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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尾声

我心爱的女孩曾经对我说过,不要害怕遭到欺骗,因为这个世界就建筑在欺骗之上,我当时不怎么相信,而后来,我才知道,她对我撒了那样一个大谎。

那一天,我考完了最后一门科目,连行李都没有收拾直接坐上了飞机,迫不及待得想要见到她。因为,当我回到国内的那一天是她的生日,7月17日。我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我下了飞机在机场的商店买了海洋玫瑰味道的香水,又跑去花店买了一大束蓝色妖姬,我策划着一场浪漫的惊喜,当她打开家里的门,然后我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生日快乐。”

而当我来到她的时候,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开门,她家的邻居说,“这家人的女儿在医院,听说好像要生了。”

我当即愣在了原地,然后打了闫教授的电话,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苍老而深沉的声音,他说,“正齐,小爱在仁爱医院,你快来吧。”我用尽了全力奔跑,一种恐惧涌上了我的心头。

那一天傍晚,电闪雷鸣,整个世界仿佛都是轰隆隆的巨响,医生说孩子的头出不来,她痛得撕心裂肺得叫喊,我听着她的喊声,感觉那喊声撕裂了我每一寸肌肤,疼得几乎不敢呼吸。闪电夹杂着哗哗的雨声,响得令人害怕。

一道蓝色的光划破黑色的天际,她的叫喊声终于停止了。我的背脊发凉,害怕这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的寂静之后,我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医生焦急得从产房里出来,说“产妇流了太多的血,怕是熬不过去了。”

我突然感到了一阵晴天霹雳,我冲进了房间,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我抱起她,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可是几乎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气息。

她蜷伏在我的怀里,泪水沾湿了我的衣襟,她想要说话,却连声音也发不出。

空气里弥散着海洋玫瑰的香味,她的嘴唇在动,他靠近她,想要听她在说些什么,而当他终于听到她的声音,“正齐,我害怕打雷”。

她的手终于垂下,我看着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然后一点一点从我的世界消失。

我茫然地望着她的微微闭上的眼睛,惊喊着她的名字,怎么可能,她怎么肯能舍得扔下我。

我在她的床边坐了一晚,连孩子都没有看过。

天渐渐亮了,而我感觉自己的世界从此不会再有亮光。

她的妈妈小心地进入了房里,对我说,“阿正,看看这个孩子吧,他已经哭累了,睡了好久了。”

我看着那个男婴,他的眉目像极了小爱,水清明亮的双眼,长长的睫毛生动得敲着。

我生不出手去抱他,因为这个孩子,我失去了他,我怎么有勇气去面对他。

我心中一恸,喊着,“把他抱走,我不要看到他!”

闫教授甩了我一个耳光,我发现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一晚之间衰老了那样多。

他责骂着我,“你给我振作起来。”

我怎么肯能振作的起来,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

闫教授让我去看她的日志。

她的日志上了锁,要回答她设置的问题,才能游览。她设置了很多问题。

1、我最喜欢的小说书名?我填写:《未央歌》。

2、我最喜欢的音乐?我填写:《timeforgets》。

3、我最喜欢的食物?我填写:火锅。

4、我最喜欢的漫画?我填写:《死神》。

5、我最喜欢的花?我填写:樱花。

6、我最喜欢的水果?我填写:石榴。

7、我打耳洞的日子?我填写:2011年1月7日。

8、雪为什么是白色的?我填写:因为它忘记了原来的颜色。

9、我最怕的事情?我愣了愣,然后填写:打雷。

10、我最爱的人?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我的手指已经颤抖得不行,眼泪滴落在电脑键盘上,然后打了伊正齐三个字。

