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的满脸乌黑，说是尘土也好说是黑炭也好，脏兮兮的看不过眼。她那眼神，似乎掩藏着千言万语，是仇恨，是蔑视，是……我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我和封宝宝心中顿生怜悯。我们从学校里拿出了一些吃的东西给了老妇人。
她连连感激。口中喃喃的小声的说着：“你们是好人，你们是好人，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也不要为男人去付出任何贡献。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们都吃惊不小。回到学校我们围住看校的赵老太问她：“奶奶，我们见到了那个哭泣的老女人了。她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赵老太摇头叹气，她说道：“那个女人实在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嫁到了东村，她东村的丈夫结婚后考大学竟然考上了。她非常高兴，她家很穷，但是她实在是个女强人。她说她就是砸锅卖铁都得供自己的丈夫上完学出来。那会儿的一个小中专考上都非常了不起。上出大学来哪个人都会有个好前程的。她在家里打工，天天的早晨五点就起床，晚上十二点才回家。就为她的丈夫能够在学校里过的好一点。哎！真是悲催呀。当她的丈夫从学校里上完后，分到了一个好单位，是铁路单位，你想那多厉害。她也长舒了口气，几年来的早起晚归，为了挣那么两个钱拼命的累死累活，总算熬出头了。她万万没有料到她的男人竟然在有了好工作后给她闹起了离婚。无论如何都得离婚。她的男人这几年来在外面又自己搞上了一个女人，是他大学同学。二人离婚后，这女人嫁给了村里最穷的一个光棍，光棍整天的打骂她，她过得很不好。哎！可怜呀。”
我和封宝宝全都目瞪口呆。我耳边回响着那个可怜的老女人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也不要为男人去付出任何贡献。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赵老太一走，封宝宝扑到我怀中，害怕道：“雪鹰姐，我害怕。”
我抱着她，我的心中一样在发抖。我一样在落泪。我们女人到底为什么要结婚？我们嫁给男人，我们服侍男人，我们为男人奉献自己的青春到底是对还是错！这个老女人的一生给我上了一节活生生的课，我的人还活着，心却有些迷茫了。赵子敬的背叛和老女人丈夫对她的背叛是一个道理，为什么会背叛，因为总会有比我们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可能会取代我们。
女人不会不老，不会永远年轻漂亮。这些男人根本和禽兽没有区别，老女人为自己丈夫的奉献只不过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消耗自己的体力。毫无价值。女人奉献给男人那就是毫无价值的事儿。
我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是仍然没有完全肯定。心中还抱着希望，也许会有好男人。一定会有好男人的。我还对封宝宝说：“那是她碰到了不好的男人。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肯定不会都那么可恶，那么坏的。”
封宝宝哭道：“可是，我看到她可怜的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我好难过，我不想谈恋爱了。一个都不想了。我要和他们全部吹掉。”
我道：“不能以点概面，以偏概全，咱们是搞教育的，那样的坏蛋男人也许追根到底是小时候就没有教育好。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儿，他下辈子也转不成人了。咱们当老师的也许只能把他当成一个教育的反面教材来研究。”
封宝宝也恨道：“这些可恶的男人。”
“男人本身上就比咱们女人坏。你也在初中教过学，那些男生哪个不混蛋，你得天天拿大木棒揍他们，他们心性比女人野。他们要是得了势，有了钱，他们不会和媳妇儿白头偕老的，能搞上新鲜的女人，要不新鲜的干啥。你就是在漂亮也不行的。”
封宝宝说着。她道：“我都不想搞对象，不想嫁人了。我想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
