”
姜理脸色微僵,他的脑子里杂乱一团,但是清晰的明白,关于穿越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斟酌良久,用不太置信的语气说道,“真的是那个姑娘害我受伤?可是我看她身量那么小,怎么射出那样深的箭伤?况且母亲不是说,她是我的救命恩……”
姜幽眉间一蹙,手上的茶盏重重的磕在桌上,打断姜理的话,“你是信母亲还是信姐姐?母亲护着谁你还看不出来吗?她肯让你与你未来的大嫂生了嫌隙?”
“未来的大嫂……”姜理心里默默地念着着几个字,思绪又转了几分。
其他的情节他不记得,但是那个和前女友同名同姓的顾依依绝对是女主。顾依依曾经和他说过,男主是个王爷,难道真的是指裴醉?
墙头草是为人所不齿,但是他想活下去,荣华富贵,美妾娇妻,一样都不想舍弃。
姜理捏了捏拳头,扯出一番笑来对着姜幽,“这外面日头晒,姐姐的府里倒是凉快的很,可惜昭容有孕,弟弟还得回去照看她,不然真想赖在姐姐府里不走了。”
“不过是在这里堆放了些冰块,让人扇着降温罢了。”姜幽懒懒抬手,遥指着身后的纱幔,有几个宫女侍从正持扇轻轻的扇着,“来人,送几盆冰块去二皇子府里。”
姜理脸色黑了一阵,姜幽这是什么意思?他好歹还顶着西苍二皇子的身份,难道连几盆冰块都用不起?
“不用了,我回头和母亲说声便是。”姜理强制着自己没有情绪失控,又推脱了几句,这才起身回自己的府邸去。
“公主这是决定和二皇子联手对抗大皇子了?”姜幽的贴身内侍上前替她捏着肩膀,却被她一巴掌甩开。
“和他联手?”姜幽冷嗤一声,起身赤脚站立在琉璃砖上,一袭蓝色锦丝冰薄绣裙散了一地,“如今的姜理配得上吗?”
她眼里的对手只有裴醉,姜理不过是个碍眼的小石子罢了,根本不值一提,拉拢他不过是为了省点后期的力气而已。
“听说今日大皇子准备带着大周来的那个姑娘去见女皇,公主您看……”内侍小心翼翼的弯腰上前,向姜幽公主递话。
姜幽脚步微转,唇角的笑意意味深长,“哦?是吗。那本宫可真要去瞧瞧。”
盛夏炎热,就连树上的叶子都被晒得蔫蔫的,打起了卷儿。
顾依依紧跟着裴醉的步伐,他每走一步,自己就要跨上两小步。虽然裴醉已经放慢了速度,可顾依依还是跑得有些微喘,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还要注意形象,头上顶着一堆首饰什么的,实在是累得够呛。
“你们西苍的皇宫干嘛不栽点树啊,晒死我了。”顾依依拽着裴醉的袖子抱怨着。
“有树的话刺客容易藏身,不安全。”裴醉伸手替她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让你打伞又不打,现在就知道抱怨。”
“那我不是怕人说我太娇气嘛。”顾依依委屈的说道。西苍毕竟不同于大周,她没有家族为她撑腰,也没有母亲替她披荆斩棘,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裴醉,却还要担心不能给他招闲话。
“知道了。”裴醉唇角微微露出笑意,惊呆了一地的宫女侍从,然后伸手替顾依依将一小缕碎发别到耳后,“我现在先进去见母亲,过会儿会有人出来传唤,那时你再进去。”
“好。”顾依依恋恋不舍的松开裴醉的衣袖,在陌生的地方她一个人的时候总归有些害怕。她悄悄的用手指在袖子里画圈,结果才数到第六个圈儿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这不是顾家的小姐吗?我们可真是冤家路窄。”姜幽坐着四个内侍抬着的步辇,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拨开珠帘,好整以暇的端看着顾依依。
顾依依只觉得眼前的姜幽艳丽逼人,亮得她晃眼。
几个月前的姜幽还只是艳色初显,现在却是完全的绽放开来,从气息,到举止,就连身为女性的自己,被这样的姜幽撞进视线里,都免不了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便是女孩子朝着女人方向的蜕变吗?姜幽,她还当真是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挥霍的资本。
“怎么,见到本宫还不行礼?你现在可还不是我大嫂呢,架子倒是摆得快啊。”姜幽冷冷的斜睨着顾依依,开口便是咄咄逼人。
顾依依咬了咬唇,然后半蹲下行礼、她并不想屈服于姜幽之下,但她也知道有很多人都在觊觎着大皇子妃的位置。她一个行为不当,便会落下话柄。
可是她却迟迟等不到姜幽让她起身。
半蹲着的姿势很累,太阳也很晒,虽然明知没有多长时间,可顾依依的额上仍然有汗水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这么快就受不住了?”姜幽唇角微翘,冷意半噙,“当时我就说你光天化日投怀送抱,作风不正,现在看这个样子,也不知道礼仪都是谁教的。”
顾依依简直心塞,她白天跟裴醉抱一下就是作风不正,敢情姜幽自己夜里在西苍大臣的床上到处跑就不是了?还有脸说她?
