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那句话后又转了过去,嘴里继续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我靠在椅子上,左手粘着汗水,很不舒服。“你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被那些冷冰冰的老师发现吗?被发现了会死的。”
她满不在乎地理了理马尾,最后干脆松开任由它们披散在肩膀上,“我没有。”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别告诉我镜中鬼有,现在我们连她长什么样都没法知道,难不成你要去走廊上随手截一个人然后问他——你是镜中鬼吗?别告诉我要这样!”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声音可以如此歇斯底里。
零榆啧了一声,随手把箱子一丢坐到我面前来,“我很想这样,但是这个学校的人数实在多。而且……”她的声音拔高,带着尖细的笑意,“你怎么知道看见的人就是女的?你怎么知道眼见为实?这不是人类的世界,任何人都可以伪装自己。”
夕阳早就淡了下去,零榆的脸带着魔鬼的华丽狰狞,“我们没法信任何人啊。”她松开了我的肩膀,甩了甩手,面容上又是云淡风轻的笑意。
“你可以找到她。”
零榆如此说道,却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要怎么找到她?很明显这句话我并不知道答案。我看了看零榆,随即把目光投到了木偶小姐的身上。好吧,显然这位小姐也没有答案。
真讨厌,我为什么要找到她?什么叫真相?我不就是个……
诅咒人。
“如果我预言我们可以找到她,会实现吗?”我犹豫着看了看零榆。“把你的犹豫收回去,没人说过你有那么强。”零榆轻松地甩下一句,提着箱子消失在了门口。
真是个怪人。我暗自嘀咕一句。
“你知道吗木偶小姐,我该怎么找到她?什么叫没有人说我那么强,我知道我很弱她不用这样打击我吧?”
我重新趴在桌上,心里暗自计量着要不在教室里过一晚算了。但很快我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万一哪个同学来把我拍死那就不划算了。
我还想活着呢。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吧木偶小姐。”我拉着木偶小姐向外走去。
天彻底暗了下来,阴沉沉的。
我靠在宿舍床头,揉着太阳穴。零榆想要找到的真相我不想关心,我只是个弱小的诅咒人而已,为什么会找我啊?强者不是还有很多吗?
旁边的木偶小姐一直在发呆,看着窗外黑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寂静的宿舍里传来舍友平静的呼吸声,她不用害怕我会杀死她——说不定是她杀死我。说不定我还希望着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啊。
怪不得那些虚伪的同学都说我像人类一样。
静默着,过了一夜。
“娃娃?你看。”零榆一大早就等在门口,睡眼惺忪的我连带着木偶小姐一起被拉了出去。零榆的眼睛亮闪闪的,她拿着那片镜子碎片对着我。
我凑过去,看了很久硬是没有从那镜片上看见什么。“空白?别告诉我镜中鬼就是我。”我咕哝着,使劲揉了揉眼睛。
“我记得她的样子,啧,长得可真精致,像娃娃一样。”我抬头看了看她,“我可不漂亮。”零榆扬了扬手中的镜片,“谁说像你了?洋娃娃,洋娃娃见过没?”
她又忽然停顿了一下,抬起手在脸上划拉着,从左眼下面划到唇角,“从这里到这里有一条黑色的线,我见过一次绝对不会忘。”
我摆摆手,连带着木偶小姐的手,“你自己说过,任何人都可以伪装自己。谁知道那是不是镜中鬼的脸?”零榆怔了怔,没有说话。
下一刻零榆拉着我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伤疤不可以掩饰的,这是真理。”她转过头对我笑了笑,“所以……”
事实证明她的预料已经失败,我们几乎找遍了全校,那个神秘的镜中鬼连同那道该死的伤疤一直没有出现。
如果不是伤疤呢?“喂零榆,如果你看到的那条线不是伤疤,会怎么样。”零榆撇撇嘴角,慢慢地停了下来,“被质疑了?不好的结果。”
“我觉得不错。”什么?谁在说话?我回头去看木偶小姐,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唇都没有动一下。“我不是谁。我是镜中鬼。”
我的面前忽然垂下一个人的脸来,倒着冷冷地看着我。她发出一声嗤笑,把头收了回去,“听说你们在找我。”她跳下来,抱着臂漠然地看着我们。
“有何贵干,诅咒人和地狱画师。”“我们想逃出这个学校。”零榆显然反应比我快的不是一星半点,我还在那里傻呆呆地发着愣。
零榆说话的声音才把我的神志拉了回来,我看着面前这位被称为镜中鬼的女孩。她看起来很娇小,长得不是特别惊艳那种——很平凡,十分平凡。
把她丢到大街上也看不出来的那种,普通人的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