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安静的让人心中一阵阵发毛,连福临呼吸的声音都能清晰的传入诺敏的耳朵里。
好在诺敏的性子向来都是极其开朗的,既落得这样境地,她也不自怨自艾,反倒坦然接受。除了膝盖隐隐作痛以外,其它的倒也没什么。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诺敏即便身子再强,也终究是女流之辈,哪里经得起这样跪?可是福临却半分没有要叫她起来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书,不时的发出几声清咳,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说一句话。
诺敏的体力几乎消耗到了极限,只觉脑袋越来越重,耳朵里一阵阵的嗡鸣,眼前福临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膝盖已然麻木,丝毫感觉不到痛了,身子左摇右晃,眼见着便要倒下去。
福临懒懒的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心知她已快支撑不住了,不觉暗暗好笑。心道:“朕倒要看看,你这下还傲不傲?”
于是,丢了手上的书,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诺敏身前,负着手瞧着她,正色道:“你,可知罪了?”
诺敏模糊中见到一团明黄色站在自己跟前,耳朵里依稀听到是福临问她可知罪,她拼命咬了咬下唇,努力咽了口口水,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一些,“臣妾···知罪···”
诺敏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四个字,福临嘴角一扬,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道:“你也有服软的时候!”转而正色道:“罢了,起来吧!”
诺敏似乎是跪的太久了,身子僵硬的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她努力的想站起身来,可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偏她又是个硬骨头,今日是福临不分青红皂白,偏心罚她,她又怎肯向他求饶?
福临见她一张俏脸已跪的煞白,额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不禁动了怜香惜玉之心,其实福临也知道唐图·璟娅骄横,也从不曾为唐图·璟娅怪过她,只是他气她倔强高傲,不把自己这堂堂九五之尊放在眼里。他到底也是少年心性,有意要捉弄她,想让她屈服罢了!
可到了此刻,却不禁有些心疼,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到她面前,示意她扶着他的手起来,可诺敏终究还是倔强的,她明明知道这是福临在向她示好,心里却不肯原谅他。
诺敏只当不曾看见福临的手一般,自己咬着牙,双手撑地站起身来,有气无力道:“谢皇上恩典!”
福临的手尴尬的缩回,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怒意,刚想发作,却见诺敏双眼一闭,直直的倒了下去。
福临一惊,忙一把抱住了她,瞧着她那娇弱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登时一腔怒火化作万丈柔情,打横将她抱起,快步走向里间,轻轻的把诺敏放到他的龙床上。又忙叫吴良辅传了太医来,太医替诺敏号了脉,恭谨回道:“回皇上的话,董鄂小主乃劳累伤心过度,一时气血上涌,故而晕了过去,并无大碍,过得一时半刻便会醒来。只是膝盖上的伤有些严重,想是跪的太久了的缘故,需要调理些时日,最近这些天,行走上略有些不便,需尽量卧床。”
福临点头道:“需要什么好药,尽管拿来用便是!朕要董鄂庶妃完好无缺!”
太医恭谨道:“嗻!微臣这便去熬些参汤送来!”
福临摆摆手,示意他下去,此时,吴良辅上前来,轻声道:“皇上,该用晚膳了!”
福临一抬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吴良辅笑道:“回皇上,都酉时了!”
福临笑道:“朕竟不觉,传到养心殿来吧!”
吴良辅笑着答应着,“嗻!”,不过一刻钟的工夫,晚膳便布好了。福临瞧着一桌子的菜,总觉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便叫撤了,又回到内殿看书。
吴良辅凑到福临身边,“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福临淡淡道:“董鄂庶妃怎么样了?”
吴良辅会意一笑,“回皇上的话,董鄂小主已经醒了,宫女们正伺候着呢!”
福临露出满意的笑容,瞥一眼吴良辅道:“那你知道该怎么回敬事房了吗?”
吴良辅谄媚道:“奴才知道,奴才知道!”说着便去回了敬事房,可旋即吴良辅又跑了回来,哭丧着脸道:“皇上,敬事房的人说···还没教过董鄂小主侍寝的规矩,这样便留在了养心殿不合规矩,要先请董鄂小主出去准备,晚些再抬进来。”
福临脸一板,声音里微微有些怒意,“敬事房的差事当的越发的好了,朕今日偏不依他们!让他们滚回去!”
吴良辅知道福临怒了,忙道:“嗻!奴才这便去!”
福临转身进了里屋,缓步走到床前,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宫女齐声答应着下去了。福临依着床边坐下,瞧着诺敏道:“可好些了?”
诺敏挣扎着坐起身来,“谢皇上关心,臣妾很好!”嘴里虽是道谢,脸上却是一片冰霜。
福临见她脸色比之前好多了,情知无甚大碍,也放下心来,又上下扫了她一眼,含笑道:“你这样,极美!”
诺敏听他夸自己,不觉有些羞赧,红了脸低下头。这一低头,忽然瞧见自己身上的衣裳被人换了,不觉大惊失色,慌得忙拉过被子遮住自己,问道:“我···我的衣裳?”
福临见她般这不知人事的小女儿情态,越发觉得可爱,玩心大起。一伸手扯落她的被子,把脸凑到她的脸跟前,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令她不能别过脸去,坏笑道:“朕今晚翻了你的牌子,你遮住身子还怎么侍寝啊?”
诺敏惊的瞪大了眼睛,结巴道:“我···我···”
福临促狭道:“你你你,你什么啊?”
诺敏的脸越发的红了,她还从来没和哪个男子贴的这样近过,又是穿了一身寝衣,这可羞死人了,整个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拼命咬着下唇,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低声羞怯道:“我不会···”
福临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心中不禁暗想,原来这个女人不倔的时候是这样可爱。
福临的眼神有了些许温柔的神色,双手轻柔的扶住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继而将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宠溺道:“无妨,朕教你!”
诺敏只觉身上一阵阵的发麻,几乎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她知道自己是福临的嫔妃,侍寝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