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放学,我等了半个小时,快没人时才进宿舍拿了东西回天通苑,下楼后,熟悉的背影依然在那里打球,我没有过去打招呼,他也没有注视到我的存在。对我而言,宿舍是一种疯狂的生活,而天通苑充斥着冰冷压抑的空气,心想着与其这么早回去一个人呆在屋子无事可干,还不如坐公车沿途看看景物,来北京这么久还没怎么走一走呢,另外,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不是走上车的,而是挤上车的,下车也是如此,硬生生推下车,双层公交车兴许好些。就这样,每天下午放学都是坐公车,八点多才慢悠悠地回去,可是早上,却有了很大的不方便。
因为姥姥家离学校很远,即使地铁都要一个小时,早上出门也要很早,因为终点站坐地铁的人很多,晚出门会迟到的,所以这几天每天早上都是五点钟起床洗漱,尽管蹑手蹑脚,尽全力不发出大声响,在洗手间轻轻洗脸,倒水,可还是能听见姥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开灯,开炉做饭的动静。为避免吵醒姥爷小姨,我进厨房会关上门,在吃饭的时候,姥姥会在边上搅拌中药,还会很关心地问着,昨儿晚上休息的怎么样?有没有做梦?最近心情好些没?我总是不耐烦的应付着几句,虽说一直吃着药,可是却仍旧很烦很累,不仅不想多说一句话,甚至听到别人说话都觉得很讨厌。吃过饭就去上课了,一天的课程不算很累,但是很困,硬邦邦的桌子在我眼里和软绵绵的抱枕没有太大区别,除了重量以外。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是在打瞌睡,犯迷糊的精神恍惚状态之中度过。到了五一放假的周六下午,林政破天荒的给我发了信息,问我在哪里?我逗趣的回复了一地地名,也是除了天安门以外仅记住的一个地方——土桥!八通线的终点。“是吗!我在双桥,你能过来玩会吗?”这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啊!我赶忙翻出地铁图,原来距离土桥真不远(从地铁线路图上看的),我跟他说“六点吧,行吗?”“嗯,完了我在地铁旁边等你。”累的瘫痪的我瞬间满血复活,换上了最好看的蓝色外套,戴上了唯一一串紫色的手链,穿上了最干净的白鞋子和紧身裤就出门了。
兴奋状态下的人会忘记时间的缓慢,下地铁以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恍如隔世的林政,也不知是谁跟着谁,顺着路一直走一直走,边走边聊,到了一个岔路口时,他跟我说,有带钱吗?我想买些装备,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迫于他诚恳的眼神给他了,拿到钱以后,他说“七点了,该回家了,我妈等会就回来了,你也回去吧。”说着他就转身走进了一条巷子,本来满心欢喜,结果却瞬间心灰意冷,心里空荡至极,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的小巷里,眼泪很快打湿了眼眶,抬起沉重的脚,低头向前走去。快到地铁站时,余光不经意的看见有一个租房的小广告,半地下公寓出租。心想着如果租到这附近,那周末不就可以经常看见林政了吗?早上起床也就不用打扰姥姥了,赶紧掏出手机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苍老的声音接听了电话,我问着“请问是在双桥这里有房子出租吗?”“嗯,有的。”“那请问房租多少钱啊?”对方说着听不清楚的回答,听半天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紧跟说,“我在双桥地铁口这里,麻烦您来接我一下吧,请问可以吗?”这次他的回答听清了,让我去一个如家酒店的门口等他,这个宾馆我知道在哪里,和林政一起走时无意间看到了。兴奋地连跑带颠地过去了,等了很久,一个骑着单车的中年人停下来问我“是你要租房吗?”我说是,“上车,我带你去。”“我怕这个车,远吗?不远我走着跟你吧。”大爷点点头,慢慢的骑着车,我跟在车后面,来到了新房村看这个地下公寓。
在居民楼的旁边,有个向下的楼梯,我小心地顺着楼梯,跟他下去,地下空间不算大,但是很长,狭窄的过道两旁全是大门,“这户人刚搬走,你进去看看吧。”边说着,大爷边打开门。我一看,这哪用进屋啊!从门口就可以纵观全景,屋子的一半搁置着一张床,剩下一半的空间又取出二分之一竖着一张桌子,和床紧紧相挨,剩下地方至多站两个人。我转身离开,大爷急忙锁上门,很快追上我,走在我前面,打开了值班室的门,对我说“进来吧。”我怯懦地进屋,他拿出一个很像记账凭证的东西,跟我说,一个月房租四百,押一付三,我本来是不想租这个房间的,但是怕不租过意不去,就小声问他“押一付三是什么意思?”“就是掏一千六,以后每月月底付款四百跟电费,退房时还你一千二。”我明白了一点,不管是押还是付,都是一份四百,我的包里只有一千,就问他“我是学生,没那么多钱,请问押一付一可以吗”“行吧,那就八百吧。”我拿出八百块钱跟他交换了凭条,他说退房时拿凭条换回四百块钱。我点点头之后就离开了地下室。九点多的地铁很空,我不断在想着回去怎么说,姥姥会不会生气之类的。
到家后,姥姥先问我吃饭了没,我点点头后跟她说“姥姥,我有点事情找您,您可以来一下吗?”姥姥满脸疑惑地跟着我进了屋子。
“姥姥,我想搬出去住,可以吗?每月房租是四百块。”
“在哪?是什么房子?”
“地下单间,在双桥,钱也付过了。”
听见这话,姥姥明显有些生气了,“你既然都付钱了,还来跟我说什么?你有本事自己做主了,就搬去吧。”话音未落,她就转身出去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第二天清晨,我一睁眼就看见姥姥在收拾几个包,她不经意的回头,看见我,就说着“衣服给你收拾好了,还有肥皂和洗衣粉,让你洗衣服的,姥爷说这个洗衣粉很不错,洗完后有股香味。药,记得按时吃,以后每个月月底回来一趟,取生活费和你的房租。”我谢过一声后就起床了,吃过晚饭,拿着背包要出门时,姥姥问道,“要我送送你吗?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知道了。再见”我拿着背包出门了。
单间很小,也很脏。因为明天要上学就没收拾,只是取出床单铺在垫子上后,披着衣服蜷缩着睡了。次日清晨的寒风很冷,五点钟就把我冻醒了,我背着书包,锁上门就去上学了,想到地铁站很远,就半路询问有没有另一个地铁站在附近,大叔很热情,指着一条小路说“从这穿过去,一直往左走就到了。”我谢过之后赶集似的向前走,不知不觉都走了半个小时,心想着这条路也不近啊,不过还好,出发的早,地铁上没什么人,很顺利的坐了四十五分钟的地铁,一个小时的走路时间就到学校了。快六月考试了,都是自习课,我满心幻想着,屋子该怎么收拾,今晚怎么拿着宿舍的被子褥子回去,我住在这里会在周末跟林政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