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走后,韩箐儿冷冷盯着卫斯哲,卫斯哲苦笑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韩箐儿鼓着粉腮,意犹未尽道:“你雇她帮你演戏,我没意见,可我容忍不了你做下作事!”她一副义正言辞虎视眈眈的样子,卫斯哲一笑:“你这小爆脾气,还真是吓人!”“你…”韩箐儿瞪起一双美目,正欲发作,卫斯哲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保证不当大色狼,你满意了吧!”
韩箐儿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才悠悠道:“我今晚来是要告诉你,师傅和龙哥那边有消息了,他们已经查到夏侯英和萧东长被软禁的地点。”卫斯哲皱了皱眉,脑海中慢慢浮出一些东西,看来,他的记忆神经在不断自我修复,随着拼图慢慢合拢,发生过的事情已渐渐明了。
他沉声道:“就让田师傅和小龙按计划行事,严嵩那边怎么样?”“穆上尉已经撬开了他的嘴,他已经答应我们反戈向二!”卫斯哲翘了翘嘴,“反骨命就是反骨命,当日他背叛苏小姐,今天也一样会背叛向二。”他嘿嘿一笑,“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韩箐儿垂下头,幽幽道:“我知道你昨晚去了白兰山庄…还送了些东西给苏小姐…你…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卫斯哲猛地抬起头,看到箐儿一脸幽怨,心头一动,“箐儿,我累了…明天还有一场好戏,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次日,是八强赛第二比赛日,按照规则,突围赛成绩最好的杜风和李政世将优先点将,至于谁先谁后,则通过抽签来决定。这时,那个已经晋级的乡巴佬胡大明,突然嘲讽道:“我说杜先生,你好手好脚,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受伤的人争先后?”杜风当即回应,愿让右手受伤的李政世优先,李政世没有推辞:“你我朋友多年现在各为其主,不如就让我来讨教一下杜兄的手艺吧?”杜风一愣,心道:“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手下无情!”李政世朝胡大明点了点头,算是感谢他刚才的义举。扭头朝苏曼看了一眼,他实在有些想不通,苏曼为什么要让他选杜风,甚至还神秘兮兮告诉他,选杜风,必胜。
离开赛还有十分钟,杜风起身走向洗手间,两分钟后,一声尖叫从洗手间的走廊里传出,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叫道:“非礼啊,非礼!”大厅里观战的人群开始骚动,忽然,从走廊里窜出两个抱成一团的人影,观众们定睛一看,竟是胡大明和杜风撕扯扭打在一起!胡大明边打边嚷着:“不要脸的家伙,居然敢欺负我的女人!”这时大家看到他们身后,侍应陪着一个上衣不整,头发凌乱的靓丽女子,居然是胡大明的女朋友,那个赌场乐队的钢琴师朱迪。
保安强行分开两人,胡大明还在骂骂咧咧,杜风也是一脸尴尬和狼狈:“我哪里非礼她,我才靠近她...”他话没说完,朱迪就掩面哭着跑了出去,胡大明大怒道:“报警!我要报警!”工作人员急忙上前劝阻,杜风也不想继续闹大此事,他是哑巴吃黄连,刚才明明是朱迪先来挑逗他,他自己一时色迷心窍...这时,他感到右手腕传来一阵灼痛,刚才跟那乡巴佬拉扯时扭伤了?这个傻蛮子!他尝试用劲,一股冷汗从脊梁冒起,钻心的痛啊,他的手腕竟无力再抬起!
时间到,比赛开始。杜风忐忑的走向赌台,他有好几次想停下脚步,向组委会申明自己意外受伤,申请延期,但这样的念头马上又退了回去,铁打的赛制如何延期?何况,李政世也伤了手,他都没提,自己又怎么能丢这个脸。豁出去了,这样想的时候,他对李政世道:“你我同僚多年,今次你右手受伤,我也不想趁火打劫,就用左手和你对决,这样,也不失江湖公道!”他说得大义凛然,博得现场一片掌声,刚才的尴尬这才有些消褪。
李政世疑惑地瞟了一眼杜风微微颤抖的右手,想起刚才胡大明曾对自己颇有深意的一笑,心头一震,难道刚才,是他自导自演暗中相助?而此时的苏曼,也正牢牢的盯着胡大明,仿佛陷入了沉思。
李政世盯着杜风的眼睛,他太了解他的对手,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不是真正的朋友,他们,是对手。对手远比朋友更了解彼此,所以李政世相信,杜风此刻,怯场了。他不会料到一场稳赢的赌局会在瞬间逆转,一个从来都精于算计的人一旦失算,他的信心一定会遭到沉重打击,他刚才的话已经在为自己留退路:我是用左手,即使我输了,也是我让你!一个已经没有获胜信念和欲望的人,他怎么赢?!李政世笑了:“难得杜兄高风亮节,李某人多日来苦练左手,定当放手一搏,不负杜兄承让!”他的声音不大,但说的很稳很狠,他要再次给对手的信心,狠狠一击!我练过左手,你没有,你拿什么赢我?!