顾依依猛地站直身子,她刚想站起来狠狠回击一把姜幽,岂料蹲的时间太久,膝盖发麻,一下子向旁边歪去。
还好忠犬就算成了皇子,永远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扶着她的裴醉脸色沉得有如黑墨,将顾依依推到身后侍女的怀里,一把抓住姜幽的手腕,将她从步辇上拖下来,“我带她进宫是来面见母亲,不是留给你刁难的,半跪着在太阳下面暴晒,有本事你自己先试试。”
姜幽还没来及反应,便已经被裴醉拖下了台阶,膝盖一痛,双腿一屈,便跪在了地上。
“裴醉!”姜幽咬牙切齿的喊着裴醉的名字,刚想站起来却又被他一脚踢在膝上。
顾依依眼皮一跳,身后扶着她的侍女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顾依依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骨头裂开来的声音,裴醉什么时候下手变得这么狠戾了。
姜幽果真一声痛呼,脸色都煞白起来,她料到自己找顾依依的麻烦会挑得裴醉出手,这也是她期盼看到的,御史大夫也是她的人,只要参裴醉一本,也够他分心的。
可是她却没想到裴醉破罐子破摔,下手这么狠。
“闹够了没。”姜氏女皇听闻消息,也走了出来,疲惫的看着这场闹剧。
顾依依发现她沧桑了不少,小儿子被人穿了,女儿和大儿子又死不对付,估计真的头疼死了吧。
“姜幽,你若是还是这般胡闹,便早日挑了驸马,嫁出去吧。”姜氏女皇疲惫的落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让人关上了宫门。
厚实的红木门在内侍的推动下缓缓阖上,顾依依咬了咬唇,伸手去握裴醉的手。
见姜氏女皇的事儿,是不是被她搞砸了?
“不是你的错。”裴醉知晓顾依依在想些什么,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乖,去那边屋檐下的阴处站着。”
“哦。”顾依依听话的点点头,虽然她很想跟裴醉讲不要老是和她说乖这个字啦。
见顾依依走远了,裴醉这才抬眼冷冷扫向一旁想要上前来扶姜幽的内侍,“长兄为父,我教训妹妹轮到你们来插手?她今日跪不满一个时辰,就别起了。”
姜幽抬头狠狠的瞪着裴醉,虽是她故意找事,但十七年过下来,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践踏过!
“别看我,好好跪着。”裴醉面无表情的双手抱着,就这样冷冷看着姜幽,“我知道你打着什么心思,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不就是逼着我对你动手吗?”
姜幽被戳中心思,咬着下唇将头扭到一边,不欲去看裴醉。
“我不是不敢对你动手,我是怕脏了我自己的手。”裴醉眸色微沉,他清晰的记得当初少女误解他要杀了两个小丫鬟时眼中的失望。所以,不是逼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动手伤人。
更何况,姜幽再怎么都算他的妹妹,血缘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他想断就能断的。
姜幽冷哼一声,挺直了背跪在原地。今日算她栽在裴醉手里,但是来日,她一定翻倍找回。只可惜今天的日头当真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姜幽的面色就有些惨白,等到半个时辰过去,她原本涂着玫红色口脂的嘴唇都干裂开来。
可是眼前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裴醉,却有人帮着遮阳打伞。
姜幽怒火中烧的瞪着眼前踮着脚吃力的给裴醉打伞的顾依依,似乎从大周遇见她开始,自己就接二连三的倒霉起来。
被母亲甩巴掌,被剥夺继承权,到如今连尊严都被践踏,都是因为这个顾依依!
