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缓缓睁开双眼，一身冷汗。他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的主色调是猩红，梦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的桌子上是自己的佩剑九琥，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魔法禁锢在椅子上。眼前一位苍老的白胡子法师正在沏茶，茶水带着清脆的声音缓缓注入杯子里。身边旋转着的魔法阵渐渐消隐，老法师把茶杯推到天星面前。
“尝尝吧，我族特有的饮品，我们管它叫‘普洱’。”白胡子法师端坐，“茶不仅可以修身养性，更可以提高修为。你知道的，我族以法师居多，沏茶品茶让心神永远保持平静。平静的法师是最可怕的。”
“审讯我？“天星有些惊讶，自己的事竟然被人知道了？在这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没有医生，甚至连图兰也不在。
”如果是审讯的话，就不会解开你的封印了。图兰王希望我们忘记要塞里发生的一切，但我们至少要搞清楚状况。你救过我的命，我岂会恩将仇报。“老法师耸耸肩。
“佛罗天星。”天星起身伸出右手。
”吴山。“白胡子握住天星的手，力道刚刚好，让天星感觉到了他的诚意，又没有引起天星的不适。”我是最近才学习沏茶的，获益匪浅。你不能太急躁，也不能犹豫不决，一点点不冷静都会使茶水达不到最佳的状态。你要凝神静气，这时候才不会出错。“
天星不动声色：”你的意思是？“他知道吴是人族的皇室的专属姓氏，作为政治家的吴山身份必然显赫。他来这里看自己必然不是来跟自己探讨沏茶的技巧的。
”你是谁？“白胡子法师依然在笑，只是声音带着刺骨的寒冷，低沉的让人想打哆嗦。犯贱里的温度突然下降，眼前的茶水表面凝结出了冰霜。白胡子法师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知道。“天星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应该猜得到，黑蜥蜴一战一场戏。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考察你的身份。“老法师顿了顿，”必要的时候将你抹杀。毕竟你的战斗力实在太过惊人，非常有可能是一种人性的虚空异兽。莹界剥离的禁术卷轴原本是为你准备的，可惜遇到血肉熔炉，给用掉了。在黑蜥蜴一战里，我观察到你有强烈的杀戮欲望。这是虚空异兽所独有的特质，在狮虎族兽人身上略有体现，但在你的身上体现的甚至比普通的虚空异兽还要明显……但是，这并不是怀疑你的主要原因。“
天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你是我族献祭得来的。也就是说，你本来就来自虚空。”吴山死死地盯着天星，希望看到自己的秘密被揭开是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但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到。
“很让人震惊。”天星再一次点了点头。“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办？因为你们觉得难以掌控我，所以就要毁掉我?“
“一直以来，我们都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我们希望看到你强大，但不希望你强大到如此地步。你几乎凭借自己的力量毁掉了血肉熔炉，虽然是刚刚完成复苏的血肉熔炉！不要说是运气，那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吴山低头笑笑，然后叹了口气：“你还太年轻，又太过强大，我们担心你滥用武力。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我们担心你本来就是虚空异兽。”
“但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天星依然冷静，只要没有证据，他就有机会。
”如果你是异兽，那么你现在状态稳定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完成觉醒。血肉熔炉里的粘液就是虚空异兽完成觉醒的催化剂。如果你能熬过这一关，就可以证明你的血统。“房间里死一样的沉默，吴山端起茶杯，结冻的茶水慢慢化开。
”了解。“天星简短的回应，打破了沉默。
”强者，我依然尊称你为强者。我为你的勇敢而折服，但是我不能背弃我的种族与身份。如果你能保持冷静，即使你是虚空异兽，也有可能成为****两族对抗虚空的战场上最锋利的剑。我们只是在意，你的立场。“吴山轻轻地把盛满茶水的杯子放在天星的面前：“很香的，别浪费。另外，记住我的话，心神永远保持平静，如痴如狂的战斗也许会给你带来短暂的快感，但最后总会把你拉向深渊。”
