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音一路边走边唱,总算被她领到凝香斋才算安静下来。当看见华芙蓉时她才变得乖巧起来。这果真是自家主子。
华芙蓉上下打量着我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平缓地回:“小姐多虑,优昙已经收拾好了。”
她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焦躁:“那就好,我可不想走到半路再跑回来拿东西,要知道我们得步行到王宫宫门附近,找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才能歇息。”
她又提及马车。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不常使用的坐骑。为马匹觅食的仆役非常辛苦。比起到海外采花这种职务不知劳累多少。我们虽生活在海底八万由旬处,却仍旧挂恋和消耗地面的物资。
小音笑嘻嘻地道:“小姐放心,我帮她拿着呢。”
华芙蓉挑眉看看她,语气明显有些气愤:“既然你爱拿这几件包袱也送给你!”说罢,便将手中三五个包袱全部扔到小音怀中。
华芙蓉愤然离去。小音投来可怜巴巴的目光。然后,我主动接过来几个包袱。
——
虽常为采花出海外,却是不常出宫游玩的,因此我对修罗城的风光心有期待。
华芙蓉端正地坐在车厢正位上,眼神倒也伶俐总目不转睛地看过来。小音和我则各自坐在两侧紧挨车窗的位置。地风时不时轻微掀起软烟罗,吹得人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来,但还好三人都穿着备好的斗篷才算挨过去。若更偏远的地方岂不是飓风弥漫。
将出阿修罗王宫一会儿,叫卖声络绎不绝从外面传来。悄悄掀起轻柔的窗布,视线里几个玩耍嬉闹的孩子便从街道旁跑过去。街市上有各种各样的摊铺,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些许外出置办物品的人们正掏出锦囊中的卢比。
古斯塔金币和卢比银币是日常使用的货币。一枚古斯塔金币可换算十枚卢比银币。看见街边正和摊主还价的老妇人,方想起来回宫前要为她们买些礼物才好,这次机会可是很难得的。至于到底攒下多少古斯塔和卢比,已经有些记得不大清楚了。我每月的俸禄为三十古斯塔,比普通侍女杂役高出些许,自十岁起便被学习花草知识,到现在整整百岁,除下花销,算下来约莫应有两万多古斯塔。还是能买到很多东西的。
正当思考之际。忽地,软烟罗车帐被地风掀起一角,正好窥见外面的街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手中抱着彩球奔跑,回首盯着身后几个正在追逐他的伙伴。眼看马上就要撞上马车了!
“车夫,快停下!”车夫猛然意识过来才扯紧拴马的绳索。
他是停下了,而那孩子却似是玩得忘却,依旧往前奔跑,眼看离马车仅剩一步之遥。我迅速掀开车帐跑出去,大声召唤道:“古藤!”一条菩提树藤便从袖口中倏地窜出来,绑住那孩子的身体。如此他才算是停下来。而回首突然看见这不知名的怪物立在眼前竟被吓哭。
“乖孙,你可吓死奶奶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跛着脚快走过来,直将那孩子拥入怀。而那孩子因得到安慰哭泣声渐渐止息。
我走过去打招呼:“婆婆,这是您的孙子呀?”
她亲切地道:“是啊,多谢姑娘相救,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到我的摊铺去吃些东西?”
向她轻轻摇头“婆婆,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您可要照顾好他呀。”
怀抱中的孩子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
“好,姑娘,多谢了。”说罢,她便扯着孙子的小手,悠悠地走在大道旁侧的位置,应该是要赶回去照顾摊铺。看着他俩祖孙的背影,一老一小如此便为依靠,心中竟有些伤感起来。吸吸鼻子便转身进了马车。
华芙蓉微微蹙眉双眸中难掩急躁之色。“方才你奔出去作甚了?”
瞧瞧她平静地如实回答:“方才车外有个孩子差点撞上我们的马车,所以我就出去把那孩子给拦开,好在也没有事情。”
“真的吗?”华芙蓉斜睨着眼显然有些不相信。
小音颇仗义地道:“是的,小姐,方才小音也看见了。”
“那好吧,车夫继续赶车!”
如此马车才算再次行驶起来。心中那份美好欣喜的感觉并未因此而消散。我反而觉得修罗城比阿修罗王宫可热闹多了。所见所感亦是甚多。倘若不居住在王宫中,做个平凡的阿修罗,与家人安稳地过日子也很美好。不知不觉间看见街市中来往的人们竟有羡慕之心。
——
将军府似乎并不遥远。很快,车夫将马车停下来,从外面往车帐里唤道:“小姐,我们回到将军了。”
华芙蓉掀开窗帘往外面瞧瞧。我也趁着那空隙看看将军府是何模样。只是倏忽一瞬,一座庄重别致的府邸映入眼帘。青砖砌起的高大围墙,墙头上铺着橘色琉璃瓦,顺着这面墙看过去,两座威武精美的恶神阿修罗石像坐落门前,朱色大门黄铜门环,抬眸瞧见沉香木牌匾上镶嵌三个鎏金大字“将军府”。看起来熠熠生辉。
“小音,拿好包袱,优昙姑娘也随我下车。”华芙蓉平平淡淡地道。其中透着井然有序的气质。
回眸,向她以微微笑。而她眼神淡漠,丝毫不顾及旁人感受,很快便自顾自地起身下车。许是骨子里些许骄纵任性的女子。
当管家为三人推开门扉踏进门槛时,我便瞧见远远地立在院中的华千魂将军。他正和宫中某位高官交谈事务。只是粗略地投过来视线瞧瞧便回首继续交谈。那位高官瞧见几日未归的华千金归来,心想理应离去了,很快便双手作揖向华将军告别。华将军也对他回以粗犷脸庞。华芙蓉静立片刻,见那人离去,很快便疾步走向他去。
初来乍到,尚未熟识屋舍布局,我与小音亦随之跟过去。
华芙蓉突然软绵绵地撒娇道:“阿爹,女儿真的想死你了。”
她主动投入他怀中,而将军络腮胡下隐藏着粗犷笑声,外人听来委实羡慕极了。将军抬眸仔细瞧瞧华芙蓉,热切问道:“乖女儿,这几日在宫中住的可好?”
华芙蓉语气甚是娇滴滴:“不好,一点都不好,女儿天天都想阿爹呢!”
将军笑,笑声粗犷有力,里面仿佛有股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而那一刻,看到他们,我不知不觉地蹙起眉头,有些忧愁如暗涌般直击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