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对他来说,可谓是他的另一个新娘。作为一所二流中学的教师,不到27岁就当上了教务处主任,还拥有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令他长久抑郁在心的怀才不遇着实有了些许安慰,尤是今晚,新婚之夜,新娘在侧,更是让他感受到上天的垂青。新娘是跟他同校的老师,生的漂亮,娴静大方,从他进校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想要娶她了,仅管他并不相信一见钟情。然而,他的追求之路并不平坦。第一次满怀深情的表白,就以她冷冷的拒绝而告终,但他并没有放弃,到后来,他们的接触越来越多,语言也越来越多,到今天,终于成为了他的新娘。想到这,他更加麻利地收拾起屋子来。他要赶在她洗完澡之前收拾好这一切。很快屋子在他的整理之下,焕发出原来的光彩。新娘还没有出来。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他蠢蠢的心生了一个不安分的主意。
他翻箱倒柜找来两只大大的红蜡烛,一左一右放在床头,然后开启电脑,循环放起了平日里他们最爱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又将摄像头对准了床的位置。一定要为这美好的夜晚留下点什么。做完这些,水流声没有了。他赶忙将红烛点燃,关灯并拉上窗帘。
新娘在客厅里叫他了。他陶醉在她软软的的声音中,并不回答。他听到她朝卧室里走来,他赶忙闪到门后,她一推门,他立马一把将她死死地抱住。烛光之下,她只挣扎了几下便软软的依在他的怀里。红烛摇曳,音乐弥漫,人影相依,他有了一种快被幸福击倒的眩晕。他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表白,第一次拒绝,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手,拥抱,接吻……原来,这所有的第一次竟是那么深刻而完美的铭记在记忆中了。今晚,她终于将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同样,他也将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其实,之前,他也向她提过这种要求,但都被她坚决地拒绝了。后来,他不死心地又提过几次,依旧是被她的坚持所拒绝,失望之余,他更觉欣慰,觉得这样一个圣洁自爱的女人更值珍惜。
他们就这样久久地相拥伫立在门后,久久地陶醉在各自幸福的遐思之中,没有说话。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注视着她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更加明亮的眸子,呢喃道,今晚你是逃不掉的,你是我的。她动情地凝视着他,用左手轻轻地封住他的嘴巴。他感受到她食指那条疤痕的凹凸,以及手指所传达出的炽热的温度。他们都不再说话。他轻轻地抱起她,她也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脖子,朝床边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还不到六点,他就醒了。他爱怜地望着旁边熟睡的人儿,然后轻轻地掀开被子,赫然看到雪白的床单上已凝固了的红色的小花,他满意地笑了。此刻,他很想吻她,但又怕吵醒她,犹豫了一会儿后,就只轻手轻脚地起床冲了个澡,便来到电脑前,打开视频,重温起昨晚的甜蜜来。缠绵的画面,让他禁不住还是吻了一下她露在外面的纤细白皙的手。她还是没有醒。他又回头看起视频来:他们都已经沉沉地睡着了。熟睡中的他将她死死地压在身下。她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没有回答。她开始一下一下地挪开压在她身上的身体,有惟恐引爆地雷般小心翼翼。然后慢慢地掀开被子,又轻轻地翻出夹在书中的小刀,咬牙忍住疼痛,在左手指上划下了一条浅浅的口子,伤口不深,没有流什么血,她用力挤了几次,才滴出血来,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似开出一朵妖艳的小小的花。然后,红烛燃尽,没有了光亮,就看不见那小小的妖艳花了,也就看不见他的新娘了。
从莲台上走下的女人
穿蓝衫的女人过世了。
街坊邻居都来看她,她躺在那里,很安祥,没有了生前的神秘感。只是,她还是穿着蓝衫。
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不知她的年龄,更不知她是哪里的人,只是知道她在文革时到的这里。
刚来时,人们只是看到街上多了个外来的一个年轻的女人,走路微微低垂着头,眼睛看着脚尖。蓝色的布衣,穿在那苗条的身上很好看。那衣服扣子是用布盘成小花样的,给蓝色的布衣增色不少。白白的脸上,一双忧郁的大眼睛;黑亮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一丝不乱。
她从不和别人说话,人们好奇的看着她从他们的面前经过,几个男人曾站在路中央,挡住她的去路,想逼她说话,可她却每次都是绕路而去。到了晚上几个男人曾结伙去她家的后窗底下希望听到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女人们发现这穿蓝衫的女人谁都不看,看到孩子却会抬起眼睛露出好看的笑,那手刚抬起想摸孩子的脸,却被孩子的母亲给抱开了,这时,那笑僵硬的停在脸上,忧郁的眼中泪水盈盈。以后,她再看到孩子时,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直到看到孩子离开后,她才走开。