闫魔爱的日志

日志名:伊正齐,很多年以后,你会不会记得,有一个叫闫魔爱的女孩曾经很努力的爱过你。

泰戈尔说:春天把花开过久告别了,如今落红遍地,我却等待而又流连。我一直羡慕着这样的等待,因为对于逝去的而又将循环的美丽,我们可以等待而又流连,

然而我的未来从十四岁的7月17日开始已经没有花,没有叶,没有雪,没有太阳,我的等待只是折磨。

十四岁生日那一天,妈妈带着我去市中心新开的蛋糕店买蛋糕,回去的路上,一辆大巴士失控得朝着我们开来,妈妈将我保护在怀里,那天的很多片段我都忘记了,只记得,妈妈倒在血泊里,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和血液混在在一起,像是染红了整条马路。

妈妈被送到了医院,我看着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我知道妈妈就在里面,我只是害怕,害怕妈妈会消失。医生出来对爸爸说了些什么,然后我看到了爸爸痛哭的样子,像是要将身体的水分都通过眼泪蒸发掉,爸爸蹲下抱着她说,“小爱,去和妈妈说再见。”

再见?为什么要说再见?

他们说,妈妈死了?我不相信,妈妈怎么会死呢?昨天妈妈还帮我买了好多新衣服,还帮她梳头发,怎么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我被爸爸牵着手走了进去,妈妈的脸那样的白,紧紧的闭着眼睛,她痛哭得喊着妈妈,眼前是一片白色,然后是支离破碎的模糊影像,什么都无法拼凑出来。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喂,不要哭了。”

“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啊?我们一起看过星星呢。妈妈走了,你很伤心吧,我可以让你的妈妈活过来。”

她就是那个有着蓝色瞳孔、在我的童年突然消失的女孩。

我伤心得问她,“你为什么能让我的妈妈活过来?”

“我是掌管着人类死寿命的死神。我可以让你妈妈活过来,不过这样会破坏我们世界的平衡,你可以和我做一个交易。”

“只要我妈妈能够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妈妈的寿命在我的记录本上只有39年,而你的寿命有80年,你如果愿意把你余下的寿命给你妈妈的话,那么你的妈妈的寿命会增加,而你的寿命将缩短,当然我们的交易寿命额度必须是30年以上。”

“我愿意,你把我的寿命都给我的妈妈吧。”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你将你余下的寿命增加到你妈妈的寿命值上的时候,会降低本来的寿命值。”

“什么意思?”

“我举一个例子,你今年十四岁,你八十年的寿命还剩下六十六年,如果你要将寿命转移给你的妈妈,那么这六十六年到你妈妈身上会变成三十三年。这样,你只能活到十四岁,而你的妈妈会活到七十二岁。当然只要交换寿命值在三十年以上,你可以自行决定要给你母亲多少年的寿命。”

“我的爸爸能过活到几岁?”

“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破例告诉你哦,你的爸爸会活到七十岁。”

“那么我只要活到二十岁就好,把我余下的寿命给妈妈吧。”

“你决定了吗,不反悔?”

“恩,不反悔。”

“那将手放在你妈妈的手上吧,我会将你的寿命转移给你的妈妈,当你觉得手臂上有刺痛的感觉,那是在建立我们的契约,契约一旦建立,你的妈妈就会活过来,而你的生命将到二十岁生日那天结束。”

我义无返顾的将手放在了妈妈的手上,哭喊着:“妈妈,醒过来吧。”

整个病房在一瞬间充斥着光亮,当光消失的那一瞬间,妈妈睁开了眼睛,这一切,被其他人称之为母女之爱的奇迹。

而爸爸不相信,在他的追问下,我将手臂上的蓝色纹身给他看并告诉了我和死神建立了契约的事。当方魔醒来以后,第一句话就是,“小爱,为什么那样傻。”

原来妈妈接受她的寿命时就知道了一切。

而我却那样灿烂的笑着,“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一家人还有六年的时间在一起呢,我走了以后,爸爸妈妈还可以一直相伴到老。”

