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8日星期二晴
国庆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米尔打过来的。我一接到电话,她就在那头问,“今天天气很好,你的心情怎么样?”
我一阵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请问你是哪位?”
她在电话那头痴痴的笑,“我啦,米尔,你亲爱的同桌!”
“哦,是你,有什么事吗?”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家的电话号码的。
“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什么问题?”
“今天天气很好,你的心情怎么样?”她又重复了一边问题。
“不坏!”
我不知道该怎么具体表达,反正从过去到现在的三百里十五天,我的心情都差不多,没有太大的高低起伏。
“嘘”!米尔在电话那头长吁了一声,像是放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一样,“你这几天在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比如好的,或者不好的也行?”
“没有!”
“那你有没有出去玩儿之类的,出去玩的时候有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吗,好的坏的你都可以跟我说说嘛!”
“没有!”
“拜托!那你这几天什么事都没有做吗,难道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吗?”
“是的!”
“你能别用两个字回答吗,我跟你这么多话,你就两个字两个字的说,那我多吃亏,这样很不公平!”她在那头像是有点恼怒。
米尔打通电话后说了很多让我无法理解的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不清楚她到底想问什么做什么,我也不打算浪费这个时间跟她周旋。
“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
“哎,别,别!我还没说完呢,找到你家的电话号码,我多不容易啊,你不能就这样挂我电话。”米尔着急的阻止我。
“找我什么事?”
“嗯,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假期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睡的好不好,老师布置的作业有没有按时的完成,就是关心你而已,嘿嘿,你知道的吧!”
“嗯,知道。挂了!”
“别~别!我都这么关心你,你难道没有什么表示吗?”
“没有!”说完我就挂了电话,因为她已经浪费我够多的时间了。
“铃铃~”我还未转身,电话声又来了。
“是我!”接通后,米尔很干脆的说。
“我知道!”
“我作业没有写完,卷子也不会做,能把你的作业和试卷接我看看吗?”米尔这次终于说出她打电话找我的目的了。
“不行!”
“为什么?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老师都说了要互相帮助,我们是同桌,我们是一体的,我们要共前进,你不能见死不救!你……”米尔在电话那头慷慨激昂。
我的耳朵有点疼,所以再次挂掉电话。
今天上午的时间老师全部用来检查作业和提交试卷,没有按时完成的人立即出教室到走廊上罚站,让全年级的人都看一看,没有完成作业的结果。米尔随着大部队一起慢慢地走出教室,老师站在讲台上看见米尔,非常无语。
“米尔同学,怎么每次都有你,真是屡教不改,你一个人去楼梯口那里,中午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米尔默默地低着头,但是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转头恶狠狠地看着我。我没理会,继续看着我的书,昨天因为她说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导致我耳朵疼,早早的就睡觉了,这本书还没有看完。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去老师办公室拿批好的试卷,经过米尔那里,她靠在墙上,抖着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仇人一样,分外眼红,恨不得杀了我。
“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小人,你会有报应的!希望你自行车爆胎,喝凉水噎死,出门就被车撞……”
“米尔,你在说什么,作为一个高中生,说话要文明礼貌,不能像个无赖泼妇,这样成何体统,坏了学校的名声,你要怎么负责!”
米尔看着已经上完楼梯站到她面前的教导主任,翻了翻白眼,悄悄地捂住自己的嘴,小声地说了一句,“真背!”
教导主任听到后,立即提着她的耳朵,“我看你是不教训不行了,老师说话,你是什么态度,我看是我倒霉,才遇到你这样的学生。作为一名女学生,应该是你这个样子的吗……”
我回头瞟了她一眼,摇摇头。
从她回来整整一下午,她都在趴在课桌上,一改往常,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放学铃一响,她就收好书包,背起来就往教室外走,我转头轻轻的看着她的背影,接着又慢慢地整理课桌上的书本。
过了一会,米尔跑回了教室,直直的走到我面前。
“西门,虽然你见死不救,但是我现在还是原谅你!不过记得你欠我一次,我会来收的。”说完拍拍我的肩膀,嘴角又挂起往常的微笑,快乐的走了。
我收拾完书包,放好椅子准备回家,无意中看到她的试卷放在抽屉里被压出来一部分,我叹口气,把那张试卷拽出来,放下书包,重新坐到椅子上,抹平它,改正她做错的部分,没做完的试题继续写上答案,写完后重新塞回她的抽屉。
2002年10月23日星期三阴雨
天气开始渐渐变冷,旁晚放学的时候,窗外的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米尔趴在课桌上熟熟的睡着,看来这坏天气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睡意,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她依然沉睡着。下雨的天气,家长一般能接的都来接了,没能来的都是带伞的和没带伞的搭伙一起,教室里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米尔还没有醒。
我收好书包,用脚踢了踢她的椅子,她没有惊醒,倒是抬起手冲我摆了几下,闭着眼睛说,“别管我,让我继续睡吧!”
我收起脚,背着书包出了教室,走下楼梯的时候,外面的雨变得更大了,我靠在玻璃门边,等着雨变小再回家。
很长时间,雨也没有变小,一直哗啦啦的不停。
米尔背着大大的书包懒洋洋的下着楼梯,我真的很好奇她为什么有那么多睡不完的觉。她看见我开在门边,开心的跑过来。
“你怎么还没走,我以为没有人了呢。”
我没有理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不是很喜欢下雨天,到处都是湿湿的,黏糊糊的让人不舒服。
米尔并没有介意我不理她,靠在我对面的玻璃门边,转头看着外面的下着雨的灰蒙蒙的天空。
沉默了一会,她开口说道,“没有给你送伞,也没有人来接你吗?”
我把一直看着门外天空下着雨的眼睛转向她,“你呢?”
她低下头不说话,白皙的面庞突然让我想起了李清照的《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雨越来越大,天色愈加暗沉,米尔靠在我对面,突然站直,说了一句“不行了”!直接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把雨伞。转过身,浅笑着看我,“等到现在都没有人给你送伞,我就安心了。不好意思,我要先走唻,拜拜!”
说完打开伞走出去,回头对我得意的笑着,“我曾经说纵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你看,今天就是收拾你的日子,哼哼!”
我看着米尔撑着伞远去的身影,有种“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感觉。
雨稀里哗啦一直未停,黏腻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我看着门外暗沉的天,看来雨短时间内是小不了了,于是卸掉书包,盖在头顶上面,冲出了玻璃门。跑到花坛外的香樟树边的时候,米尔却举着伞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她走进我,把伞伸过来。
“我想过了,还是算你欠我一次吧,不要让老天惩罚你了。”
说完,把雨伞塞进我的怀里,我拿到她的伞顿时懵了,眼看着她冲进茫茫雨海里,站在学校里的香樟树下久久不能回神,她就那样消失不见了。
我撑起米尔的碎花伞,走在风雨中,这个秋季开始慢慢变得冷了,我的心竟然有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