姜幽咬着后槽牙死死的盯着被裴醉牵着手的顾依依,指甲都恨不得掐断在掌心里。她掐得自己越痛,恨意越是有如雨后春笋疯狂的滋长,就连空气都仿佛被这种情绪微微震荡。
一个时辰终于过去,姜幽被内侍扶起来,艰难的坐到步辇上,却仍然狠戾的威胁身边所有的宫人,“你们哪一个敢多嘴说出去,本宫就要了你们的命。”
围观了这一过程的内侍们连忙胆战心惊的跪下来磕头保证,姜幽公主的心狠手辣他们见得多了,绝对的说得出做得到。
姜幽冷哼一声,谅他们也不敢。
但是……姜幽狠狠的盯着裴醉和顾依依相依离去的背影,脸上浮起了一丝阴戾的笑。
裴醉啊裴醉,你要是当真以为我姜幽那么蠢,那可就输定了。下个月裴醉的大婚,可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不是最在意顾依依么!不是最舍不得顾依依受伤吗!
好啊,那就让她姜幽毁了顾依依!
让她看看裴醉和顾依依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凤冠霞帔,铺天盖地的红色,响彻云霄的爆竹声,这是顾依依第一次亲身体会。
别人出嫁都是哭哭啼啼,舍不得娘家,可是她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欣喜,喜娘帮她化一会儿妆,她自己就要凑到镜子前面去欣赏一下。
“诶诶诶!粉扑得太多了!”古代的化妆品就是这点不好啊,白的不自然,她要是化成白面魔女,岂不是在洞房花烛夜吓到裴醉,还怎么享受!
喜娘脸色黑了无数遍,从来没见过哪家姑娘嫁人这么不矜持的啊,还是因为大周的风气比她们西苍要开放?
顾依依见喜娘脸色不对,连忙吐了吐舌头,坐了回去,安分的让她给自己上妆。但是心跳仍旧砰砰直跳,兴奋得难以言表。
等到贴好花钿,戴好翟冠,盖上盖头,顾依依这才被人扶着往轿子去了。
盖头盖在头上,顾依依只能瞄到自己的脚尖和别人的脚尖,她知道这个时候裴醉应该守在大皇子府的门口等着,可还是忍不住不停的分辨哪一双鞋子才会是他的。
耳边的爆竹声不觉于耳,顾依依一手扶着喜娘,弯腰上了马车。
从出嫁的地点,到裴醉的府邸,只需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可是顾依依却仿佛觉得有如沧海桑田那般漫长,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裴醉,想要跟他在拜天地时三叩首,想要被他掀起盖头,和他共度洞房花烛。
马车帘子终于被掀开,顾依依的手中被塞进一段红绸,她知道这个环节,红绸的另一端是裴醉,她这是被牵着下马车,然后该往喜堂去了。
可是……为什么裴醉没有过来,甚至没有开口说话?
他不应该高兴吗?他不应该和自己一样欣喜激动吗?
顾依依的脚步停滞在马车上,迟迟不肯向前迈出那一步。
喜娘在马车下轻声催促,甚至伸手来拉她。但是顾依依就是纹丝不动。
裴醉说好的,会亲自过来接她,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人隔着红绸离得那么远,一点都不能让她心安。
“姑娘,这吉时到了,您再不下车就晚了。”喜娘声音有些不耐,顾依依越发的觉得不对,她后退一步想要退回马车里,可是头上盖着的盖头却一下子被人挑起来。
不,根本不是被挑起,而是被人粗暴的扯下。
哪里有裴醉!哪里有大皇子府!眼前只有一个穿着喜服的陌生粗鄙大汉!
顾依依惶恐的扶着马车壁,想要逃走,四下却都被男人的亲朋好友围拢,“新娘子想要跑!快把她拦住!”
“老子花了二十两才买来的媳妇儿,细皮嫩肉的,小心点!别给老子伤到她!”穿着喜服的男人大吼着,一边挥手打开想要趁着混乱揩油的小混混的手,一边伸手来抓顾依依的手腕。
顾依依连忙躲避开来,脚下却是一滑,差点磕到脑袋。她简直气得心塞。1两银子约等于300元人民币,她一个准皇子妃才值六千块钱?!
还有!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裴醉的婚礼上将自己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