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下,竹林在微风的吹拂中发出飒飒的美妙乐章。在这美妙乐章之中,还不时发出咚咚的声音。一位着褐色麻衣的少年正挥舞着两寸长的镰刀一次又一次的砍向他的“猎物”—半米高的竹笋。少年的脚边摆放着一只装着新鲜草药竹篓,在药草上边还有一块破布包裹着一样东西,不过破布太小,于是漏出了一个角,貌似是一本书。
“嘿—!”在少年的一再努力下,竹笋总算是剥离大地,留下一圈乳白的笋根。“呼,这么大一颗笋还这么嫩,肯定很好吃,看来没白走这么远。”少年说着把右手的镰刀放在一旁,然后伸手拿出破布,把竹笋轻轻的放进竹篓,再捡起镰刀放进竹篓里。少年心满意足的看着手中的破布,再看向竹篓,接着便背起竹篓将手中的破布往怀里一揣,迈着步子走向回家的路。
在少年迈步行进了半柱香之后终于出现了一条蜿蜒平整的小道,沿着小道不一会功夫就能看到一座竹桥,竹桥下方是湍急的河流。竹桥是村里几代人的依托,自从修了桥后村里的生活不再仅凭种地来维持,而且镇上的药店一直盼望着能有一只采药队而不必靠进货维持药源,少年便是后来这只采药队的一员,小竹村与竹山的连接就靠这座竹桥。少年步履轻快,几个呼吸间就走过这座竹桥,再沿小道走上一会就能回到小竹村,回到他的家。少年年仅九岁,一米二多的身高,家里亲人只剩下母亲,父亲在他两岁那年进山采药回村时恰遇暴雨,由于草鞋沾满泥泞,在过桥的途中一失足滑落河中。第二天十五人左右的采药队才回来不到十人,村里人沿河流找了半个月也未发现一丝踪迹,于是村里便传出河里有水怪吃人的谣言,发生这事以后,村长告诫村里人不是正常天气都必须在桥头结伴或等天气转好后再过桥。
小竹村是个不大的村庄,住着二十几户人,村里人都很和善,特别是发生了暴雨事件后。少年背着竹篓踩着拉长的影子走进村子。
“呦,愣子回来了,采了多少啊。”说话的是一叼着卷烟收拾药材的硬朗老汉,老汉是采药队的负责人,主要统计分类和发工钱。
“还行。”少年将背篓取下搁地上拿出竹笋将背篓交给老汉,采药队都是按照采的药的种类和数量按月给工钱,老汉拿过背篓取出药材检查一遍后再拿出一本破本子在上面记录。
“不错,还有一株金蝉花,这个可是宝贝啊,值不少钱呢!”少年听到老汉的话心里高兴不少,嘴角也有一丝微笑。少年拿回空背篓将笋放回背篓里背上,告别老汉后便朝家走去,不经意手拂过怀中。
“唉,这孩子也是受苦的命啊,要是他爹还在或许就不是这样了。”说完老汉吸一口卷烟,吐向空中,接着收拾药草。
“娘,”少年推开吱呀的围栏门,将背篓取下拿出笋后搁一边,接着走进竹房。“今天采到了个大笋,还嫩着的呢。”
“是么,来,孩子先喝口水。”少年母亲方氏从厨房端着一碗水迎向少年,“守啊,今天累不累啊,走了多远啊,饭一会就好。”方氏自从方守他爹死后身体就日益消瘦,但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精气神来照顾这个孩子,方守就是这个家的一切。
少年端过碗大喝一口,“不远,不过林子深处药草卖的贵些,下次我再绕一圈看看还剩些什么药再往深处探。”
“平安就好,咱不图发财,能好好活着就行。”
“嗯,我会注意的,快去做饭吧,这还有笋呢。”
“行,今晚咱加餐,你就多等会。”
“没事,还不饿,我先回房休息会。”
少年回到房中,确定四周无人后关好门窗盘膝坐在床上。少年拿出怀中的那块破布,轻轻的从边角打开破布。这是一本纸张发黄还有不少皱褶的羊皮书,书的封面用烫金印有一个娟秀“极”字,整个字看起来与普通书法家写的并无不同,但细看之下,“极”字的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若有若无的气势,不似书法大家却更似书法大家。
少年看向这个修字,心有悸动,感受到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牵动着他的身体,驱使着自己抚摸这个大字。少年的脑海在这一刻不断的嗡鸣,脑中还不断有忽远忽近的声音响起,“成仙!触极!仙!是谓先!”少年拂过“极”字后,瞬间有一股奇妙的气流从“极”字中涌出,气流越聚越多直至他的手彻底被气流包裹,气流顺着手掌蔓延向少年的手臂,再到躯干,最后彻底的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少年的脑海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整个人也同石化一般,仿佛他已经灵魂脱壳只剩下一副空空躯壳,躯壳的手掌仍紧紧贴着这个字,呼吸越来越慢,心跳也随之慢了下来,全身的血液也在缓缓流动。在血液的缓慢流动下,身体的温度也随之不断的下降,仿佛少年就是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正在慢慢的变冷变硬,直到真正的死亡,又或者直到他灵魂的消散。
“守啊,吃饭了,”方氏轻叩房门“阿守,吃饭了!”
