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顺势露出脑袋,脸颊还是红扑扑的。瞧见他含笑的目光,我嗔怒瞪他一眼,埋怨道:“谁让你笑话人家。”
闻言,他又是一阵朗笑。
我撅嘴,佯装发怒,“你还笑?”
他还是笑,却耍起嘴皮子来,“不敢不敢,为夫怎敢笑话夫人,借为夫十个胆都不敢呢!”
我哼哼一声,直接命令,“那不许笑!”
瞧见我横眉竖眼的样子,他摇头,干脆连人带被将我搂进怀里,取了个他最喜欢的姿势,他将下颚扣在我头顶,靠坐在床头。
我俩同朝着一个方向,我紧贴他的胸膛,心瞬间感动而感慨。昨日还绝望,怕是今生都见不着他,眼下却是紧紧相拥,连着彼此的心跳。我想这一次,我俩再也不会分开。
他也感同身受,叹一声,将我抱得更紧,带着一丝后怕道:“珏儿,这一次幸好没将你弄丢。”
我心亦然,幸好他及时出现,不然,我不敢往下想。
思及此,我不由问道:“若是我真被蓝水辰怎么样,你还会要我吗?”
他伸手敲了下我的额头,“傻瓜,想什么呢?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吗?”
他的回答是意料之中,我一直相信他对我的感情。可是我还是要问,“男人不都是在乎的吗?还是没有发生所以你在敷衍我而已。”
其实若真发生什么,最过不去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即便他救我回来,那也会成为我心底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察觉到我的敏感,他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只要你还是你,只要你的心没变,其他我都不会在乎。”旋即又歉疚道:“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你。”
我感动,思及昨日的绝望及害怕,我忍不住落泪,“暮弈,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安慰地吻落在我的额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他也同样难过,我摇头,“这怎么能怪你,驸马他叛变,谁也料想不到。而且我告诉你,驸马其实就是贤妃那个暗地里的男人,……”
将我所知道的事,对他和盘托出,我知道这对他十分重要,也同时松一口气,幸好不是太晚,幸好我没有成为蓝水辰威胁他的筹码。
听完我一番话,他沉默良久。半响他沉沉开口,“那么看来给煜琦下毒,暗地里袭击公孙的就是他了。”
我微微一愣,还是他心思缜密,我还未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当下不由细细一想开口道:“我想说不准是蓝水辰在背后指使的。不然驸马可以下毒,却没有那个实力去害公孙。”
他点头,“我也这样想。不过不管是谁指使,现在都已经暴露在我们眼前了。以后再想暗箭伤人,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我同样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也再次庆幸他及时救我回来。
只听他继续道:“这两个人藏得都很深。我想驸马,若不是蓝水辰急着想拿你来威胁我,他一定还会继续伪装下去。”
“而哈辉确实狡诈,其实对他的身份我一直怀疑,但当年看到蓝水辰的尸体,的确也让人找不到破绽。直到前不久有消息说另一本《天器神兵》在哈辉手上,我便猜测过他们是孪生兄弟的可能,但哈辉的身份现在是齐国皇帝,而且他为人心思谨慎,很难找到他的线索。”
记得他当时告诉我这件事时,我也怀疑过蓝水辰没死,却不曾想过哈辉便是蓝水辰,更不敢想死的那个还是蓝水辰的孪生兄弟。
权利是万恶之源,其实这样的事儿搁在皇宫并不稀奇,自古就屡见不鲜。只是如此敏感的话题,我不想再提,他必定要比我看得透彻。
故而换了个话题,我开口道:“你想完成你外公的夙愿,我估计很难。依我看,蓝水辰即便自己得不到,也会毁了《天器神兵》。何况兵荒马乱,何时才是头都不知道。”
此次战争已是全面爆发,眼下两国皆是全力以赴,没个一年半载结束不了,或许这次就是两国的生死较量。
闻言,他沉默,半响才道:“战事第一,其他只能顺其自然。”
我赞同点头,很多时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靠在他胸怀,细细想着他昨日救我的情景。当时我是意识模糊,只知道蓝水辰的军营起火。然现在想想,我还当真有些后怕。那是敌国的军营好不好,他身为一方统帅,冒然闯进来,还大肆放火。我不敢想,若没救出我,而他又被蓝水辰发现,现在是不是已经天下大乱?
