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又称“乞巧节”。未出阁的女子们这天都忙着投针验巧,大中午的,便把绣花针丢水里,针影要是能成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之类物件的,就能证明这个姑娘心灵手巧;要是针影粗笨如锤、细长如丝、呆直像轮轴、蜡烛的,就说明这个姑娘心思粗笨,那可泰不擅长女工,这种投针验巧的方式,她也只是看看罢了。
到了下午,集市上的人便多了起来,多是还未出阁的姑娘或者还未娶妻的公子。
长奕xin在府里用过午膳后,吩咐了身边的小厮准备自己外出的行装。出了府,去顾府与顾君然汇合。
顾君然今日心情大好,“老大”练武颇为辛苦,便让他先修养三日,好留更多的精力来学之后的剑法。
盛大的节日,不管是一介平民还是达官贵族,都少不了盛装打扮一番,长奕xin去到顾府时,足足见顾君然换了五套衣裳才作罢,全身上下,无不光鲜亮丽。
“我说顾兄,你如此打扮,小心被那集市上的姑娘们围堵回不来了。”长奕xin哈哈一笑。
“无妨无妨,有长兄在,我就不担心被那些姑娘们围堵了。”顾君然笑道,今日换的第五套衣裳总算令他满意了。
长奕xin倒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顾兄就仗着长奕xin年纪比他大,调侃自己倒成了他的趣好了。
出府前,顾君然将那可泰送他的那把匕首带上了,说是用来防身,长奕xin见那把匕首短小精致,也甚是喜欢。
顾府的下人们早已经将马车备好,两人下了马车,就见集市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今日可真是热闹。商贩们见有马车上下来的人,知晓他们身份肯定非尊即贵,都忙着招呼他们来自己的商铺看看。
今日这些商贩们比平日多准备了些小物件,长奕xin在一个售陶瓷商贩的手中买了件彩陶小玩意。
另一边一位卖面具的商贩戳着手:“姑娘,不知喜欢什么?看上哪款面具了?”
“你这里的面具都是遮全脸的吗?这个天戴上可是有点热了,可有半遮半掩的面具?”那可泰背着手,煞有介事的说道。
“姑娘真是慧眼,小的这就给你拿去。”说完,那商贩火急火燎的拿了些遮半张脸的面具,鼻子下方及双眼刚好可以露出。
那可泰挑了款紫色的面具,面具四周都镶嵌了白色的水晶,面具上是莲花图案,那可泰对着商贩摊上的铜镜照了照,付了银两,有些欢喜的戴上面具。
今日清风楼竟请了戏班子,在清风楼外搭了台子。那可泰决定前去看看。前来清风楼看戏的人里里外外挤了两三层,到时唱戏的早已经开始了,那可泰好不容易才挤到了中间的位置。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唱戏的各自“面目精神,跳跃纸上,勃勃欲生”声音时而凄凉时而高亢,台下观众听得入了神,连鼓掌都忘了,有的人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生怕漏看一个动作,漏听一个节拍,《桃花扇》唱毕,下一曲便是《贵妃醉酒》,男扮女装的贵妃醉酒,那唱的叫个好,人山人海的是掌声不断,台下一片叫好声,那可泰也看得痴迷,直到她察觉左右两边不知何时来了两个男子,还对她动手动脚。
那可泰一时气急,“奶奶的,看戏看得正欢,竟被你们扰了兴致,还敢对我动手动脚......”,于是抬起右脚对着右边的人下身一阵猛踢,左边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可泰又转身用右脚踢了他的下身,两人下身痛的钻心,都担心命根子是否还保得住。
不远处的几个弟兄见自家两个兄弟竟被一个戴面具的女人欺负了,纷纷想去帮忙教训教训那女人。那可泰暗想不好,对方竟然不止他们两个,她赶紧挤出人群,往自己的宅院方向跑去。
对方人多,对她又是穷追不舍,今日她又是一人外出,不得不小心提防那群人追赶上自己。好在她今日穿的是一身长裙,并不塑身,很是轻便,虽然如此,她每跑几步还是习惯性的回头看看那群人是否追上来了。
长奕xin和顾君然此时正走在集市的街道上说说笑笑,准备今夜去有缘酒楼宿醉一番,自然都未瞧眼前方跑过来的人;那可泰不知自己跑了多远了,还在集市的街道上,回头见后方的人还未追上来,跑累了,想歇歇,却未瞧见前方走来的两人,一个劲的还在跑。继而,那可泰的身子与另外一位的身子撞在了一起,那人应声倒地了。
那可泰的头撞得生疼生疼,两眼冒晕,毕竟是自己先撞的别人,那可泰遂赶忙道歉,和同他一起的那位公子将倒地的哪位公子扶起。两眼的晕感逐渐散去,那可泰一瞧,今日是撞了霉运么,先前是被两个登徒子动手动脚,现在又撞了长奕xin,跟他一起的怎么还是自己的徒弟顾君然?
长奕xin见是一个戴面具的女子不小心撞到了自己,自己是侧身倒地的,好在只是手上蹭破点皮,不然他定会叫那女子好看。那女子先是看了自己身上的伤势,遂又盯着自己的脸瞧了一会儿,眼下又盯着顾兄目不转盯,她是几个意思?
