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山……历山……”
正和紫儿说着话,却突地听见床上周奶奶喊着个人名,本以为奶奶醒了,看过去时,周奶奶还是紧闭着双目,嘴里却不停念叨这一个名字。
“这是奶奶的儿子。”一旁的阿紫解释着,而后叹息一声,道:“别看阿婆平日里提起儿子就骂,可病重时,却总是喊着儿子名字,想来也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血脉相连的啊,即便再怎样背信弃义或是不忠不孝,可终归是奶奶这一生最挂念的人。”
沈长安看着病榻上的周奶奶,听着她那一声一声的叫喊,莫名的情绪在胸口高涨,就快溢出。遂转身快步地走出屋子透气。
王叔却是跟着沈长安一并出来,在她身侧说道:“夫人不恨周历山恩将仇报?周历山当年带兵入沈府,沈府上下几百口人,全是周历山押赴刑场的。”
沈长安却是低着头,往前走,说着:“冤有头债有主,周历山夫妇已经不在,留下幼子与周奶奶相依为命,这些年也是不易,周奶奶年岁大了,这些恩怨再计较又有何意义,再说,若没有周爷爷周奶奶,阿娘当年难有一瓦遮头。”
“夫人这话说的在理,冤有头债有主,无辜之人,何苦牵连。”
沈长安看了眼王叔,蹙眉:“王叔这话何意?”
王叔却是摇头,指着院子里枣树下的那一尊木棺,“老人家早早的为自己备了棺材,怕是很想去见老伴和儿子的,人世间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不多,走一个便少一个。”
沈长安看着棺木许久,而后抬头,看着不远石桌底下蹲着,正百无聊赖拔着草的仨儿。步子停了会儿,直到仨儿发觉沈长安,招着手喊着:“嫡母过来。”
听了叫唤,沈长安遂走上前,带了些歉意,道:“有事情耽搁了,仨儿此时可是一肚子怨气?”
仨儿却是摇了摇头,看着沈长安的眼里更多了几分敬意:“嫡母心善,不相干的旁人,嫡母都肯悉心帮助,仨儿早说过,嫡母是府里最好的人。”
沈长安回视仨儿,而后伸手抚上他的额发:“好了,不说傻话,咱们现在去找虎子和石头去。”
“没说傻话。”仨儿的小脑袋绕过沈长安的手臂,钻了出来,而后往怀里掏出一叠纸张,道:“秋儿姐姐说抄心经可以祈福,我不识字,抄不来,只得央着秋儿姐姐帮忙,不过全都是我研的墨,还有这些苹果和喜鹊也是我画的,秋儿姐姐说苹果代表平安,喜鹊代表好事情。本来这些都是准备给姑姑的。”仨儿看着手中的心经,很是不舍,却又看了看身后屋子,咬了咬牙,道:“屋里的奶奶病得很重,就留一半给她吧,回头我再研墨让秋儿姐姐和心水姐姐一起再替我抄一些来保佑姑姑。”
看着眼前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想起自己这个年岁,也曾在这个院子里,这个石桌旁玩耍着,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单纯……沈长安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不知思考了什么,而后倾身对仨儿道:“如果我说有事得回王府,仨儿可以等下回再看伙伴么?”
看着嫡母,那神色很是认真,仨儿遂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