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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孤子破残局

“驾,驾。”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马蹄声响彻云霄,几名身材魁梧的白衣人骑着剽悍的骏马不请自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郑颓不敢怠慢,他先是派一个小喽喽通报葛三彪,紧接着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

白衣人中有一年青男子举起手中长长的马鞭,朝郑颓脸上抽去,郑颓躲闪不及,脸上被打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受伤的脸颊,并露出痛苦的表情。

“少堡主好鞭法,此人便是葛三彪手下的大奸贼郑颓,他平日里曲意逢迎,诡计多端,又常年跟随葛三彪鱼肉乡里,欺压良善,着实令人憎恨。”年青男子的一名手下不知趣地说道。

年青男子听后神色淡然,目光如炬,他正等着郑颓开口求饶,不料郑颓故作镇定地说道:“田少堡主大驾光临,郑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年青男子瞟了一眼奴颜婢膝的郑颓,而后轻蔑地说道:“狗奴才,还不快滚过来。”

郑颓心中气得咬牙切齿,但迫于年青男子的淫威,他还是选择了下跪,年青男子踩着郑颓的背脊跳下马来,接着他趾高气昂地走进小寨,其余的白衣人都默默跟随在他的身后。

年青男子在寨中闲逛,不料却来到王暖芝所在的房间,他听见女孩子说话的声音,便破门而入,正在沐浴的王暖芝从浴盆边拿起浴巾裹在身上,并放声尖叫。

葛三彪听见王暖芝的叫声,心里焦急万分,一个箭步来到王暖芝的房门前,守在门口的白衣人拔刀示威,葛三彪指着房门说道:“田晏,你小子欺人太甚,不要以为咱独眼霸王是吃素的,兔子急了也踹鹰。”

郑颓劝阻道:“老爷不要太过冲动,田家人多势大,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不就是个女人嘛!让田晏这小子夺走,有什么好稀罕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还请老爷三思而后行呐!”

“郑颓,你个没骨气的东西,田家小畜生骑在咱头上拉屎,难道咱还得对他俯首帖耳,给他做牛做马吗?他今天敢跟咱抢女人,以后难保不把咱这寨子烧个一干二净,他娘的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机会咱一定要将田晏这头小畜生给做了。”葛三彪气愤万千地说道。

田家堡,拂云岭上没落的贵族势力田家栖息之地,遥想十二年前,柳云魁奉方振刚之命一举打垮名震一时的田王寨,田家人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向方振刚俯首称臣,然而方振刚深知田家人必有反心,因而将田家人安置在荒草凄凄的暮酥谷,没想到田家人卧薪尝胆,将荒地开垦为良田果园,不出十年,便建起了固若金汤的田家堡,方振刚亲率精兵前去征讨,结果围困近半月都没能攻克田家堡,田家人组建了自己的田家军,骁勇善战的田家子弟日夜操劳,时刻保卫着田家堡的一方安宁。

田家历代族长中最为奢侈无度的是一个叫田常的,田常在昔日的田王寨修筑了轰动漠北的庆元宫,庆元宫后来毁于战火,田常想做土皇帝的美梦也早已支离破碎,田家衰而复兴的家族史,对田家后辈影响颇大,田晏虽然生在田氏家族,但是他性情疏懒,贪酒好色,与葛三彪是一丘之貉。

田晏听见葛三彪的叫骂声,便大摇大摆地走出王暖芝的房间,随口恭祝道:“彪大哥,娶的好婆姨啊!其姿色果真犹如天上宫娥一般,倾国倾城,美貌脱俗,可谓人间尤物,世间罕有啊!只是小弟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喽!”

葛三彪闻听此言,心中一怔,只当是田晏误闯闺房,立马变成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回敬道:“晏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近日在哪潇洒啊?”

