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巷的那颗柳树早已枯萎腐朽,只剩下半个驱干萧瑟的留守在那里,记忆中“米小米的秋千”不复存在,只是那个带着凉意的柔软的亲吻一直荡漾在心间。
“米尔,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停住不走了?”木木拉住我的使劲的晃动着。
我从记忆中苏醒过来,看着他,蹲下身,擦了擦他额头上冒出的细小的汗,捋了捋被风吹乱贴在他额头的发丝,轻轻地抱住。
“米勒,其实我曾经想叫你米小米的,可是有人把这个名字给了我,你就不能叫这个名字了,对不起!”我看着青阳巷里消失的秋千,满怀歉意的对木木说。
“米尔,你在说什么?拜托你不要一直站在这里好不好,我要快点找到白胡子爷爷,说不定白胡子爷爷正在难受的头痛,我们快点去救他!”
木木转到我的身后,使劲地推着我快跑,再不去救白胡子就来不及的样子。
木木带着我又穿过好几条复杂的巷子,才走出来,我以为已经成功找到白胡子的家,可不曾想到,眼前出现的原来是那条主街巷子。从“时光机”那里穿过香樟大道拐个弯就能到南街,直接连着这条巷子,为什么要这么复杂,我站在巷口处,低头看着木木。
“木木,你是不是迷路了,忘记了怎么去白胡子爷爷的家啊?”
木木摇了摇小脑袋。
“不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带着我走的那么麻烦复杂,结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疑惑的问他。
“才不是呢,我认识白胡子爷爷家的路。”木木很坚定的抬起头看着我。
“白胡子爷爷每次都是这么接我去他的家,我不觉得复杂啊,米尔,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我很喜欢啊!”
不明白白胡子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只是满足木木的乐趣。年少的时候我也很喜欢这些巷子,来回的穿梭永不疲惫,再以后就不再喜欢了。
走过主街巷子,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熟悉,记忆中走过很多,木木放开我的手,飞快地跑向前去,指着前面带着院子的房子兴高采烈地说:“米尔,你看,这就是白胡子爷爷的家了,我说没有迷路就一定能找到,我很厉害吧!”
木木指着眼前的熟悉的房子很是得意的样子。
记忆的大门瞬间被冲开,这是西门的家,还有那个开满鲜花的院子让我羡慕了很久,我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木木走到门前,熟练的打开院子的门,向我招手,“米尔,快点!”
我站在那里始终无法抬起脚迈出一步。
为什么白胡子的家在这里?
或许是他也很喜欢这里,他置办购买的?或许他是专门看管房子的人?再或许他……
木木又跑出院子,急切地拉住我的手,“米尔,快点!”说完拽着我往院子里冲。
“白胡子爷爷,你在不在家,快开门,我是米勒,我想看看你有没有生病。”木木把我带到门前,双手使劲儿地怕打着门,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声的喊着。
木木敲的双手通红,门也一直未开,像泄气的皮球,把头抵在门前。
“米尔,你说白胡子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叫了他这么长时间,他都来开门。”
我站在旁边,安慰地摸摸他的头,“不会的,白胡子爷爷最喜欢你了,说不定他有什么事,等会就来给我们开门了。”
木木突然转向我,心惊的说:“米尔,不好!是不是白胡子爷爷晕倒了,他没办法起来给我们开门?我们打电话叫警察叔叔来帮忙,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就撞开门先救白胡子爷爷。”
一向机智早熟沉稳的木木突然变得很急躁,看来白胡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个白胡子哄小孩的本事比我高多了,一招两招的把木木收拾的服服帖帖。
我俯下身,把手搭在木木的肩膀上,安慰的说到:“不要担心!白胡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进去里面看看。”
我对白胡子的好奇的程度多于担心的程度,仔细看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能轻易的发现被人精心照顾的痕迹,不是白胡子本人那么就是其他人,至少可以知道白胡子没有出很大的问题。
木木敲了很长时间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说明这座房子现在是空无一人的状态,我沿着墙边想寻找有没有窗户之类的地方可以进入里面,心中无数个关于白胡子和西门的问题被牵连出来,我想找寻那个答案。
院子里种虞美人的地方有一扇窗户,被偌大的叶子遮住了,我敲了敲,别下头上的夹子,掰直,顶头勾住一个弯,划开纱窗,沿着缝隙,勾住开关,用力一拉,窗户瞬间开出一条缝,我轻轻地推开,叫着站在门前木木。
“木木,木木,快来!”
木木闻声找了过来,看到被打开的窗户,拍着小手,跳着脚说:“米尔,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嘘”!我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嘴上,示意他不要惊讶,以免被人知道,“这是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木木心情不快的撅起嘴巴,我摸摸他的头。
“木木,现在开始我们要做游戏了,你是队长,我就是你的队员,我现在要进到房子里找寻白胡子爷爷,你作为队长要保护我的安全,有更重要任务交给你,你要在外面驻守,有任何情况就告诉我,我会按照你的指示行动,你愿意吗?”
木木一听到做游戏顿时来了兴趣,高兴地举起手做出行军礼,“当然愿意了,我最喜欢做队长了,米尔,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准赖皮!”