一直安静的房间此刻仍然安静,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回应她的只有屋外的飒飒风声。
“守?方守?”
“方守?这是谁的名字?”依然迷失在脑海中方守在听到这熟悉的呼唤声后疑惑不已。
“方守?这孩子是不是睡着了?方守?方守?”。方氏又一次的叩门。
“方?守?这名字听起来好熟悉,我好想跟他很熟,却又不太熟。他到底是谁呢?”方守脑中的灵魂在此时震荡不已,似在消散,又似在构建重组。
“啊,想起来了,方守是我,我就是方守!”一直疑惑的方守在这一刻顿悟,他意识到了原来他就是方守,方守就是他,这是他死去父亲给他取的名字,目的就是要守护住那些珍贵的东西,包括自己的名字!
方守的灵魂瞬间凝实,不再波动,他脱离了那几句话的束缚,重新回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重新获得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这时方守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虽然他的脸色仍是惨白,全身依旧冰凉身体依旧僵硬,但是意识却清醒了过来,方守看到了自身被气流包裹,而气流的来源就是那本书,于是方守尝试挪动他的手掌。长时间僵硬的手掌并不能马上移动,然而时间不等人,方守知道也许下一刻自己可能就会死在一本书的手里。方守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手臂,就好像身陷泥沼的人一点一点的向岸边挪动般。这是和死神的拔河赛,死神输了,没有损失,方守输了,那就失去了一切。方守眼神坚定,他必须在这场比赛中胜利。一点有一点,先是大拇指,接着食指,中指,最后小指也脱离了书本。汹涌的气流在方守手掌脱离后失去了目标,渐渐的消散在空气中,一切重归平静。
“哎,来了。”方守虚弱的回答着母亲,方守将破布重新盖在书上,他可不想让刚在发生的事重来一遍。方守赶紧揉捏一下全身好让血液流动加快,方守把书塞在枕头下后,这才从房间中走出。
“是不是采药累着了,听娘的话,下次可别再绕到崖上采药了,多危险啊,就近采药就好。”方氏担忧的看着少年,同时还伴随着一声轻叹。
“没事,我这正长身体要多锻炼锻炼。”说完呵呵一笑。
“行了,洗手吃饭吧,长身体不是,那就多吃点。”
“哎,好嘞。”少年将房门关严实后这才去洗手吃饭。
老汉的又一根卷烟抽到一半,发现了药草有点不对劲,有一株药草的根部似乎沾染着干涸的血迹,而那株药草恰好就是金蝉花,老汉一回想,咦,今天才收到三株金蝉花,会是谁采的呢,莫非?老汉转念一想,或许是谁采药时不慎划伤了,明天等他们再回来一问便知,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屋吃饭去了。过了一会儿,太阳完全落下山去,夕阳的余辉再也看不到了以后,伴随着月光的挥洒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在冰冷月光下仿佛散发着寒气,脸上带着如雪一般洁白的面具,全身却着黑衣,他的手犹如冰雕一般晶莹透亮。他伸手抓向那株老汉留下的金蝉花,观察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也许会在这,还是调查一下吧,机会可不能错过啊。”话音刚落,黑衣人就如同从未存在一般,消失在月光下,只留下阵阵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