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里,世子楚萧走在鹅卵石铺就的阡陌小路,周围的花红柳绿衬得他身材欣长,一张脸愈加轮廓清晰,英挺冷峻。夏季的晨风迎面吹拂,带来树叶混合泥土的清新气息,舒适宜人。栗苏苏在后头跟着,边走边欣赏沿路的景致。
楚萧回头看了看,便有意无意地放慢了步子,此时不再紧抿的薄唇显示了他似乎还不错的心情。
栗苏苏早就褪去方才在栗夫人和安阳侯夫人玉氏面前的娇软乖顺,只一双乌眸淡淡地看着几处不知名的花,见前头楚萧走走停停似在等她,忙提了裙子跑了过去,问道:“世子哥哥,荷塘还很远吗?你们家将一个花园盖这么大,平日里往这里走不会迷路吗?”
楚萧:“……就在前面了。至于迷路,大约不会吧。”
年少时,安阳侯夫人玉氏常带着楚萧去将军府做客,叫楚萧与栗家三兄弟和栗苏苏一起玩,自己则与栗夫人倾诉安阳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最近几年,孩子们都长大了才走动地少一些了。
楚萧几乎是看着栗苏苏长大的,与栗苏苏的感情不亚于栗家三兄弟与栗苏苏的兄妹情谊。栗苏苏因此在楚萧面前很是随意,从不拘于他安阳侯世子的身份,言谈举止间都很亲和。楚萧对于这样的情况自然很乐意。就是有时跟不上栗苏苏的思维和说话方式,比如眼下。
栗苏苏跟楚萧并肩走了一会儿,拐出一个路口,就见眼前出现一个大大的荷塘,生长着许多“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颜色有淡粉,洁白,还有深红色的,朵朵亭亭玉立,配着接天碧色的荷叶,很是好看。荷塘中间用水木支了一个亭子,栗苏苏伸着脑袋望了一眼,亭子挂了个牌匾,上书:掬水轩。
栗苏苏眯着眼看了荷花,叹道:“这些荷花真是美丽。”
楚萧闻言就想为她介绍解说一下,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株荷花正要开口。就听栗苏苏无限神往地补充了一句“结出的莲子一定会很好吃!”
楚萧:“……”
栗苏苏是个实在的姑娘。诗情画意什么的留在话本里就好了,现实生活中,当然还是要追求实际的东西。
水岸旁边,船桨已备好多时,船上还放了竹篓,是装莲蓬用的。楚萧踏上船,把栗苏苏也扶了上来。有力的双臂支起浆,船就往荷塘中心划去。栗苏苏坐在船上,悠闲地去看路过他们,近在手边的荷花。划到有莲蓬的地方,楚萧就停了船,看栗苏苏倾着身子去采摘。
栗苏苏今日着了一件映山红丝绸里裙,外搭月白真丝轻纱,身量窈窕,纤腰盈盈。乌发简单挽了个流云髻,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一张白净明媚的小脸粉黛未施,此时正专注地找着藏在荷叶里的藕。楚萧的视线扫过栗苏苏采莲蓬时露出的一截凝脂般的皓腕时,眸光沉了沉。
栗苏苏伸长了手去够一个刚刚发现的大莲蓬,一时重心不稳,身子晃了一下,眼见就要一头裁进荷塘里游泳了,不禁吓得惊呼一声。忽觉腰间拦过一条手臂,天旋地转间,就躺在了楚萧怀里。抬头就见楚萧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墨眸里此时是毫不掩饰的关切正将她定定看着。
楚萧见栗苏苏要跌进水里,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长臂一挥想将栗苏苏拉回来,待回过神,已将栗苏苏温香软玉地抱了满怀。此时他手臂还环着栗苏苏的腰身,只觉得少女的腰肢纤细柔软的不可思议,少女特有的体香充斥着他的鼻息,见栗苏苏一双灵动的眸子带着迷惘瞧着他,便红了脸看向别处,嗓音喑哑问道:“你没事吧?”
栗苏苏才反应过来是楚萧救了她,当下一骨碌爬起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要是方才下了水,衣裳湿了,阿娘铁定不会再许我出来采莲蓬了。”说罢又与楚萧道:“谢谢你世子哥哥。幸亏你救了我,不然我就会落水,我落水了,玉姨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方才英勇的行为,真是及时解救了你我二人啊。”
楚萧:“……”世子楚萧冷不防怀里一空,心里本就失落,此时听到栗苏苏这样说,只得抽了抽嘴角:他竟然还期待栗苏苏这个丫头会开开窍,解一回风情!
栗苏苏见楚萧神情莫测地不答话,就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世子哥哥。我会将你今日的英勇行为告知玉姨与我阿娘,也让她们知道,你是个救人于危难的好少年,叫她们好好夸夸你。”
楚萧在她明亮眼神的注视下,一脸黑线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落寞地继续划起了浆。
事实上,任何情感丰富的人与栗苏苏一起生活,都会容易感到人生是这样寂寞如雪。比如丫鬟未央,又比如,今日的安阳侯夫人玉氏,以及现在的世子楚萧。
有了方才的事,楚萧自然不许栗苏苏再去采莲蓬。到了一处地方,楚萧将船固定好,自己动起了手。楚萧是男儿,又学武,自然比栗苏苏办事有效率,不一会儿竹篓就装满了碧油油的莲蓬。栗苏苏悠闲地在一旁剥了一个莲蓬吃,只觉心情和这满塘的荷花一般,异常美丽。
不一会儿,未央就过来了。站在岸上大声喊:“小姐,夫人叫我来喊你回家啦。”
栗苏苏摸了摸耳朵,叫楚萧将船靠岸,自己跳下了船,与未央道:“你那样大声做什么?离这里不远的丞相府都可以听到了。未央你的嗓门真不如你长得那样秀气!”
未央:“……那么小姐,我们回去吧。”
身后拎着一竹篓莲蓬的楚萧,闻言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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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夫人玉氏要留栗夫人一行人在府中用了午饭再回去,被栗夫人以家中有事为由辞谢了,玉氏同楚萧一直将她们送上马车,才恋恋不舍地目送她们离去,并叫她们日后常来,栗夫人与栗苏苏笑着一一应了,才最终离去。
栗苏苏最终没能告诉她阿娘和玉姨,世子楚萧救她于危难的英勇行为,因为她想起一旦她告诉了她阿娘这件事,就会暴露她差点落水的事实,如此一来,她下回还怎么有机会来玩呢?
现在栗苏苏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看着未央怀里地一篓莲蓬,觉得今日收获颇丰,就满意地笑了笑,拿了个莲蓬剥起来,将莲子递给坐在对面的她阿娘栗夫人。
栗夫人接过女儿剥的脆嫩的莲子,笑着与栗苏苏打趣:“我说你怎么想起去看你玉姨,原是惦记着人家的莲蓬。”
栗苏苏塞了一颗莲子到未央的嘴里,闻言回道:“那么阿娘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莲子也很好吃?”
栗夫人:“……诚然是很好吃的。”
不一会儿,便到了将军府。栗夫人因今日起得早,昨夜也没休息好,自回容园补觉去了。栗苏苏则带着未央与那篓子莲蓬回无忧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