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惊得后退一步险些摔倒,他一手探住她的腰,未料身边突然出现一人揽过她的腰一个转身:“多谢。”南川系看着眼前人绝颜华裳,却魔气甚重,不免有了谨慎之心,但眼中依旧波澜不惊,看着此人将怀焇护在身旁,才心安万分。南川系负手向后滑了一丈远:“阁下魔性如此之重,此番前来莫不是与我为敌?”
洵涂惊鸿一笑:“你该给这位姑娘一个说法。”
南川系眉头稍展,料想此人不是为战,而是为她而来。“女娲后人本该命绝荒沌,我已成全她一命,还需何说法。”
“道长是何意思,我又何须你多管闲事!”字字诛心。前一秒在她面前发恩布施,后一面叫她生不如死,演的哪一出戏着实看不透。虽说怀焇只是女娲一族一个小部落里的公主,但岂能让人随意玩弄,说救就救,说杀就杀。不过道士既然言出此话,她又岂有不好好活下去之理,怪只怪道士少计一谋,救她一命。
“你们且与我一战,好给霁阳山受伤弟子一个交代。”看着她表情复杂,面露难受之色,突然心惊。仅仅自己当时的一丝私念竟会对她造成如此大的伤害,都说女子之心海底针,自己也窥不透她为何生气,索性不去多想?不过转瞬便察觉到一旁的男人渐渐窜起的恐怖杀气,立马凝聚心神握剑迎战。
洵涂放开她,上前一步,地动山摇,像是注满了一腔怒气:“混蛋!”在说完之际没有犹豫,面前便出现万千气刃,个个如银蛇雷电般刺向南川系的身体。南川系一个转身右手一挥,左手立马向前一挡气刃在白色光华下一个接连一个消散,南川系也震得连连后退。周遭的灯台楼宇连连崩塌,发出的巨响使弟子们往后跑开去不敢靠前一步,怕是就此成为碎片。
这一切终止在南川系嘴角渗出一丝血,脚步一稳,大喝一声双手结印向前拍去,两人相离飞落地上。洵涂、南川系两败俱伤吐出一大口血。
“不要打了!”这声晚来的娇吼没有阻止两个男人的斗意。
“住手!”正当两人站起来准备再战的时候,空中传来掌门的声音,随着声音身如羽毛,飘然而下,轻轻落在地面。
“女娲后人,看来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情。”
她丝毫不想回答,就是这一门修仙之派,竟然想要将她活活烧死。
“你知道,川系为何会出现在那荒沌结界?”
她心中一惊。为何?为何?..她从没想过。她瞪大眼睛看着南川系,此时的他还是如第一眼看到的那样孤独冷漠,没有一丝神情波动。他转身消失,没有留一分一毫解释。
“天降旨意,女娲寂灭,女娲一族应当随之沉睡,南川系天纵英才,守护结界,直到..女..娲..族..灭..”
她手中玉镯滑落,落在地上碎成两半,她依稀听到任务完成之后封什么仙赏赐什么的,但脑中一片嗡鸣,不敢再去细听。环佩碰撞之声回荡在天地间。她面如死灰,转身飞向苍穹。洵涂没有犹豫跟了去。霁阳山渐行渐远,直到化成光点消失在眼中。
实在可笑,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亲手杀害了女娲一族的人。虽然理智让她清醒过来,明白那个道士只是天命所归不得不做,但感性又让她愤怒,仅仅因为封仙受赏就去做这么残忍的事情。此人..该杀!
她不知飞了多久,身如羽毛,飘了下去。却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这里四周黄沙漫漫,是女娲部落里没有的情景,满眼的苍茫,像自己心中顿时出现的两片疆域,不知走向哪方。这个男人一直在她身边,她怎会不知,每每跳舞时那炽热的目光都让她寂寞孤单的身影变得欢快起来。
洵涂看着怀中的那抹温柔目露红光,她是有多痛苦!如今她恨意冲顶,意识迷乱。
“焇儿!你这样会堕入魔道的!”
她苦笑一声:“洵涂,与你同道,何以叫堕落。”他心头一暖,的确,这个女人一句话便可让他万世沉沦。
“你不后悔?”
她目光坚毅,微微点头。
“那好!”洵涂双手结印,拉开一片混沌虚空,打入她额头,“我的千世修为,自可助你。”洵涂落地,转身走向无边沙漠,将她远远抛在身后,身影身影落寞。天空顿时乌云密布,佛光隐去,是狂魔出世之兆。
洵涂耗去大半修为,自知即便如此,怀焇仍然不敌霁阳上下,她心思单纯莽撞,要是遇见霁阳山那几只老狐狸怕是难逃一死。他如此,只是寄望于南川系能放她一马,但如果判断错误,她也有全身而退之力。他即便重伤之际也要为她考虑得周到至此。
回到魔宫,小魔们便迎了上来哭成了一团。
自当这样。
游荡在外多年,回宫便虚弱如此,任谁看到都心疼。洵涂头疼欲裂,倒在金华龙椅上沉沉睡了过去。
可是,他又想到,以怀焇的性子,要是想要报答那一命之恩,怕是谁也阻拦不了。只希望一切都在计划中。
霁阳山琢成正殿前,他看到她从冰莲花变成一只火焰鸟翱翔在霁阳山上空,心中一惊。堕入魔障,这便是对他救她一命的回报吗!但再想想,自己为了一己私念使她生不如死,自己又有何怨言。
“守护荒沌结界是我的天命,不是我的本意。”
怀焇浑身杀气,双眼血红。她想要杀戮,无止境的杀戮!