长奕xin刚想问,那女子就跑了。是的,她当着自己和顾兄的面跑了,就说了几句抱歉的话,瞧了他们俩一会儿就跑了。长奕xin和顾君然两人诧异的盯着对方,刚刚真是有点莫名其妙,那女的。
两人瞬对刚刚的遭遇无语了,长奕xin掸了掸长袍上的灰,赫然才发现,刚才买的彩陶小玩意已被撞得粉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口中说道:“面具女,别让我再碰见你,啊啊啊!”
顾君然看长奕xin如此愤怒,今日买的小玩意又被那戴面具的姑娘撞碎了,心里竟替那面具女求起福来:“姑娘,你就自求多福吧!可别再碰着长兄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生气归生气,但是饭是不能不吃的,长奕xin和顾君然还是到了有缘酒楼,他们是这里的老客,店老板早早的就为他们准备了雅间。
店老板安排的雅间临街,可以看见今日京城七夕佳节夜间的盛况,他们叫了几个小菜,又让小二端来了一盘花生米和一壶酒。长奕xin先是端起一杯端茶咕咚咕咚喝了,暖暖胃,后长透了一口气,今日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
两人喝得正兴时,赵月秋却来了。原来,长奕xin出府前,她便让人盯着冠军侯府,长奕xin今日的一举一动,赵月秋没有不知晓的,她知道长奕xin正和内阁学士顾庭延的二公子顾君然在有缘酒楼喝酒,便让今日跟着长奕xin的人回了府,自己带着贴身丫鬟梨儿去了有缘酒楼。
“赵小姐怎么来了?”长奕xin沉着的说道,脸上颇有点不悦。
顾君然见赵月秋来了,前些日知道了赵月秋对长兄的事,他是旁观者,自然不便再待下去,可是又深知长兄对赵月秋的态度,顾君然瞥了一眼长奕xin和赵月秋,故作轻松的说道:“顾兄,没酒了。你和赵小姐慢慢聊,我先去找店家拿酒。赵小姐,我让店家给你添碗筷吧?”
“不必了,我说完就走。”赵月秋对顾君然嬉笑道。
顾君然只觉得这笑里仿佛藏了把刀,稍不注意,就会被刺死。
顾君然是稳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有缘酒楼的一楼的,让店老板给了壶酒,见楼上的赵月秋还未下来,便和店老板聊起家常来。
“长公子,这是我专门为你绣的荷包,你看下可喜欢吗?”赵月秋矜持地一笑,从袖口掏出前些日绣的荷包,荷包上是一对戏水鸳鸯,绣得倒是惟妙惟肖。
拒绝吧!拒绝吧!虽然知道必伤赵月秋的心,但是早点打消她的念头总比晚些好,早点相安无事各得其乐的多好,长奕xin在心里盘算着。
“多谢赵小姐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这荷包我不能收。”长奕xin思索一会儿,缓缓说道。
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她,她的样貌没得说,只是摊上那样的阿玛和哥哥,现在她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长奕xin话已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了。
赵月秋心境瞬间跌入低谷,她赵月秋也是美人一个,如今低三下四的来送自己熬了数日绣的荷包,他竟不收,为何?为何竟如此对她?她偏不信得不了他的欢心。
“这只是我的心意,长公子便当做在街边买的荷包吧。”赵月秋将荷包放在桌上,扔下便走。
长奕xin也难得起身拦她,这荷包就等它放坐桌上吧,反正他长奕xin是不会要的。
楼下的顾君然终于见赵月秋下楼了,赵月秋仿佛未看见他一般,气冲冲地出了酒楼。
“长兄,赵小姐这么快就被你气走了?”顾君然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戏谑地说道。
“我看这荷包不错,给你吧。”长奕xin从容地说道,作势准备拿桌上的荷包给顾君然。
顾君然连连摆了摆手,连着说了几声不敢要、不敢要、不敢要......
那可泰跑回宅院时,才发觉早已将那群追赶自己的人甩开了,今日真是凶险。
一回到宅院,齐昔竟羞答答的递给那可泰一个荷包,“姐姐,这荷包是我自己准备的,你收着吧。”
那可泰从容说道:“好。”拿着齐昔给的荷包便回了房间。
齐昔遂又去了岳志成的房里,见他还未歇息,敲了敲门,岳志成允声后,怯生生的走了进去,双手背在身后,一时难以启齿。
岳志成见她半天不言不语的样子,实在有些着急,遂问道:“你找我有何事?现在也不早了,你若不说,我便歇息了。”
齐昔瞬觉得身上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强制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凝重的点点头,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我看你平日佩戴的荷包也有些破旧了,遂给你绣了一个,我给姐姐也绣了一个,她方才已经收下了。”
“拿过来吧。”岳志成点点头,接过了齐昔送他的荷包,见荷包上绣了两只鸟,他也不懂那是什么鸟,没有心思问。
岳志成接受了齐昔的荷包,齐昔心里是高兴的。她给那可泰的荷包绣的图案是平安福,给岳志成的荷包上的图片是比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