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来时,头很疼,全身上下都很疼。
未央端了碗醒酒汤过来,见床榻上,栗苏苏还云里雾里地茫然四顾,既好气又好笑地走上前:“小姐,你还认得奴婢吗?”
栗苏苏皱眉望着她,缓缓点点头。
“那么,请小姐将醒酒汤喝了吧。”
栗苏苏灵台恢复了几分清明,她看了一会儿未央,商量道:“喝冰镇梅子汤应该一样吧。”
未央无奈:“……小姐,这不是药,不苦。”
栗苏苏接过喝下。
“未央,昨日我喝醉了,怎么回来的?”
“是三少爷送你回来的啊。三少爷与世子约好一同去校场,久等世子不来,寻到后花园,就将喝醉了的小姐你,给送回来了啊。”
“那么,未央,我阿娘她晓得我醉酒的事么?”栗苏苏神情紧张。
未央笑眯眯的:“小姐这会儿知道担心了?昨日喝酒的时候,奴婢和世子可是拦都拦不住!”说罢又开始语重心长:“不是奴婢非要说你,小姐到底是个女儿家,在世子面前也该顾惜一些自己的形象。”继而又换了欣慰的表情:“不过,世子对小姐可真是宽容又温柔,小姐你都不知道,你喝醉了差点跌倒,是世子及时抱住了你。三少爷寻来时,埋怨世子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世子还说都是他的错,不怪你。可是,可是小姐你喝起酒来,连奴婢都瞧不出来你是何时醉的……”最终,她总结性道了一句:“哎呀,总之,小姐你以后万不可再如此纵酒。”
栗苏苏耐心听她说完,一边佩服她的口才已经精进到这个程度了,一边道:“哦。那么,我阿娘她到底晓不晓得这个事呢?“
“………夫人暂时还不知道。”
“喔,那就没事。”栗苏苏松了口气。
“那么,未央,让我们吃饭吧。算来,今天也该上课了。”
未央在反思为什么每回对栗苏苏的“言传身教”都没用!
“未央,果酒还有吗?”
“……没有了。都喝完了。真的!”不能再让小姐碰酒了,绝不能!
栗苏苏端详着未央,半响才道:“未央你莫要紧张。我只是,想送一些与阿爹阿娘尝尝。”
。。。。。。。
未央今晨准备的茶点甚合栗苏苏意,于是难免胃口比往常好。再于是,一旦茶足饭饱,就难免心情阳光明媚。
栗苏苏走在石子路上,踢起一个闲落的石子进荷塘,荡起圈圈水波,几处睡莲随之暗香浮动。
凉亭里,沈玉卿端了杯茶,斜倚在亭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栗苏苏走近。显然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栗苏苏抬头,正好撞上沈玉卿的目光,张了张口本来想叫他的名字,想了想觉得不妥,当下加快了步子,到了亭里,端方行礼:“夫子早安。”
沈玉卿瞧着她恭顺垂首,眼光闪了闪,淡淡地“嗯”了一声。
“今日,将上回学的《渔舟唱晚》温习温习吧。”
未央将琴摆上,栗苏苏在琴前坐定,素手轻扬。
沈玉卿闭目聆听。这一曲倒还算流畅,只是中间几个音符有点儿瑕疵。
沈玉卿将出问题的音段指出,自己弹了一回与栗苏苏看。栗苏苏斟酌了一会儿,又弹了一遍。但她毕竟学琴的时间太短,《渔舟唱晚》这样的曲子又比较纷繁复杂。沈玉卿听她弹完,略微摇了摇头。
栗苏苏不禁有些沮丧。低了脑袋扣琴弦。
沈玉卿押了口茶,茶水已经温凉,便放了茶杯。走到栗苏苏身边,打算在一旁指点指点。
未央心细,经过这一段日子,已经看出这位夫子不喜凉食,便拿起茶壶去沏新茶。
沈玉卿摁住栗苏苏正在扣的那根琴弦,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动,神色认真,嗓音温润:“看这里,刚才这个地方,指法该这样运用。”
栗苏苏反应过来,晓得是沈玉卿亲自来教她了,也敛了心神,专注地看了起来。
沈玉卿索性坐在栗苏苏身旁,弹一个指法,就让栗苏苏学着弹一个。遇到复杂的,便握着栗苏苏的手教她。
等到将所有错误的音符都重新弹过,沈玉卿已经是半搂着栗苏苏,并与她双手紧握。栗苏苏还在琢磨指法,认真又专注。
栗苏苏不擦脂粉,身上只有干净清新的果香,沈玉卿觉得呼吸有些乱,怔怔地看着她白皙红润的脸颊,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栗苏苏犹自不知,她皱着眉:“沈玉卿,刚刚这个地方你再教我一回。”
没人回应。
“沈玉卿?”
栗苏苏奇怪的转头,与沈玉卿口鼻相对。她一愣,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像是被沈玉卿抱在怀里。二人本就离的近,她这一转头,俩人的唇几乎贴上,呼吸交缠。
沈玉卿的心跳随着怀中少女的转身,变得紊乱。
俩人一时僵持住。
忽然,“嘭”地一声响打破了亭中的寂静。沈玉卿与栗苏苏一齐望亭外看去:未央站在亭子外,一脸不解、错愕加震惊地望着他们,脚下的台阶上,打碎的茶壶瓷片还冒着缕缕热气,风一吹,茶香弥漫。
栗苏苏从沈玉卿怀里挣脱,一骨碌站起,脸皮慢慢变红。
沈玉卿也清醒了几分,握拳轻咳了几下,眼神淡淡地移向荷塘。只是微红的俊脸表明了他的不自在。
未央有些结巴:“我…奴婢去,去沏茶。”说罢就跑了,跟见鬼了一样。
栗苏苏在亭子里乱晃,晃了一会儿,坐到石桌旁,清了清嗓子:“那个,夫子啊。那日在子虚山,你去找水,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嗯,水源地有些远。”
“那,那后来你回来找我了吗?”
沈玉卿顿了一会儿,才答:“嗯。”
“那,那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我?”
沈玉卿转过身,看着栗苏苏,神色莫辨,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找了。没找到。”
栗苏苏有些失望:“哦。”
一时无话。
隔了一会儿,沈玉卿状似随意问道:“你,那日去了哪里?”
栗苏苏叹了口气:“运气好,掉到坑里了!”
沈玉卿望着她的模样,眼里含了笑意:“那后来呢?”
栗苏苏歪头,努力回忆:“当时迷糊中,好像有个人救了我,喂我水,还抱着我飞。不过,我没看到他的样子,只知道是个男子。嗯,等我醒来,身边就只剩未央了。”
沈玉卿微低头,栗苏苏看不到他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道:“沈玉卿,不会是你救了我吧?”
沈玉卿抬头看她,神色淡淡:“不是。”
“那你那日去子虚山做什么啊?”
“不是与你说过,风景好。”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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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无忧阁的路上,未央一脸的沉思与忧国忧民。栗苏苏怕她内伤,便道:“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我已经拜服且习惯了你的口才。”
未央泪盈于眶:“小姐,沈夫子纵然风姿绰然,又极具才华,更深得老爷赞誉。但,他毕竟是你的夫子。况且,况且上回“落花有意”事件,人家已经明确拒绝过你。小姐,你听奴婢一句劝,沈夫子实非良婿人选,小姐千万要矜持自爱,早日回头是岸!”
栗苏苏驻足,无力抚额:“……未央,你想太多了!”
“什么想多了?”一个声音含了笑意。栗苏苏循声望去,恰是她三哥栗殊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形容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