田晏放下傲慢高贵的架子,摆摆手轻佻地说道:“小弟我刚从牧羊镇回来,见你这张灯结彩的,怪喜庆的,便过来凑个热闹,你这小寨我了如指掌,所以方才直接进你的房间找你,没想到你金屋藏娇,叫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房里。”

“晏老弟有所不知,咱活了大半辈子,阅女无数,可是真正让咱看得上眼的,也就房里那位姓王的女子,她可是牧羊镇王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什么风尘女子。”葛三彪自以为霸占了王暖芝是得了便宜,故邪笑着说道。

“她身边那丫头长得水灵灵的,也是个俊俏小美人,彪大哥若是舍得,就成全小弟我和那丫头的云雨之事。”田晏厚着脸皮说道。

郑颓摸准葛三彪的心思,站出来胆大包天地说道:“田少堡主,我家老爷今日大婚未完,你就打新娘陪嫁丫头的主意,实在是有辱你们田家的大家风范,你去牧羊镇上狎妓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到松坡湖来撒野,我家老爷是看在你老爹田撼山的面子上才和你称兄道弟的,不要以为你们田家有多厉害,要知道在拂云岭嚣张跋扈,那是自寻死路。”

“郑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杂碎,你可知得罪我田晏的人,不是被五马分尸,就是被腰斩弃市,你难道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田晏恐吓道。

“怕,你们田家昔日横行霸道之时,拂云岭的大小寨子无不闻风丧胆,可惜呀!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如今你们田家不过是龟缩在暮酥谷的一条恶犬,云龙寨方振刚对田家虎视眈眈,指不定哪一天就灭了暮酥谷,让你们田家断子绝孙。”郑颓挑衅道。

“可恶,葛三彪我好心来拜访你,恭贺你的婚事,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管教你的手下的。”田晏气愤地转身离去。

“晏老弟息怒,咱御下无方,请你恕罪,郑颓一向话锋犀利,待人苛刻,你多担待,还请你留下来喝一杯再走嘛!”葛三彪假装赔礼道,同时他又朝郑颓使了个眼色,郑颓心领神会,进入葛三彪房里向王暖芝致歉。

“你们葛老爷,竟然有这种人品下三滥的狐朋狗友,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王暖芝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王姑娘受惊了,方才闯进来那个臭小子,乃是暮酥谷田家长子田晏,其人无才无德,游手好闲,不堪大用,跟他二弟田羽比起来,那是泥鳅比蛟龙,家猪比猛虎,不可同日而语呀!所以请王姑娘跟柔儿姑娘宽怀大度,不要跟田晏这个臭小子计较。”郑颓瞟了一眼柔儿可爱的脸蛋后说道。

“郑师爷,刚才你家老爷若是来迟一步,那混蛋恐怕就不只是动手动脚了。”柔儿说道。

“听柔儿姑娘的意思,那臭小子似乎要巧取豪夺…”郑颓欲言又止。

“郑颓,快滚吧!别在姑奶奶我眼前晃悠,喜欢我家柔儿妹子就直说,我告诉你,柔儿势利得很,你无权无势,没钱没脸,柔儿还真看不上你。”王暖芝调侃道。

“王姑娘,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柔儿,但我对柔儿是一见钟情啊!你放心,我郑颓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郑颓鼓足勇气说道,这一刻他极力掩藏自己的心机,伪装成只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垂怜的样子。

“郑师爷,我只是个丫鬟,你现在喜欢我,只是喜欢我的身体和美貌罢了,待我人老珠黄,两鬓斑白,牙齿残缺,你早已不知所踪,移情别恋了。”柔儿委婉拒绝道。

郑颓却道:“你说得对,容颜易老,人心易变,既然世事难料,就让我用时间证明我对你的爱,为了你我可以牺牲我的一切,为了爱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

“虚情假意,郑颓,跟你说句实话吧!我家柔儿嫌你又老又丑,趋炎附势,不会对你有一丁点的喜欢,你趁早打消娶她的念头,免得耽误你一辈子的光阴。”王暖芝尖酸地说道。

“我不会轻言放弃的,柔儿,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过上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郑颓夸夸其谈地说完这句话便走出房门。

“做你的白日梦,我家柔儿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能嫁给你这种又穷又丑的强盗呢?”王暖芝嘴角上扬,不遗余力地嘲笑道

“小姐,郑颓突然向我示爱,必有所图。”柔儿猜测道。

“柔儿,你经事少,真是太嫩了,郑颓这种打光棍的穷光蛋,肯定是看上你的身子啦!你可别傻,万一被他搞大肚子,可就覆水难收了。”王暖芝好心提醒道。

“小姐,瞧你说的话,哪像个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该说的。”柔儿戏谑道。

王暖芝轻声细语地说道:“你这丫头老是爱装纯洁,后宅秘事你没听过?男女私通,吃亏的总是女人,男人花心夜不归宿,女人只能以泪洗面,寂寞的女人一旦怀上某个男人的野种,要么堕掉腹中的胎儿,要么抛弃刚出生的婴儿,受伤的总是女人呐!”