她象别人一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好事的人看从她那里得不到答案,就去找支书,只有支书知道她的底细。因为是支书让把做为保管室的房子腾出给她的,当别人振振有辞的找到支书也去要房子时,支书大发雷霆:那是人家家的房子,是我们占用人家的,你也要吗?当抽着旱烟袋的支书听到那些好事的人问她的事时,马上站了起来离去了。这大大的加大了人们对她的好奇。直到支书去世,都没有说出她的身世。
男人背后叫她妙人,女人背后叫她神仙。
她依然是象来时一样,永远的穿一件蓝衫,只有细心的女人从她的蓝衫的衣服扣盘的变化上,才看出她有好多件一色的蓝衫。永远的梳一发髻,从青丝到白头。永远的一双忧郁的大眼睛,从青澈到荤浊
进入老年后,人们发现穿蓝衫的女人,每天站在家门前,手搭凉棚,向远方望去,可每次都是失望的回家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在眺望谁,几年如一日。
人们是在几天没看到穿蓝衫的女人站在门口眺望,才想起她会不会有事。几个胆大的邻居,撬开了她的家门。这是外人第一次走到蓝衫女人的家,屋里处处很干净;屋里摆放了好多小孩的玩具;桌上摆放着古色古香的小摆设,却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世的照片。
蓝衫的女人穿戴整齐躺在床上,象来时一样,只是那忧郁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男人看后长叹一声;惋惜,妙人去了。女人看后流泪;神仙走了。一老者言道:她是从莲台上走下来的女人……
第八次相亲
我和名叫丽丽的女子约好了,星期日见面。这是我感情沉寂多年后的一次火山爆发,因为从我对丽丽这几日的了解中,发现她就是我一直默默寻找的梦中情人。因此,我对这次相亲寄予了厚望,充满了期待。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都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根。这在“剩女”“剩男”一箩筐的城市里本无足为奇,无可厚非,可我乡下的父母不这么看。他们在我耳边尽是唠叨:“和你同龄的人早就成家立业了,孩子都上了小学,可你,还像一个小学生让我们操心。你要让我们等到哪个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孙子呢?”
“慌什么?”我只能给他们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而内心却比鬼都着急——不,焦急。都说相爱结婚需要缘分,可我一直不知道这个缘分藏在哪里。参加工作后,乡下的王大妈张大婶倒是给我介绍过四个对象,可对方一听到我是“蜗居”一族时都偃旗息鼓了,说找我这样一个半吊子城市人不如找一个乡下人过得踏实。再后来,单位的刘会计和食堂的李师傅也给我介绍了三个女孩,对方一了解我的情况后也噤若寒蝉了……相亲七次一无所获,我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痛定思痛,我决定埋头工作,努力挣钱,一切等有了房子之后再说。
然而,就我目前的工作状况和房价上涨的速度来看,想买房子只能是N年以后的事了,长此以往,打一辈子光棍不是稀奇事。好在丽丽出现了,她像暗夜里的一道光,把我沉寂的心田照得灯火通明。
事情是这样的。周二刚下班,我收到了一则短信:大哥你好,我叫丽丽,刚被男友抛弃了,尽管他付给了我二十万青春损失费,可这有什么用呢?我只需要一份质朴的感情……现在我真想一死了之。大哥,你愿意倾听我的苦闷吗?
面对这样的短信,我没有删除的理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我给她回信息了,告诉她要笑对生活,并愿意做她忠实的倾听者。她似乎大喜过望,把我当作救世主似地发来了好些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周四的时候,我们已聊得热火朝天了。她以小鸟依人的语气告诉我,她就是我追求的标准的贤妻良母型女人。她还向我承诺,如果我们有缘,婚后一定好好地相夫教子。一切发展得很顺利,我们相约周日见面,并将见面地点定在了长安街上的天和酒店。
周日一大早,我把自己整理一番,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天和酒店。丽丽早已在那儿等我了。她像专业模特似地在酒店门口走着猫步,披肩的长发和脸上的墨镜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我微微一怔,从她的气质透出的信息来看,怎么也不像一个贤妻良母型女人。但转念一想,现在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多的是,这样的人一样可以经营完美婚姻。于是,我气宇昂扬地向她走去。
她一下子看到了我,摘下墨镜,亲热地给我来了一个拥抱,然后,挽着我的手臂向酒店角落的一个餐桌走去。落座之后,服务员拿来了菜单,她像做选择题似的不停地在菜单上打着钩,随即问我:“你家房子多大啊,50平米?100平米?”她的话像一柄利剑,直刺我的要害。想想以前相亲全栽倒在这个问题上,于是我答道:“100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