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里玛从鳌拜府里出来直奔京城自己的府邸。到家后直接进入书房奋笔疾书,将圈地事宜向各方做了交代。信笺写好并交代家人迅速发出后,他才去与家人团聚。
两天后,一匹快马奔驰到穆里玛行辕门口,一名军士翻身下马对行辕门口的守门军兵说道:“请禀报张大管家,穆里玛大人的信。”领头的守门军士一听,立即入内禀报。不一会儿出来对送信人说道:“张管家请你进去。”
进入行辕的议事大厅,军士将信件交给张福说道:“大人说了,到时候让我和管家您一同返程。”张福遂问:“大人不来行辕了。”军士一拱手:“这个小的不知,想必大人有所安排。”张福一见如此,于是忙命人带着送信军士安排食宿休息,然后便拆开信件看了起来。看完信后,张福招呼人去叫图凌。
行辕与在京城不同,这里约束严格。没有统领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走出行辕一步。自从跟随穆里玛以来,图凌每天要么是各种公务不断,闲暇时便是邀上几个好友去酒楼茶肆吃喝一番。然而,在这里自从穆里玛走了之后,一切事物都由张福操持起来。图凌除了偶尔找张福喝喝酒便是自己练练拳脚,几日下来颇感无趣。这日,正好图凌练拳累了正在炕上呼呼大睡,突然被张福派来的人叫醒说是有事,于是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跟着来到了行辕的议事厅。
“怎么,大人没回来?”一进门图凌便是一问。“没有。”张福说道,“这是大人的书信。大人让我尽快回京城府邸,这里的事就暂时由副统领署理。大人让你先在这里负责协助圈地之事。”说完把穆里玛的信递给了图凌。图凌把信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便又拉着张福去喝了一番。
第二天,张福把穆里马的信交给了副统领,随后办完了交接事务,就跟着送信军士离开了行辕。张福走后,图凌便向副统领大人仔细禀报了去青石屯圈地的情形,并且将青石屯的情况做了细致的介绍。副统领一听青石屯的情形也觉得此事比较难办。毕竟,目前还找不到一个更为合理的由头。经过二人商量,副统领便给穆里玛写了一封信,背细讲了青石屯圈地情况和难处。谁知此信发出月余却一直没有回音。没有上面的回音图凌等也不敢做主所以这青石屯圈地之事也就放了下来。不过图凌等人也没有呆着,他们依仗鳌拜的势力打着各种旗号大肆圈占属于其他各旗和平民百姓的土地。
青石屯这边,胡启听了格布的分析后动员大家将贵重物品转移藏起来,怕穆里玛派兵强抢也好给自己留个后路。起初,大家听了胡启的话都深以为然,纷纷将自己贵重物品埋藏起来。同时,青石屯还派人对各条道路轮番监视,一旦发现情况及时通知大家,好进行应变。可是,连续过了三四个月,大家连军士的影子都没看到。眼看着春节将至,大家的心也就放松了下来,家家准备年货过年。
顺治十八年正月,一场大雪纷纷扬扬,整个青石屯、整个茫茫高原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色之中。正待人们高兴地庆祝着,叫嚷着“瑞雪兆丰年”之时,顺治皇帝病危的消息则透过这厚厚的积雪传了过来。顺治皇帝遗诏历数自己十四大罪责,震惊天下。就在百姓们纷纷称颂这位善于查询自己过失严格要求自己的君王时。格布却从这份遗诏中体察出了另一番滋味。
自青石屯教书以来,格布一方面依靠自己的记忆教授青石屯的孩子,一方面用自己的所得通过这种渠道换来自己想要的书。近段时间以来,他深入研读经史,顿觉收货颇多。那些经世治国之策、权术利禄之谋、安民济世之法他都已有所悟了。此时,当他再回头思考自身的遭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淡然了。在这山清水秀的青石屯,整日与书和赤子孩童为伴,他觉得自己如同活在仙境一般。
然而那场搅扰的青石屯多日不安的圈地风波,打破了格布的梦境。格布曾笃定的断言,穆里玛必然会强占青石屯,然而那对军兵回去几个月却泥牛入海一般没了音讯。这让格布觉得真是咄咄怪事。于是,格布便对鳌拜的圈地进行了一番研究。他发现,鳌拜的圈地不论你是旗人还是汉人都是照圈不误。不过青石屯还有一点不同,那是因为这里是军功封底,而且是太宗皇帝所封,所以鳌拜一时还没有借口。