想到作为女人的艰难,柔儿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自己会遇上怎样的男人?自己会有怎样的婚姻?人生的意义在于探索,不经历曲折离奇的人生,又怎能悟得人生真谛?

众宾客入席,阿达宣布开席,他心情激动地说道:“诸位来宾,诸位弟兄,下面有请咱们的主角,尊敬的葛老爷致辞。”

踌躇满志的葛三彪登上事先搭好的戏台子,不紧不慢地致辞道:“今天是咱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在过去的三十年时间里,咱尝遍了人间的酸甜苦辣,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体验了命运的起落沉浮,如今咱已不再是儿时那个天真无邪,狂傲不羁的稚子孩童,咱是这灵修山的独眼霸王,是拂云岭这片土地的一名匪首,是漠北众多势力的一支,咱能在这群雄林立的漠北有立锥之地,手下能有一班值得信赖的弟兄,咱心满意足了,咱感谢老天爷的保佑,感谢弟兄们的拥戴,感谢亲朋好友的帮衬。”

葛三彪稍作停顿,席中宾客配合着拍手叫好,窃窃私语间流露出对葛三彪的啧啧称赞,站在戏台上的葛三彪见满座宾朋笑容满面,心中无限欣喜。

“此时此刻,咱想起了二十三年前的一件往事,那年秋天,咱去高家坡的一个地主家偷鸡吃,那天他们家儿子正办喜事,咱化妆成宾客,大摇大摆地从后厨来到前院,在宴席上一阵狼吞虎咽,那是我平生吃得最开心的一顿大餐,满桌子都是山珍海味,鸡鸭鱼肉啊!吃得我肚皮猛胀,差点没撑死。当时那地主的儿子长得白白胖胖的,不过有点呆头呆脑,在台上憋了半天说不出几句正经话来,那台下的宾客眼看着就要笑话他,没想到他老爹来了句,今日犬子大婚,多谢大家来参加他的婚宴,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宾客们见他爹来解围,便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没有公然笑话他,现在咱也引用这段话来表达咱对大家的敬意,今日咱大婚,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葛三彪笑着说道。

众宾客动起筷子来,阿达端着酒坛子给三大地主倒酒,宋嘉年打趣道:“阿达,你这老小子,跟着你们葛老爷,混得不错嘛!”

“宋老爷谬赞了,我不过是给我家老爷打长工的,娶老婆的钱都没挣够呢!”阿达开玩笑道。

“还是你小子实在,郑颓那混球儿就是个无耻小人,让你家葛老爷提防着点,别把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呐!”宋嘉年不怀好意地说道。

“多谢宋老爷一番忠告,我替我家老爷敬您一杯。”阿达客套地说道。

酒酣耳热之时,唐之栋起身如厕,如厕完毕,经过关押边克烈的地牢,他对门口的老看守说道:“老伙计,你们葛老爷大婚宴客,咋让你一个人守在这里啊!”

“唐老爷有所不知,这地牢里关着三个年轻后生,郑师爷吩咐小人要好生看管,不能有丝毫懈怠。”老看守说道。

“这三个后生是哪里人氏?犯了何事?被你家老爷关在这阴暗无光的地牢里。”唐之栋关切地问道。

“八成是山外的富家子弟,半道上被我家老爷捆来换取赎金。”老看守估摸着说道。

唐之栋本就心善,听老看守如此一说,当下便决定搭救地牢中的三人,他取出三两银子赠予老看守,“老伙计,这点小钱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老看守义正言辞地说道:“无功不受禄,唐老爷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请直言相告。”

“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我为使家族兴旺,一心向善,见人有危难,便拔刀相助,雪中送炭,烦请老伙计让地牢中的三个后生出来透透气,那里面不是人待的地方。”唐之栋恳求着说道。

“好,为了你唐老爷,我做一回好人。”说着老看守将牢门打开,用绳索将边克烈等人一个个拉出来捆好双手。

“这位是唐老爷,熏风山的大地主,遇见他是你们的福气,是他让你们出来透气的。”老看守指着唐之栋向边克烈等人介绍道。

“原来是唐老爷,幸会幸会,在下徐志远,黑石寨寨主徐啸北是我叔父。”边克烈机智地说道。

“什么?你是徐寨主的侄子,哎呀!葛三彪这回可闯大祸了,徐公子,我去跟葛三彪说说情,让他马上释放你们。”唐之栋说道。

边克烈拦住唐之栋,说道:“不可,唐老爷,这葛三彪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他怕我报复于他,必不肯轻易放我,你若告知他我的身份,他必起杀心,到那时我命危矣!”