我也是那样想的。一辈子不嫁人，似乎又不太可能。我想到了我爸爸，我说道：“我爸爸在我们村里算得上是财主了，开着厂子，有点小钱。但是，他就从来不乱找女人。我爸爸是完全正直的一个人。你不可以想歪了。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家里的成分高，他是地主的儿子……那会儿，地主都是挨批斗，受欺负的。我爸爸连对象都说不上，没有女人肯嫁给他。是我妈妈后来不以他是地主的儿子，成分高而为耻，是我妈妈选择了他，我爸爸一辈子感激他，我爸爸娶了她对她爱若之宝。虽然我妈妈也不是那么美丽，虽然我妈妈就是最最平常的那种女人，可是，爸爸把一生奉献给了她和我们。嗯。咱们找男人，一定得挑他的人品。”
我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我觉得我有些在唱高调。一个教育工作者看到邪恶的事情只有脸红，因为邪恶的人心可能就是没有教育好造成的。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原因。哎！
我们搞教育的应该时刻分析这些败类到底是怎么炼造出来的。
我和赵子敬分手的事在学校里爆炸了。学校里的老师和校长们知道后都非常的惊讶，他们都很气愤，连连的痛骂赵子敬。说他不是东西。另外，他们看封宝宝的眼光也有了异样，他们为我打抱不平，同时他们对封宝宝没有了好感。
“那个女人，自以为长得漂亮，过于的招摇。她把人家雪鹰给耍了。”
“原本可以顺利结婚的事儿，你瞧，来了这么个美人儿，搞得成这样。学校整个的给她搞乱了。看校的赵老太说起她就气愤不已。”
“她哪里漂亮呀。我看不出她哪里漂亮。她还不如人家雪鹰漂亮呢。男人们就是没眼光。”有的老师我相信他们和我一样是嫉妒，因为嫉妒而故意说封宝宝的不好。
他们个个都安慰我。“这对象呀吹了重新搞是正常的事儿。别把赵子敬放到心上。我们给你重新物色新人。”
“哎呀。这都怪宝宝的啦。自己手上拉着一个对象，肩上还要在扛上一个。唉！她是觉得她是天底下的第一美人呢。上次还跟我说，她想找个在县城里有房子有车的。”
在这穷山恶水，穷乡僻壤的地方，人们说起县城里有房子的，家里有小轿车的主儿，那都像是在说神话。马上，正在办公桌上批改作业的马老师接了腔：“怎么可能！我年轻时和她不相上下。我那时候是第一美女呢。我都没有能嫁到县城，她想嫁到县城那不是做梦吗？”
“马老师，她哪里有你年轻时漂亮呢。你年轻时是第一美女。她呢！第三第四也轮不上她。”那些女老师们纷纷说着。
很快的，我们这些老师们结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联盟。我们统统的排斥起了美女封宝宝。封宝宝训斥学生，赵晓红偷偷嚼着舌头：“瞧她那样，我告诉你们，她教的一年级这次肯定得考倒数。”
她的话不胫而走，那些老教师们也都点头。她们似乎个个都和封宝宝有仇一样。我心里是嫉妒封宝宝的美丽，他们也跟我一样，天妒红颜。你长得美丽了，周围人就不喜欢。
封宝宝已经落到了嫉妒和仇恨的目光中，她自己尚不知道。还像过去那样，说着自己的风流韵事。她低垂着脑袋，慢声细语的说着：“真的，那男的特好，给我又买这又买那的，是我妈硬是不愿意。给硬破坏的。他打过电话来，我妈妈把电话线都拔掉了。”
周围的老师表面上在听，说着客气话。“嗯，嗯。”
等封宝宝一出办公室，老师们的话头子就来了。
“宝宝是个没有主见的女人，光听她妈妈的话。她妈妈说一就是一，她妈妈说二就是二。”赵志刚这个男人竟然也加入了我们的联盟。
赵志刚从来没有找过封宝宝，不是他不想找，而是因为找封宝宝的男人过于的多，找封宝宝的男人形成了一面坚固的围墙，赵志刚想冲破围墙寻找一个小夹缝进去都不可能。
何况，我给封宝宝说过赵志刚的人品和他深夜来我宿舍的经过。封宝宝是有心眼的女人，更是离赵志刚远了。
赵志刚近身不得。
这一切都给了赵志刚仇恨。我们是用语言在不停的抨击封宝宝，封宝宝每说一句话，我们都会找出相反的意见来攻打她。封宝宝说：“新拍的上海滩上的那个程程长得很漂亮。”
我们就会说道：“什么呀。太垃圾了。跟赵雅芝拍的程程简直是差山差水了。”
“她很漂亮呀。”封宝宝说着。
我们就会说：“光漂亮不管事。不能当饭吃。”
还有很多的生活中的小事，我们都在和封宝宝对着干。我不想多说了。我那些日子成了众人怜悯同情的好人。连校长都说我受了伤害。
那一日，赵大校长似乎是安慰我，我正上着课他就把我叫了出去找我谈心。他说着：“马上六一了。上级提出搞个老师文艺演出。我觉得你是个音乐天才。决定让你们这些年轻女老师去跳舞唱歌。已经为你报了名了。”
我张着嘴，我刚吹了对象，正想休息一段时间，校长还偏偏让我去表演，我有些不愿意。我的眼睛已经把我心里要说的都说了。赵大校长了解我的苦处，他道：“该散散心了。你们年轻人，吹了对象也很正常。有时候这反而是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