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锅碗瓢盆叮当的声音中,玉兔村的日常平稳的进行,二狗正在家里那一亩三分田里忙活着,时节并不火热,只是农活那都得耗得力气,也没个遮阳的地方,身上这汗珠豆大点掉田里。直起腰来擦擦汗,要不是常年修炼,现在估计早趴下了,干农活也是一种修炼,想到此处,二狗遥遥朝着小竹山望去,自从陶辞那日匆匆赶回山里之后,门派竟像是消失了,也不来找他们,倒是听得离的近的乡亲们最近在传着一新闻,那山脚下的王家一家五口都死了个全,唯有在外拼搏的那儿子没回来也就不见尸体。
村子里死人可是件大事,若不是自然而死,必有冤情,这次一下死了五个,非得惊动县太爷不可,这可是玉兔村近日来的大事儿,据说几具可怜的尸体被埋在后院一把太师椅子下,直到住在边上的那户人家实在恶臭难忍才敲开了隔壁的房门,没曾想竟然是这么一桩白事。这几日村子里的法事不停,捕快官人骑着马来来去去,也不知查出个什么来没有,可就是如此,村子里开始传起了谣言,有说这是诅咒,有说这宅子闹鬼的,人心惶惶。
二狗这么想着,但他从来也不信,人说男童最是不惧阴邪之物,况且咱二狗还是道门中人,怎么着也是女鬼怕他才是,故而他从来没把这些个迷信玩意当回事儿。“今天又是个好天气的无聊的日子啊”二狗稍作休息体力便恢复如常,正要接着干,远远听见呼喊声,仔细一瞧,竟是李竹儿遥遥跑来,步伐踉跄急促,显然是被急着了,二话不说放下钉耙朝门口跑去。
李竹儿是一口气就朝着二狗狂奔而来,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攥着的这封信来的太是及时,竹儿可不想狗儿这粗糙,女孩子细腻的很,早在陶辞借口回山之时就察觉到了不妙,可她想到陶辞这么做必有其原因,故而也不去打破他的计划,哪怕这些日子二狗一直想回山看看都一次次被她拦下,她料想朝阳门一定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甚至村里的白事估计也脱不了干系,若是此时回门,必有灾难临头。这些天总是惴惴不安,心里揣着心事,门派出了事,陶辞这家伙怎么样了,朝阳门到底出了什么事,最坏的结果她都不敢去细想,只能祈祷是自己吓自己。就在这煎熬中,陶辞的信把竹儿从心情的水底捞了上来,信中没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至少传达出一个讯息——陶辞还活着,看完了信第一时间就狂奔疯跑着来找二狗。
一个不注意被脚下石子绊倒,眼看就是狗吃屎的节奏,两只有力的双臂伸来托住竹儿稳住了重心,来人正是二狗,疑道:“你咋跑这么快,不像你的作风啊”李竹儿来不及喘气先把手里的信递给狗儿,狗儿拿起信犹犹豫豫读了起来“啊!太好啦!小辞还活着!”“嘘!不要这么大声!”狗儿狐疑的看着李竹儿,“现在小辞的处境一定是艰难之中抽出了一丝平和之际,才有空给我们写信,现在千万不能暴露”“啊!”二狗赶紧捂着嘴,表示噤声,“他约我们在朝阳门见必有原因,这次的事情就可以水落石出了,不过怕万一有诈,我们还得做些准备”说着两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夜色悄悄降临,经过一天的操练,陶辞装着沉重的步伐推开门习惯性一把扑进菊宝的怀里撒起娇来,嘴里还冤枉着自己的师傅,菊宝不明就里,只道是真,便每每可怜的抱着他,轻轻拍打他的背脊,说些暖心的话,每天做完这些后陶辞就一口喝尽菊宝为他准备的爱心大补汤,各种药材食材在肌肉最需要营养的时候补充进来,重组着被撕裂的肌肉。
接着来到灵瑶儿的屋前也不敲门直接就推进去,只听得灵瑶儿一阵咒骂和陶辞的窃笑声,记得那一次直接推门而入,灵瑶儿正在更衣,两人慌神了片刻,陶辞更是不敢动作,直到灵瑶儿祭出飞剑满世界追着他打。自从那次以后,陶辞每次都会敲门而入,但是今天可能是心理受了晚上行动的压力需要释放,故意再次不敲门。
灵瑶儿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险些又拿出那柄飞剑。
这么闹了一阵,陶辞终于是抒发了一些压抑的情绪,提着一葫芦糖水吊儿郎当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一进屋立马关上门,神经再次紧绷起来,晚上是他进入火凤山后第一次出山,约他们在朝阳门是因为他确信至阳门已经离开了小竹山,就是不知门内的情形,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两人,再定之后的计划。他主要担心的还是朝阳门是否还有至阳的余党暗中盯梢,这一去可不是自投罗网。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来者是象帝境之下的修士就没什么可怕的,为防人数众多,陶辞还是带上了一些避尘珠给两个孩子备用。