但是,当顺治皇帝的遗诏传来之时。格布的心顿时颤抖了一下。新皇帝不过是个八岁的孩童,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个辅政大臣,鳌拜虽是位居末位,可是索尼年老多病,遏必隆为人懦弱毫无主见,苏克萨哈虽位居第二但是没有鳌拜资格老、军功高,如此下去鳌拜岂能不擅权自重。如此,鳌拜还需要为圈地找什么借口吗?不行,青石屯要立刻准备起来,要为自己留好后路。
当格布坐在胡启家的热炕上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清清楚楚地向叔叔额勒和胡启讲述时,胡启那满头的白发近乎要直立起来。他不时对格布的剖析赞同的点头,心中对这位二十左右的青年能够有这样的见识深感佩服。胡启目前虽然是一个平民百姓,但是他从过军,经历过大小数十战,也听过将军们的谋划部署。他明白这庙堂之上其实也和军旅差不多,那一方一旦失去制衡必然会肆意横行,所以青石屯的百姓还是要有所防备才行。主意已定,几个人便开始谋划起来。
然而,当青石屯各家的头目聚在胡启家里听到要再次做好防备的计划时,却都是不以为然。“格布小先生的才学我们敬服,可是就凭一份遗诏就让我们再折腾一回,这有点太邪乎了吧。”“上次小先生就说穆里玛会派兵来,可是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见!我们这毕竟是太宗皇帝亲封的封地,鳌拜也得掂量掂量。”“现在正是春节,哪个还不在家过年。就算是他们要来也不会是在这个当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认为大军不会来,至少是近期不会来。胡启把格布的话和自己的想法详细的说明了,大家的意见还是一样。胡启见那些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人们,最终拉下脸说道:“事情已经和大家说明,你们各家回去再合计合计。我胡家是要准备的,有愿意的可以跟我们带着东西出去暂避一时,回头再想办法。”
第二天,胡启一家和额勒、格布叔侄开始将家里的贵重物品和一应所需之物带好便向青石山而去,青石屯除了三五家跟着一起躲出来,大部分人家对此不以为然。由于常年在青石山打猎,胡启在这里偶然发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山洞有两个洞口,一个是在山顶的尖峰处,一般人很难爬上去且洞口刚好容纳一个人进入,一个是在山腰,洞口是一块天然形成的巨石且只有洞内的一个机关可以开启。而且在这山洞中还有一口泉眼,冬季泉水被冰封,一到夏季便汩汩流出。山洞内部极大,二十多人带着各色物事进来之后,依然还很宽敞。
安排好了各家人口并在这山洞中架起几堆木火之后,胡启将这几家的10青壮年男子召集到了一起围着一堆木火坐了下来。胡启开口说道:“大家愿意跟着出来,说明大家认为格布先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不过我们毕竟是青石屯的人,不能放着全村人不管。从今天开始,我们这些人分组轮流观察青石屯的各条入口,一旦发现有异常立即给村里人报信。大家有没有异议。”大家都是青石屯的人,听胡启一说都表示赞同。于是,胡启将这些青壮年分成四组,胡启自带一组,胡建林带人一组,额勒带人一组,格布带人一组。胡青云一看大家都有事干,便央求爷爷要带他一起去,胡启怕误事原本想将他留下,不过大家都说小青云经常和胡启打猎且又聪明劝胡启带上他,没准还能帮上大忙。胡启一想也是,也就同意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胡建林先带着一组人出发了。此时,格布凑到了胡启身边问道:“胡老爹,我们再此也只能是暂避一时。鳌拜势大,抢占青石屯土地我们终是无可奈何。我们还需做长远打算才是。不知道老爹可有所去之处。”“唉!刚过上几年太平日子,没想到又到了如此地步。乱臣贼子可恨!”胡启气氛不已,不过过来片刻终于平静下来接着说道:“我等原本都是辽东山林中人,要是青石屯真的呆不下去了,也只有回到辽东深山操持旧业了。”格布听完无奈说道:“有此一条退路,总不至于让乡亲们失地乞讨了。”说完,格布详细问了胡启辽东山林的情形和从此到辽东的道路状况,二人商量谋划迁回辽东的办法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