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12月,国防部五院的科研人员正准备过新年,突然,院技术室主任任新民同志接到命令,连夜前往满洲里执行一项特殊任务。院领导并作了特别交待:行动要十分严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夜幕下的满族里车站
满族里火车站是中国最北端的一个小站,车站的那一端连接苏联。今晚,在这个寒冷的小站上将发生中国国防史上最重要的大事——接回一枚苏联提供的“P-2”教学导弹。
执行任务的中方人员早早来到车站,风雪中,排列整齐,眼巴巴地望着那边黑森森的铁轨,企盼着从未见过的导弹。
随着一阵轰鸣,一列铁黑铁黑的军用专列在苏联那边铁道停住。那时,苏联的铁路是宽轨,中国的铁路是窄轨,双方车辆不能连通,必须把这个长长的大家伙重新调换到中方的军列上。为了不让人看见,调换车皮的任务必须在黑夜中进行。
漫天风雪!中方人员与苏军士兵,自觉地压低声音,打着手势,迅速把导弹卸下来,装到中方列车上,裹上墨绿色的防护布,连夜开往北京。
那时的五院,只有一幢4层楼房,根本挡不住这枚20多米高的P-2导弹,为了保密,连夜在导弹四周搭起一个大席棚,把导弹圈在当中。五院的许多人第一次看到导弹,特别惊讶:
“原来导弹就是这个样?像根大竹笋似的?”
“这家伙能飞两百多公里吗?”……
于是,大家如饥似渴昼夜不停地翻译图纸资料。最后发现,翻译出来的图纸中并没有发动机和试车台的资料。没有这个关键的资料,导弹造出来放哪试?任新民同志连忙去询问苏联专家,得到的回答是:“你别着急,等你的发动机搞成了,到我们苏联去试车。”
到苏联去试车?大家很快意识到,这是在卡着我们的脖子,而且是致命的!谁都明白,如果要把发动机拿到苏联去试,中国就永远别想有自己的导弹。
我们还有选择吗?
迷茫中的唯一的选择
自力更生,走自己的路。我们自己摸索试车技术,自己设计建造试车台。
“外国人能造出来的,我们中国同样能造得出来。”中国导弹之父钱学森比谁都硬气,“美国搞出第一枚导弹,用了近10年时间,我想,我们有5年时间是可以的。”
就在苏联人卡住中国导弹脖子的时候,钱老的心跟中国导弹的研制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不畏严寒,亲自来到五院,了解情况,指导图纸设计。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于1960年3月,中国科技人员终于有了自己设计、自己建造的大型液体火箭发动机试车台,并于1960年10月17日,成功地进行“P-2”导弹发动机的90秒典型试车,破解了导弹出厂并投入发射的最关键的技术难题,火箭发动机顺利装上了中国第一枚导弹,发射指日可待。
按照计划,第一枚国产导弹确定在酒泉发射基地发射,因为是第一枚国产导弹,“P-2”在进入发射阶段时,正式命名为“东风一号”体现中国色彩。这枚仿制的近程地对地导弹由弹头、弹体、动力系统、制导与姿态控制系统组成,全长17.7米,最大直径1.65米,起飞重量20.5吨,射程590公里。
可谁也没想到,临近发射时,苏联突然宣布撤走专家,并不再提供燃料。
按合同,本来导弹发射使用苏联提供的推进剂,苏方突然说,因西伯利亚液氧厂发生意外事故,苏方不能履行合同。
这不是一个技术性的问题,完全是苏联当局的政治阴谋,技术难题没卡住我们,又从政治上要挟我们。
我们还有选择吗?
吉林化肥厂全体职工,以火箭燃料为第一号任务!攻克难关,昼夜生产,经过五天五夜的苦战,很快完成了32吨的液氧生产任务。液氧送达基地,及时取样化验,全样分析,结果表明:中国生产的液氧质量很高,完全符合导弹加注使用的技术指标。
由于当时导弹试验的决定权掌握在苏联驻华军事顾问团手中,他们说,苏联的液氧是专门生产火箭推进剂的工厂生产的,中国是化肥厂生产的,不能加注。32吨国产液氧全部报废!
事隔不久,苏联当局公开反华,他们背信弃义,撕毁合同,撤走全部专家,给刚刚起步的中国导弹事业造成了巨大损失!
我们怎么办?
决定成败的紧急关头,聂荣臻元帅亲自驻阵指挥。中央军委随即作出决定:用国产燃料发射导弹,时间确定在1960年11月5日。
点秒声里那心跳时刻
1960年11月5日,这一天,是多么不寻常的一天!这一天,是多少人盼望已久的一天!
时间在1分1秒地向“零时”迫近!
发射场的空气也似乎凝固了!将军和兵民一起屏住了呼吸,没有了言语,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因为大家心里又多了一种害怕,就在20天前,苏联拜克努尔发射场刚发生了一个震惊世界的悲剧,一枚洲际运载火箭点火后,未脱离发射台就发生了猛烈爆炸,在现场的苏联元帅、火箭部队司令米·伊·涅杰林和几十名专家、官兵葬身火海!
大家在默默地祈祷着:好运中国!好运第一枚导弹发射!
“哒!哒!哒!……”
沉重的秒针,随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跳,终于指到了9时整点。
随着一声“点火!”的口令,“东风一号”导弹喷射出一团烈焰,从发射塔上呼啸升空!直刺苍穹!沿着预定的弹道向目标飞去!似利箭!似巨龙!似战神!
10分钟后,弹着区向首区报告:弹头准确落在理论弹着点附近。
发射成功!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祖国万岁!祖国万岁!”
人们跳跃着!欢呼着!那一刻,没有了艰辛的概念!那一刻,没有了你我的区分!因为,这个民族等待了很久很久!因为,这个民族被欺压了很久很久!
当晚,在基地举行的庆祝酒会上,聂荣臻元帅端着酒杯,亲切地向科技人员和官兵们敬酒:“今天,在祖国的地平线上,飞起了我国自己制造的第一枚导弹,这是我国军事装备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我们有了自己的导弹!我代表祖国人民谢谢你们!”
我们有了自己的导弹!充满了中国人的自豪、自信和自立!
呵!一个不屈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