杜风的手在抖,右手一用力便传来阵痛,他觉得自己太倒霉了,连手里的牌都跟着走霉运,他开始自责气恼,越来越怒不可遏,他恶狠狠看向席上的胡大明,胡大明仿佛睡着了,而他,也再提不起争胜的心情,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整个人掉进沮丧里,第一局糊里糊涂就输了。
失败,来得更快了,看着李政世的左手摇出的豹子,他突然间有些泄气,十年?或许二十年?他没有用过左手捏过骰盅,他或许从没想过要用这只手和别人决战,也许他也可以摇出豹子?但相信自己,有说的那么容易吗?他的左手一抖,骰盅里一颗骰子掉了出来,算犯规吧,这样想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雨点洒落在庄园树林的叶枝上,酥滑轻细得发不出一丝滴答声,这本是个清凉惬意的春夜,但向霆刚的心情却跌到了冰点,下人们都远远的站着,他发怒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靠近。须臾间,向他倾斜的天枰竟然不可思议的平衡了,他麾下的五名守擂人居然头一轮就掉队两人,都是那个胡大明,一上来就做掉了岳浩男,旗帜鲜明的维护起苏曼,还有杜风,一定也是他捣的鬼,他到底想干嘛,难道,他是苏曼的人?向霆刚沉疑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拿起电话:“简姜,通知鬼手,让他安排上次做掉‘蜘蛛赌王’的那些人,明天的四强赛,我不想再看见那个乡巴佬走进赌场!”
这个夜晚,飘满温柔春雨的黄金岛上,发生了一些不那么温柔的故事。这个夜晚,苏曼在想一个人,她的心头溜进了只小鹿,撞得她心绪迷乱,迷乱中又隐现出她期待已久的希望。这个夜晚,李政世独自在家,享受着一场全息音乐盛筵,已故的约瑟夫海顿,站在全息景里,指挥演奏着那传世的《惊愕交响曲》。惊愕,让全世界都惊愕吧!轰鸣的乐曲响彻天地,李政世默默地想,赌王大赛,注定会有惊喜!一个大大惊愕后的,惊喜。
翌日晴空万里,望亰赌场大厅即将开始四分之一决赛抽签,所有人都在等候“爆冷”晋级的业余选手胡大明优先点将。规定的时间已过去十分钟,胡大明仍然没有出现。向霆刚向组委会发难了:“按规则业余选手放弃点将权的话,组委会可代其抽签选将,迟到也算一种弃权方式吧。”
苏曼和李政世对望了一眼,眼里有疑惑亦藏着某种不安。组委会经过讨论,取消了胡大明的点将权,抽签正式开始。主持人第一个抽出的是“鬼手”云千重,按同一团队回避原则,主持人抽出了他的对手,居然是,苏曼。望亰观战团一片哗然,无论名望实力和经验,苏曼此战凶多吉少。
比赛开始了,苏曼走上赌台,不知为何她右眼皮直跳,心里一片惶惶不安,她回头看向赌场大门,除了门童,没有任何来客。她有些怅然的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面的云千重冷冷看着她,如刀篆刻的皱纹爬满额头,五十七岁的年龄不算年轻,但他的腰很直,手很稳,眼神如利刀。“发牌”,他浑厚的嗓音有不容违抗的威严。
时间流水般淌过,距离落钟还有四分钟,苏曼看了一眼自己的筹码,她已输掉了一半。她盯着手里的牌,三张红花7、10、J,暗牌是张红花8,对手的呢?明牌是一对杂色3和一只方块10。只有四分钟了,自己如果下一张牌拿到红花9,那就是同花顺了,即使不是9点,只要是支红花,同花也算首领。对手如果最后一支牌拿到3,这样低概率下三条也大不过同花,梭哈吧,这是最后的机会,对手不会幸运到拿到3,暗牌又是10吧?
“梭哈”,苏曼推上全部筹码,背水一战。云千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说了一个字“跟”。荷官切出一支牌给苏曼,苏曼拇指缓缓搓开牌头,她的心落下一块石头,她看到了一个红色桃心,是支5点,也不赖,红桃同花。云千重缓缓打开荷官切出的牌,果然是支3点,苏曼感到自己右眼皮又跳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等待云千重的暗牌,那张决定苏曼命运的底牌。“10点”,观众中眼尖的已经叫了出来,不错,10点,云千重的牌是“葫芦”,三条加一对,刚好胜同花。大满贯!苏曼输光了桌上的全部筹码。
还没来吗?为什么他还不来?她的眼神似已穿过大门,焦灼的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