小竹山的山路一如既往的布满着竹子,只有一条小路可上山,竹林到了夜里就黑森森的,是打埋伏的绝佳地点,李竹儿和二狗从小就在这片竹林里摸爬滚打故而对这片林子的凶险一清二楚,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山,可对他们来说却有几条小路可走,这几条小路也是可以完美避开那片暗藏危机的竹林的求生之路。今晚,两人趁着夜色摸上了其中一条小路,尽管这些年已经走了多次,可在竹儿的授意下还是步步为营,走的极慢,林子里任何一声微小的变化都逃不过两人的听觉,然而这条绝佳的埋伏地点却并没有埋伏着的兵马,两人顺利来到朝阳门的山门。
进了山门狗儿就呆立当场,竹儿也是心里一沉,她算是心里有过准备,见了这番景象还能沉得住气,毕竟没看到血迹,只有打斗痕迹,狗儿却是完全没有想过此事,只知那高耸入云的朝阳戒碑断成了几节落在地上,那根在他心中无比神圣的石柱轰然坍塌,一股怒火直直冲出,两只小拳握地生疼也全然不知,急匆匆往前走去,可越往里走越是气冲弱冠,倒塌的屋舍,平时熟悉无比的锅碗瓢盆随意的散落在道路中间,山里只是一片破败。竹儿看到二狗的眼神越来越阴沉,暗叫不好,二狗秉性纯良,内心的黑暗若是被唤起那他的人生有可能会堕入黑暗,“二狗,别傻站着,快去找陶辞,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糟糕”竹儿急道,二狗从愤怒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一溜烟就跑到了前头。
三人约在那天朝阳禁地入口处的山谷,此刻寂静无声,唯有夏虫的鸣叫。
两人火急火燎跑到谷口,不由停下脚步,那个日夜牵挂的背影正在前面站着,好像长高了一点,好像更深不可测了一点,前面那人听到了动静猛地转身,竹儿和二狗千言万语到嘴边一时不知从何开始,却见陶辞眼含热泪伸开双臂就抱住两人,这些日子中背负上的压力全部可以释放,在两位青梅竹马面前,没有什么是需要隐藏的,心闸决堤,情绪奔涌而下,一时间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只有三头乌黑的柔发在风中颤抖。
哭了好久,竹儿开始发问“你去哪儿了!这才回信,是要急死我们!”二狗抢话道“小辞你快说,大家都去哪儿了?”这两个问题一个接一个如重重的两锤砸在陶辞心上,低沉着声音道“大家......大家都死了!”此言一出山谷立刻恢复寂静,在这夜半时分还显得阴冷,李竹儿一声大哭跪在了地上,二狗更是强忍眼泪,强行控制情绪,嘴唇扭曲成了大海的波浪“谁干的!”“至阳门”二狗听罢气势顿时弱了几分,陶辞双手抓住二狗的肩膀,坚定的说道“不要气馁,至阳门没什么了不起的,此仇我陶辞必报,就要杀得那至阳门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你瞎说什么,我们三个小孩还怎么报仇,一没功夫二没背景,我们只是三个农民家的孩子!”李竹儿又急又悲,心想这陶辞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无知。“是么,我们真的只是三个农民家的孩子么”迎着两人疑惑的目光,陶辞真气运转隔空一拳,真气结结实实砸在山壁上,整个山谷都轻微摇晃起来,李竹儿大惊“你到底是谁!”陶辞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乃朝阳门第五百八十四代掌门,陶辞!这是掌门令”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想起那天蒲群子和那时的诸位长老便心有大悲。
接着陶辞把事情原委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二人听完皆是震惊又悲痛,听得朝夕相处的大家都一战而去便放声大哭,听得陶辞湖底获得奇遇侥幸杀了三个渊湛,便提心吊胆,而又全身瘫软,这个故事不长,但是对于两个孩子的内心冲击还是太大。
“今天,我终于找到你们,我们终于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