“徐公子有何良策脱身?”唐之栋问道。

“恳请唐老爷趁今夜寨中人皆醉倒,派家丁前来解救我等,如此一来,既不连累唐老爷,又能保全我等性命。”边克烈恭敬地说道。

“唐老爷,你是我家老爷的朋友,请不要干涉我家老爷跟这位徐公子之间的恩怨。”老看守说道。

“老伙计,你放心,我是为你家老爷考虑,这徐公子大有来头,你家老爷可得罪不起啊!”唐之栋恐吓道。

“管他有什么鸟来头?在这三百里灵修山,我家老爷才是霸主,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外来之人哪里是我家老爷的对手。”老看守自信满满地说道。

边克烈不以为然地驳斥道:“哼,葛三彪不自量力,他若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叔父必将踏平这小寨,为我报仇。”

“啪”的一声,边克烈的脸上出现一块红印,老看守怒不可遏地指责道:“你个浑小子,我家老爷威武盖世,岂是你这种臭小子能够亵渎的?”

“葛三彪这个臭名昭著的强盗,我叔父必杀之而后快,识相的赶紧放了我,否则的话要你们这座小寨化为灰烬。”边克烈言辞激烈地说道。

“唐老爷,这浑小子非但不谢我家老爷不杀之恩,反而出言不逊,怀有报复之心,实乃忘恩负义之徒,你最好不要救他,省得到头来为他所害。”老看守说道。

“老看守说的是,徐公子暂且委屈几天,待我谋个万全之策,再来救公子脱于危难。”唐之栋随口敷衍道。

望着唐之栋匆匆离去的背影,边克烈心生恨意,他因为自己的母亲是马夫之女的缘故,打心眼里藐视唐之栋这种胆小怕事,明哲保身的地主豪绅。

杂戏开场,第一场是凄美的爱情戏,第二场是悲壮的英雄戏,第三场是残酷的政治戏,第四场是歌舞,第五场是丑戏。

爱情是美好的,令人向往的,可惜总有不能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所容纳的爱情。

英雄是伟大的,令人崇拜的,可惜英雄难逃被小人奸贼陷害的厄运,大多数英雄风光一时,到头来却败给比自己更强的对手,因而伴随英雄的常常是让人扼腕叹息,难以释怀的悲剧。

政治是无情的,令人敬畏的,谈及政治,离不开刀光剑影的权力争夺,政治家在明争暗斗之间,将阴谋阳谋运用得炉火纯青,各种歹毒奇招层出不穷,看得人惊心动魄,肝胆俱裂。

歌舞是轻松的,令人愉悦的,那翩若惊鸿的舞姿,不单衬托出舞女们曼妙婀娜的身段,而且还将宾客们带入了仙女下凡的胜境之中。

丑戏,顾名思义,安排几个丑角演绎一段故事,丑戏具有滑稽和讽刺两大特点,观众在捧腹大笑的同时,陷入深思之中,看完丑戏,常给人一种喜极而悲的感觉。

杂戏过后,新郎新娘跨火盆,吃苦瓜,葛三彪与王暖芝在水榭跪拜天地,葛三彪虔诚地祈祷道:“苍天在上,山神在上,祖宗在上,咱葛三彪愿为新娘赴汤蹈火,愿与新娘同甘共苦,盼神灵庇佑,保咱二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王暖芝心不在焉,竟在私下嘀咕道:“老天爷,我被这葛三彪强娶作压寨夫人,心不甘情不愿,你断不可假戏真做,将来葛三彪下了地狱,你定要用火烧他,让他多吃些苦头。”

俗话说,最毒妇人心,王暖芝这番狠话似乎是不经意间所说,实则是本性的凸显,这样一个女人即使拥有惊世骇俗的美貌,又怎能得到男人的真爱呢?

白衣浪子闯闺房,独眼霸王宴宾客。唐姓老爷起善意,王家小姐怀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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