我回了一个行军礼,“yessir!听从指令。”
“那现在本队长命令你快速打开窗户,进入里面搜索白胡子队员,要把他安全救出来,我会在外面掩护你,放心去吧!”木木有模有样的向我下达指令。
我对着窗户合上手掌祈祷,上帝请原谅我善意的谎言,并非恶意相欺!
我推开窗户,轻轻地爬上去,避免踩出一丝声音,房间的光线有点暗,看不真切。我蹑手蹑脚的踩着窗边的桌子,慢慢地爬下来,脚还没落地,一不小心打到桌子上的某个东西,“啪”的一声摔了下来,很清脆的落在地上。我连忙蹲下身找到它,万幸没有摔坏,把它捡起来轻轻地放在手掌上,用力的擦了擦,是一副相框,我沿着窗户透过来的光,仔细的看了看,手忍不住的抖动一下,是西门还有他,白胡子!
“米尔,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会有东西摔下来的声音,你是不是打碎什么东西了,你小心点!”木木站在靠窗户不远的地方,忧心的说起来。
我回过神,重新放好相框,回答窗外的木木,“没有什么,放心吧!”
“恩恩,好的!那你有没有找到白胡子爷爷呢?”
“还在找!”
“恩,那你快点!”
相片上的白胡子笑的很灿烂,西门还是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一张老照片不足以证实我内心深处的那个想法。我仔细观看这个房间,桌子出了那副相框外上放了很多高中课本还有摊开的未做完的冲刺英文试卷,上面搁置着一只钢笔。书桌旁边连着很长的书架,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各类书籍层次不齐的摆放每个空格,没有一点间隙。一张整洁的单人床摆放在中间,床头放着几本文学书籍,最上面的那本中间夹着黑色的钢丝眼镜。床边的玻璃柜里面满是奖杯、奖牌和获奖荣誉证书,看来这个房间的主人非常优秀。我站在房间里,重新看向被我碰倒掉落的相框,久久不能平静,原来与记忆关联的人如此接近,只是自己从未发觉。
“这茶书不分家,你可记得?”——白胡子
“西门,你知道吗,我快被我家的老米给烦死了,整天‘茶书不分家’的对我啰嗦,他的那家小店,喝茶倒还有几个,反正看书的人我是没看到,估计压根就没人有兴趣,还每天让我一本一本的擦、整理它们,我让他干脆卖了那些书算了,他却冲着我发火,这个周末又拉住我不放给我进行思想教育,说什么茶书不分家是那家店的坚定信念,我看这信念也就我知道。不,现在多了一个人,你也知道了,下次你替我整理那些书吧,反正你那么喜欢看书,我请你喝茶,老米的房间藏了好几罐好茶,算是我们互相交换……”——米尔
“米尔,你这孩子总喜欢疑神疑鬼的,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白胡子
“西门,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这条路不太安全,我总是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你说我们会不会被人谋杀,现在不是有传闻说有变态出没在学校周围专门猎杀学生,要不我们不去上晚自习了,万一被抓了,我救不了你的!”——米尔
“认真看路,不要疑神疑鬼,想东想西!”——西门
“这‘时光机’是救护站、收容所吗,你怎么什么人都敢留,真是一点都没有变!”——白胡子
“米尔,你可真不是一般人,抢劫犯你也敢放进店里,你还能站在我的面前,真不容易!”——西门
“我不是看他可怜吗,他说很多天没吃东西了,我就想着让他进来店里坐一下,拿点东西让他吃,我怎么会想到抢劫犯还会演戏呢,那演戏的不是演员做的事吗?”——米尔
“你知道你犯了很大的过错吗?”——白胡子
“什么错?”——米尔
“没有机会再改正的错误!”——白胡子
“你为什么要回到这里?”——白胡子
“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这家店,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也去不了。”——米尔
“你曾经不是说很讨厌这家店吗,总有一天会卖掉,为什么还一直保留它?”——白胡子
“为了米勒,为了活下去!”——米尔
“但是为什么你知道我说过要卖掉这家店,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米尔
“米勒是谁的孩子?”——白胡子
“我的。”——米尔
“除了你。”——白胡子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我和米勒一直这样彼此在一起。”——米尔
“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白胡子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人有选择知道的权力,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一直这样和米勒在这里生活下去。”——米尔
“我也是想和他一起这样生活下去,可是也像现在一样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白胡子
“有些事时间会忘,可是活在时间里的人却根本不能忘记,你说这是上天的怜悯还是眷顾?”——白胡子
“没有怜悯也不是眷顾,这是惩罚!”——米尔
“你后悔过吗?”——白胡子
“有过,可是我也分不清什么该后悔什么不该后悔了!”——米尔
“我认为你的记性不好,你也许已经忘记了一些人,比如刚退休的巡警的名字?”——白胡子
“这个?我是记不大清楚了,但并不是我的记性出了问题,我只是把记忆暂时搁浅了。”——米尔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白胡子
“什么人,在哪里,是明星吗,还是富豪?要是能代言或者赞助时光机最好。”——米尔
“说不定是你曾经熟识的人。”——白胡子
“我熟悉的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米尔
“米尔,你这孩子,我应该拿你如何是好?”——白胡子
“一直有人能留在我身边最好!”——米尔
……
相框的前面摆放着一份未拆的礼物,上面夹着一张手写卡片:我亲爱的孩子,十七岁生日快乐,预祝高考顺利!——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