天星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强者之心，也许自己所谓的强者之心，只是杀戮的欲望？无法可想。吴山离开座位，化作星星点点的银光消失。封印再一次出现，天星重新被束缚在了椅子上。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穿透雨幕，吴山来到了法师塔。法师塔是人族强大的法师们的聚居地。法师塔并不是以普遍方法建造的魔法塔，除了本身百余米的高度，还有数十米的直径。这意味着法师塔的总面积是普通魔法塔的十倍以上，这还不包括规模庞大的附属建筑群。要建造如此规模的魔法塔，耗资之巨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直接和间接围绕法师塔生活的人们数量超过一万，这已经是一个城镇的规模了。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为数不多能够让他感觉到安全的地方。
”听听这风声。“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祭祀长袍，头顶双角，背着身子看着窗外。
吴山熟门熟路的来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整天两头跑，日子不好过吧？“
”天星总有一天带走九琥。只是没有想到红河竟然就是虚空裂缝所在地。最前线的羊族倒也顽强，现在都还没有放弃。军团战，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啊！“这人正是雷克尔，谈及如此深沉的话题，他竟表现得无比轻松。
“你总准备好了为自己送葬。”吴山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意外的产物，“雷克尔的面色罕见的凝重起来，”怎么样，你见过他了？“
吴山回答：”很强大，非常强大。“长久地死寂后，他接着说，”如果能够掌控自己的力量，他会带领我们击碎虚空，如果不能，他将成为我们最恐怖的敌人。收获与失去都是如此的巨大，我在考虑，我们是否能冒得起这个险。“
”不是是否冒的起，而是是否应该。“雷克尔纠正道；”命运靠的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别太轻贱自己。选择的权利即使神也无法剥夺。“
”然而神可以决定结果，“吴山强行打断。这话题对他来说太虚无，显然不想继续下去了。
”然而你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是吗？“作为祭祀，雷克尔的声音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蛊惑。
吴山一口喝光杯中的茶，耸耸肩：”当然，我一向是个激进派。只有他才有可能抵御最强大的虚空生物，我们根本没得选。然而裁判所里的有些人，就是这么愚蠢。“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真是好茶啊！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我的立场与你相同。“雷克尔淡淡的说，这句话对于此时的吴山来说简直胜过了一切天籁。”向死而生，颠倒的守护是命运的盲点。这是神谕。虚空生物强大而神秘，如此庞大的种族竟然没有专属的空间，生来就是为了破坏？我不信，要知道，虚空生物中强大的领主可是亚神级别的。“
“你还是没有放弃，虚空不是凡人能够染指的。”吴山并不感到意外，相反，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敢支持他的都是疯子，但相比裁判所里那群满嘴正义的政治家们，他更愿意相信疯子。
他自己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关于这一点，他并不打算否认。
“也许他，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团呢？”雷克尔满脸期待。“要知道，他就是来自虚空的！”
吴山缓缓抬头，对着漆黑的屋顶缓缓地叹了口气。雨大了起来，乒乒乓乓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他看着年轻人在黑暗里的剪影，瘦削而清晰，穿着宽大松散的长袍，却带着武士般的冷硬。不时爆发出的气场，裹挟着探索一切的霸气。“那么，你的终点在哪里？”
雷克尔笑而不语，“老友，还是好好考虑你自己的事情吧。莹白裁判所的政治家们就要来弹劾你了！私自前往极冻高原，私自使用禁术……每一项都够让人头疼的，你还真能搞啊！”政治家这个词显然带有某种强烈的讽刺意味。”说不定把你搞下台之后，某个可爱的政治家就会入主法师塔，全力开发深渊资源呢。“雷克尔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我不相信政治，在与虚空对弈的战场上不需要政治。“吴山一字一顿，”后院被无知者点燃，我很愤怒。“
两人互相凝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