我们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着,然后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命运,每个人都假装乐观得过着每一天,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如果一直活在悲痛中,我会浪费余下的生命,我让自己每一天都快乐,我只想像平常人一样开心得度过每一天,迎接生命的终点,对于这个世界,一直抱着美好的眼神注视着,我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走到二十岁的终点,而正齐的出现是一个让我没有想到的意外。

我有想过抑制这段感情,因为我无法给喜欢的男生一个未来,当他说,“我追你”的时候,我用尽全力逃跑,可是他还是追到了我,于是我不管不顾得放纵了自己的感情。

我不知道怎么样的人生才算是完整的,可是对我来说,如果无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正齐第一次对我发了脾气,我竟然因为难过呆呆的在寒风里站着,然后病了半个多月,生病在家的半个月我每天都在思考要不要表达自己的感情。

我问过爸爸妈妈,他们对她说,“小爱,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如果可以,去爱吧。”

于是,我大胆得去爱了,就像她看到过的一句名言,“若爱,请深爱。”正因为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所以我才那样肆无忌惮得去爱。

我想要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他,过年之前,我告诉爸爸妈妈,我要将我喜欢的男生带回家来给他们看看,因为那个男孩已经没有了家,我希望我和我的家人能带给他家庭的温暖。

如果我真的离开,那至少他还有一个让他有归属感的地方。

我总觉得正齐是一个孤独的男孩,每次看到他的目光时,我的心就会隐隐的痛,我的眼前总是会浮现一个没有妈妈的男孩和父亲相依为命的情景,他生命最重要的人离开的时候,他该有多绝望痛苦啊!

和正齐在一起以后,我发现他是一个有着柔软内心的男孩,多和他在一起一点时间,我对他的感觉就会越强烈一点,我能够感受到他给予我的感情,一定不少于我给予他的感情。

所以,我常常陷入一种不安的情绪里,如果我不在了,他要怎么办?

于是,我想给他一个孩子,这样,他也许就不会那样孤单。我这样一厢情愿得想着。

不是没有想过和正齐度过我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可是我已经自私得让他爱上了一个没有未来的我,我又怎么可以去切断他的未来。

爸爸说,伊正齐是他教过的学生中最出色的一个,聪明勤奋,又不骄傲。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所以我觉得自己至少做对了一件事,就是让他飞得更远。

正齐出国以后的一个礼拜,我终于确定自己怀孕了,我在开心的同时又觉得不安,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不告诉他,他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吧,我想他肯定会很伤心,而我不要看到他伤心的样子,我希望那个孩子能代替我陪着他,带走他的伤心。”

后来的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以为那是小爱的恶作剧,她以前总是喜欢骗我,我将自己关在她的房间等待她的出现,可是她始终没有出现。

知道那一天,闫教授说,我们孩子得了急性肺炎,情况很危险,我才从那个无尽的黑洞里走出来,我不能连那个孩子都失去,那是她留给我的礼物。她走到生命的终点之前,想到的是我会不会孤单。

我终于知道,她走到了我的生命以外,连在梦里,都没有见到她。

我给我们的孩子取名为伊念,以此纪念我们之间的故事。

午夜梦回,总是会被小念的哭声惊醒,然后茫然得想起她眼底那隐藏的忧伤,她和我在一起带给我的是满满的快乐,而我却连她眼底的隐藏着的悲伤都没有发现,我痛哭得喊着她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我惦记着她,在那个世界里,会不会有电闪雷鸣,她会不会害怕得哭泣。

突然想起她曾经问过我的一个问题,正齐,是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

我当时轻描淡写得回答,在google上输入“故事”,可以得到113000000条结果,但输入“结局”,却只能得到44900000条结果。可见,并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

我看着茫茫黑夜,悲伤得想,小爱,你竟然那样残忍,你预设好了你的结局,可是没有留给我一个结局。

他将小念抱在怀里,眼泪如一阵雨一般从他的世界落下,小念茫然得看着他,然后将小手放在他的脸上,露出了了闫魔爱一样的笑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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