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便是皇上和荣惠大婚的吉日,宫里人都说此次皇上与科尔沁公主再结秦晋之好,不仅修复了大清与蒙古之间因为废后而产生的隔阂,更加延续了博尔济吉特氏母仪天下的荣耀,成全了太后的脸面。因此大婚竟十分隆重,丝毫不比头婚差了礼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荣惠到底是先封了惠妃,再晋升为皇后的。自然没有再从科尔沁出嫁的道理,因而太后便命荣惠住在了慈宁宫,暂且把慈宁宫当做她出嫁的娘家。慈宁宫的人说,太后这几日格外的高兴,常说:“荣惠虽是哀家的儿媳妇儿,却也是哀家的侄孙女。哀家虽是大清的太后,却也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爱新觉罗氏与博尔济吉特氏本该世代结缘!”
因着太后的重视,六宫都忙碌了起来,为着新后入主中宫,上上下下都布置的格外喜庆。
大婚当日,荣惠身着皇后吉服,头戴金凤朝冠,显得雍容华贵,气度非凡。打扮停当,荣惠的贴身宫女双玉、双金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起身,太后走到她跟前,拉过荣惠的左手,拿出一支金镶九龙戏珠手镯套到她手上,语重心长道:“这支镯子还是哀家当年嫁给先帝时的陪嫁,本来是一对的,那一支,在皇帝当年大婚时,哀家送给了孟古青···如今,哀家把剩下的这支送给你。愿你福冠后宫,母仪天下!”
荣惠双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在太后脚下,恳切道:“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多谢皇额娘为儿臣周全!”
太后也含了泪,扶她起来,“你是明白事理的孩子,你已是博尔济吉特氏在大清顺治朝的第二任皇后了,你要记住博尔济吉特氏不可再出废后了!对皇帝,凡事多多忍让体贴。皇帝他自幼登基,朝臣多有不服,虎视眈眈,皇帝这些年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被狼子野心之徒揪了错处。因而性子也多疑些,这后宫,是皇帝的家啊,他在前朝隐忍,回了家自然便任性些。你作为皇后可要懂得体谅他。孟古青便是太任性了,她与皇帝针锋相对,事事争强好胜,以至于到水火不容的境地···”
荣惠点头道:“皇额娘宽心,儿臣都明白,阿玛送儿臣进宫前便嘱咐过儿臣,切不可再步上孟古青姑姑的老路,儿臣必当事事以皇上为先,不争不抢,和睦六宫,孝敬皇额娘!”
太后点点头,“如此,哀家便安心了!”
“太后!时辰到了,请皇后娘娘上凤舆吧!”苏茉儿道。
太后替她盖上龙凤呈祥红盖头,柔声道:“好孩子,快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只听松乐生高唱一声:“礼乐起——”
瞬时礼乐震天,火炮齐鸣。双玉、双金扶着荣惠登上凤舆,出了慈宁宫,一路向乾清门走去······
荣惠细细抚摸着手上的金镶九龙戏珠手镯,心里暗暗发誓:“我博尔济吉特·荣惠今日既已入主中宫,便绝不会再出去了!”
送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自慈宁宫走到乾清门,再由乾清门走向乾清宫,走向皇帝所在的地方······
乾清宫石阶下早已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宫里所有嫔妃和身份高些的宫女太监都奉旨前来观礼,诺敏与纯熙站在一处,远远的瞧着。
此刻天色还未大亮,而一众嫔妃却已盛装等候多时,身子稍弱些的便有些支持不住了,因着皇帝大婚,绝不敢坏了规矩,因此便硬生生忍着。诺敏撇见身旁的纯熙,在这深秋时节,额上竟有了些密密的汗珠,面色也有些发白,心知她怕是快撑不住了,忙伸出手托住她后腰,低声道:“你且松松劲儿,往我身上靠靠!”
纯熙微微点头,往诺敏身上略靠了靠,才觉有点缓过劲来!二人对视一眼,均是微笑不语。
只见皇后的队伍越来越近,片刻已到眼前,送亲的大太监高唱一声:“皇后降舆——”
双玉、双金扶着皇后下了凤舆,康妃与宁妃笑吟吟的走上前去,康妃伸手接过皇后手里攥着的苹果,宁妃递上宝瓶,皇后接了抱在怀里。双玉、双金退到一边,康妃与宁妃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皇后。
只听又是一声高唱:“请皇后跨火盆——”
皇后盖着盖头,任由康妃与宁妃扶着跨过了火盆。一步步向乾清宫大门走去。
“皇上驾到——”福临的贴身太监吴良辅一声高唱。众人的目光立马投向了乾清宫门前,那高高的石阶上站着的身影。诺敏直觉心头一震,入宫已一月有余,却从未见过皇上。她无数次幻想过皇上的样子,而如今却终于见到了。诺敏心中暗想:“那台阶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便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夫君吗?”这样昏暗的光线,这样远的距离,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觉得他周身透着贵气,可是为什么她心里隐隐觉得他站在乾清宫门前的样子有些落寞?
诺敏拼命摇了摇头,心里暗暗自嘲:“他今日大婚,必是十分欣喜的,我何苦胡乱猜测!”
康妃与宁妃扶着皇后一步步走到了福临面前,福临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伸出手接住皇后的手,翩然转身,拉着皇后进入乾清宫,按着规矩行了大礼。
礼毕时已近午时,皇上和皇后一并走向坤宁宫洞房,一众观礼的嫔妃也都乘了肩舆,按着顺序回到自己宫里。
坤宁宫的大门前放着一个马鞍,鞍上压着两个苹果,寓意‘岁岁平安’。皇后从容跨过马鞍,进入洞房。与皇上携手坐在龙凤帐下,由宫人伺候着行了‘坐帐礼’。
到了晚间,皇上与皇后行了合卺礼,宫女们便都退下了。
福临慵懒的往床上一躺,淡淡道:“累了一天了,睡吧!”
荣惠闻言一怔,她本以为在这新婚之夜,福临会待她好些,会让她真正成为他的女人,然而···他还是那样冷漠。她还是惠妃的时候,他召幸了她五次,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没有召幸过任何嫔妃,唯独只有她,所有人都以为她宠冠后宫,可谁知,每次他都是一句:“你自己睡吧!”
荣惠以为福临国事繁忙,她耐心的等待着,她不想打扰他,她不想让他讨厌自己,并不曾有半句怨言。
可今日不一样,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啊!
荣惠转过脸瞧着福临,看着他已沉沉睡去的面庞。她拼命咬着下唇,一滴一滴的泪珠落在她自己的龙凤同和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