思及此,感动的同时也凉气直抽,“若昨日救我的计划失败,你可想过后果?那可是蓝水辰的军营,想必他就是挖个陷阱等着你来钻。”说罢,我转身,直起了身子与他面对面,“答应我,哪怕以后为了我也不要轻易冒险。”
他深深动容,望着我的目光满是心疼,“珏儿,你刚才问我若是你真被蓝水辰强迫了,我会不会嫌弃你。其实我想说,我只会恨我自己,恨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你。所以我又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不是冒险,而是我的本能。”
我再次一愣,心底有什么澎湃汹涌,‘他的本能’,有什么比被恋人将你放在心尖,甚至凌驾于他自己,还会更令人感动幸福。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幸好还来得及,幸好一切未变。
只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日的细节。那日驸马将我打昏带离,他当时正在营帐与各大将军商议破阵之法,等到有人发现异样来报,驸马已经快马加鞭离开军营。他下脸色铁青,若不是急着要找回我,估计整个军营的守卫都得被他军法处置。
他当机立断,也来不及调动人马,只带着步云、霍青亲自骑马去追,留下身后诸位将军面面相觑却是担忧不已。
所以准确来说,当时潜入齐国军营的,只有他们三人。他命了步云、霍青到处放火,而恰巧一处正是齐国粮草库。要知道要打持久战,粮草何其重要。当时又是干燥的秋季,火一经点燃,便有越烧越旺之势。所以齐国军营顿时一片大乱,蓝水辰为了安抚军心,亲自派了大批人马去扑火。而这也正巧给了他一个营救我及逃脱的机会,我也才得以获救。
事后得知,我惊恐连连,久久无法平静。想他如此冷静睿智的一个人,何曾做出过此等冲动的事情。
三个人便要暗闯敌方军营,这是何等得危险,弄得不好,便是被抓。然他却什么都没考虑,毫不犹豫地来了,还将我毫发无损地带离。我形容不出当时知道后的心情,只是想,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他亲自挂帅上阵,不出半月,齐国战阵被破。打开了攻入齐国的突破口,菱国将士斗志高昂。
然两方兵力相当,要打败齐国,并非一朝一夕。我就常常听他讲起,行军打仗,讲得是战术,可以说一半实力一半智取。
而战争最为无情及多变,两方交锋,输赢皆有,只要战鼓敲响的日子,营帐后方都会被送入不少受伤的战士,轻则伤重则残。
我一路随军,从开始的心惊肉跳,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我知道伤亡不可避免,唯有早日获胜,才能早日结束战争。也唯有天下一统,才是真正的长治久安。
我装扮成军医,默默替这一切尽一份力。
这日掌灯时分,我回营帐等他用膳。照常理,他若不来,都会派人通知。然今日我却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他人。
心底沉闷不安,我再也坐不住,步出营帐去找他。原本以为他还在平日商讨战况的营帐,却不想,这里只有几位主战将军。问了他的去向,便匆匆去寻他。
营帐边的一片空地上,果见一道挺拔的身影,隐匿在暮色下。远远望去,遗世独立。
已是深秋,夜凉如水。望着他的背影,我微微心疼。快步过去,打算从后背抱住他。他却已经转身,黑眸沉沉望过来。
这样的眼神,令我微微一愣。这是伤感的流露,他很少会这样。记忆中,只有当时他在齐国找到我时,他才有过这样的眼神。
我不由担心,脑海早已开始胡思乱想,幽幽问来,“怎么了?”
他也不答,一把拥我入怀,只是道:“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身子携着一股寒气,带着他浓浓的忧伤,扑面而来。
能牵绊他的,一是眼下的战况,二来就是他的亲人了。战争虽说忧心,却不至于令他感秋伤春,于他只会勇往直前。那难道是京城的事?
失神间,只听他淡淡开了口,“皇姐自杀了。”
我只觉浑身一凛,脑海想到最多的是那日见高紫安的样子,想到她那日说的那些话。她说我不在几年,孩子们很是念叨我,同我最亲。现在一想,原来她早有打算,早有将两个孩子托付给我的想法。
那么她一定早就知道驸马的一切,只是埋在心里而已。难怪她会在不经意间,在蓝月面前流露自己的难过。
如此玲珑透彻的一人,却香消玉损了。我难过,半响才道:“她一定是爱着驸马的。”不然怎会隐瞒驸马的罪证。
他长叹,言语有几分愤然,“这样的男人不配皇姐的爱慕。”
确实如此,知道驸马便是那个男人的那瞬,我都觉得想呕。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为男人。
只是有时女人就是很傻,明知道错,却始终逃不开那张情网。但高紫安的自杀,除却因爱而绝望外,我相信她多少有对高释玄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