她甘愿受着万剑穿心,没有伤霁阳山一花一草。有的弟子心有不忍停下手来,有的弟子惧于她恐怖血红的双眼而加紧灌注灵力于剑上。她双眼瞪着他,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渐渐嘴角渗出血来。
“这是还你那些受伤的小师弟们。”
“住手!”南川系大喝一声,四周剑鸣顿消。眼里从未有过的悲伤浮出眼眸,他终归再也不能掩饰他的内疚,他本心地慈悲,看守结界又不是他的本意。突然心中升起对天宫的厌恶来,但又想到自己差点侵犯神灵,转瞬将这些念头压制了下去。
“你赶快离去,我不杀你。”
“道士不就是除魔降妖吗?”怀焇娇笑一声,“我已成魔,你杀我便是。”
南川系走到她近前,她只是微微退了半步,立马稳住身形,没察觉她的腿竟微微颤抖,道士威压强盛,幸好她意志坚定,才没露出丑态。
他眉眼尽是失望:“我本是观你一舞有悲天悯人之感才救你,你不好好珍惜当真令我失望之极。何况你并未与此人修为融为一体,空谈驾驭,并非我对手。我也明白此人心意,望莫辜负的好。”
他本该在此刻决绝,才能保她一命。可是他不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了陷阱之中。四周金光泛起,一个巨大无比的****出现在两人脚下。御魔结界!南川系心中一紧暗道不好,拉起怀焇的手便想要瞬移出去,却被一墙光幕弹了回来,双手结印凝聚灵力打向四周也都被弹了回来,南川系眼瞳一缩连忙抱住怀焇将伤害引到身上,吐了一大口鲜血。怀焇看着他,冷哼一声:“不用虚情假意了。”
怀焇身体开始变得虚无透明,南川系慌了起来,紧紧抱住怀焇,她没有推开:“真是个傻丫头,走了便是,还回来干什么,白费了我一番心血。!”声音越说越加哽咽起来。四周弟子从来没看到过冷峻严肃的二师兄像此般模样。偏殿旁边,一白发老者窥视着这一切。
“如若川系能留在霁阳山,就算此番作为算不得光明磊落,老夫一人担当。”转身离去,背影满是无奈愧疚。
在怀焇的身体化为点点光斑之前,他眼泪纵横,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咔嚓一响,是关节碎裂的声音,也是他一直坚持的仁道碎裂的声音,背弃感油然而生。
这一命还给你。她说。
光斑被吸入了一个银铃当中,银铃微微呜咽作响,像是在哀悼这一切,在可怜眼前这个男人。
南川系拿起银铃,眼中闪出一丝光芒,将它收入袖中。洵涂这只小狐狸,在传她魔功之时便悄悄的将锁魂铃挂在了她的腰间,这是最后一步,不得已的一步。
那是锁魂铃,传说中地界之灵闻声色变的神器,能锁人魂魄。锁魂铃通常在地界极其阴寒的地方活动,从不认主,遇魂锁魂,不过于其他生灵就无任何作用。南川系也只是在古书中看到过,没想到此人竟能将此物降服。
霁阳山上下都被命令封口,这旷世奇谭便被扼杀在了摇篮中。只有那些未见过世面的广大弟子时不时会议论纷纷。议论的,没议论的,心里其实都胆战心惊的。从未想象得到的力量。
南川系拜别掌门,带着锁魂铃下了山。掌门叹息最终还是留不住南川系,只能怪就于这是命数。
“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一切,需你多做计较。”
南川系朝掌门拜了拜,没有回答。力量越大责任越重,他只想守得一世安宁,凭心而活。
“此番离去,不得动用门派仙术,不得言说你是霁阳山人。”掌门声音洪亮而悲伤,多年情谊就此断绝。归根结底,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许诺离开。
他从没有怪过谁,只是怪他自己将心尘封起来,不愿面对。他的历练还少,看不透这世间的苦乐悲欢,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会留恋她那一丝回荡天地间的美好,不忍她死。那所谓的天命,利用他的双手将自己的心敲碎,如今他想要去找回那些碎片,拼凑完整。所以,他将去找那个男人,那个让他心服口服的男人。
“师兄,我会等你回来。”古蕾瞪着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南川系心有所感,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罢了,上前摸了摸她长至腰间的头发,满眼宠溺:“以后好好修炼,如若有缘,定会有再见之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古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