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惆怅,今生只能对他愧疚于心。来世,希望我生为一个平凡村妇,与他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当我睁开朦胧的双眼时,天已经微明了。稍稍动了一下身子便有一个影子靠近,“小姐,你醒啦!”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上,“憪兮,我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憪兮面露难色,然而却清晰的告诉我:“小姐,你在梦中哭了。”
“哭了?”的确,不得不承认我只是在浅睡,回忆着认识璟少的往事。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他们一起向我下跪时我便崩溃了,从未想过慕容家已经颓败到如此的地步。我摸了一下还带有温度的枕头,上面湿漉漉的,显然是被我的泪水打湿的。抬头望向憪兮,见她似乎早已经想过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不叫醒我?”
她笑了笑,丹凤眼很是灵动,“奴婢认为,小姐还是哭出来的好。”说完,她不再看我的眼睛,转身将屋内的灯点亮。
朦胧的光洒满整个屋子,我低着头,看着身上这红的刺眼的嫁衣。何时,我慕容轻絮也变的多愁善感起来?屋内燃烧的炭火发出轻轻的崩裂声,犹如丝铂被无情的撕裂一般。我皱了皱眉头,这是我最不喜欢的声音。起身下来床,走至门边将门打开。一阵凉风随之而入,我打了个寒颤,昨夜原本稍微停息的雪如今下的更大了,不知天明时是否会停一些。
“小姐,你起来了啊!”瑟兮从一旁的房间走出来,眼中带着一份担心。原本想要伸出手来扶着我,被我抢先一步离开了距离。我大步离开门廊,朝着院中走去。瑟兮痴痴的望着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我想,是我的样子将她吓到了吧!如此冷漠的我,是否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呢?雪下的无声无息,一点点的飘落,如同鹅毛一般不规则的落在地上。地上的雪已经很厚了,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且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我身穿的嫁衣太过于华丽,我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朴兰硕还是在嘲笑自己。
“娘娘,你怎么能够站在雪地里呢?奴婢这就伺候娘娘梳洗,请娘娘回屋。”
我回过头,见秋瑾早已走到我的身边,我出神间竟然没有发现她的靠近。虽然她说过会帮助我,但是我却不能轻易相信他,宫中从来都是一个善于让人说谎的地方。我明白这点,所以便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秋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虽然掩饰的很好却依旧露出了马脚。她心里的盘算,我不是不知,于是我应了一声随着她一起回屋。雪落在我的身上,头上,画上点点的白。秋瑾见了微微皱起了眉头,“娘娘,如此在雪中的话,礼服会有水印的。”
我对着她笑了笑,“朴兰硕不会见我的,有水印也没有关系。秋瑾,不必在意,没人会说你失职。”
憪兮瑟兮早已在门前等候,从我出门的第一刻开始。秋瑾见了,脸上重新换上了宫中嬷嬷常有的表情,“你们两个去给娘娘准备一些吃食,马上要去祭祀太庙,总不能让娘娘空腹而行吧!”
憪兮瑟兮很是反感她的这种口气,我毅然不喜欢。她们两个皱了皱眉头,十分不乐意的离开前去厨房。
重新进入屋子,秋瑾便开始为我梳妆。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随而至的喜娘也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于是我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坐到梳妆桌前。昨夜虽然浅眠,但是却没有卸妆。此时只要将头发梳拢好便可以,然后再将昨日那厚厚的妆容重新上一遍。
我实在不想再看那镜中的自己,她分明不是慕容轻絮,只是一个木偶。眼神空洞无神,嘴角轻笑却毫无笑意。我心中是不满,但是依旧要继续往前走。慕容家被选定的女儿,你,要颠覆整个朴兰氏的皇朝。
大典开始的时候,我还在昏昏沉沉之中。隔着红纱,我似乎看到了璟少一般。他站在我的身前,手中高举着玉牌,声音穿过飘雪传入我的耳中,一句句都是朴兰家的奠祭碑铭。我笑了笑,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听错了。他怎么可能在这,定然是我将那个玥王看成了璟少。夜有所梦定然日有所思,我越想着将他忘记却越记得清晰。
雪并没有因为这是我的册封大典而停歇,一片片由空中飘落,孤独无依的散在了地面。册封永远都是繁琐的,特别是朴兰硕给予我们慕容家的册封。其中,他在炫耀,炫耀这江山此时姓氏朴兰。
主道是由青石铺就,上面的雪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由于时间太长此时又重新染上了银霜。道路两边站着随从的大臣,虽然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众人静静的站着,听着玥王的宣读。
长长的嫁衣被托的很长,身边的喜娘微微搀扶着我。然而即使如此,我毅然感觉眼前人就是璟少。他眼睛飘渺,对于我似乎根本没有正眼看过,鄙夷与不削充满了他的眼眶。我轻笑,不就是朴兰家的一个王爷么?如今这样,是否就是在对我慕容家的挑战?
心中不满,然而却不得不继续听他来册封。他手中握着明皇色的圣旨很是刺眼,那种高傲的样子更是让人讨厌。
随行内侍走出一人,伸手接过他已经读完的圣旨,谦卑的退到一边。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上依旧飘下的雪,然后带着笑意转向我。“笯妃娘娘,请走上前来向太庙行礼。”
我听见了他说的话,然而却一动未动。“笯”,朴兰硕果然厉害,竟然连一个封号都下了那么多心思来考虑。笯,古书有云,凤皇在笯兮,言下之意便是将我困在这宫中鸟笼。且这笯形声“奴”,若不是他用心良苦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封号?我轻笑一声,“奴”又如何?你朴兰氏曾经还不是我们慕容家的奴才?如今身加黄袍又怎样?早晚有一天给你扒下来……
“娘娘,请举步上前叩首谢恩!”身边喜娘轻声提醒,腰间猛然一痛,显然被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这丫头的手很快,根本让人看不到她的小动作。
我不吱声,忍着痛斜看她一眼将她容貌记住。她长的并不漂亮,额头过于突出,眉毛又有些浓厚。眼角一处刚好有一颗黑痣,我记下来,并且在她死前是不会忘记的。我慕容轻絮从来都是有恩必报,有仇必还。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今也敢如此放肆,当真以为慕容家好欺负了么?
走向前去,路过玥王身边,我眼中毅然看见的只有璟少。目光透过红纱显得很是朦胧,我不再瞧他只是顺从的进入太庙叩首。
朴兰氏的太庙属于天台式风格,庄严肃穆。从我们进入太庙以来已经过了三层大殿、三层戟门。踏过石桥而进入这册封妃嫔的主祭祀广场,如今我正要进入这座主殿。琉璃的瓦片上早已落满了积雪,白色的朦胧亮光隐隐可见。踏入高槛红木门,正对着便是一只三脚铜鼎,鼎分四口,分别刻画着五指盘龙。面上有词句,歌颂着朴兰氏的丰功伟绩。我不耻,连看都不看遍绕过而行。
大殿中央供奉着牌位,中间一块汉白玉石碑,两旁分别是黑色灵牌。描金字体,云纹围边。前面是一个圆形跪垫,我轻轻跪下,却感觉到针尖刺肤。还好我没有傻乎乎的实跪在这垫上,否则定然会将膝盖穿伤。心知朴兰硕想要给我点颜色看看,所以便不能不循规蹈矩的让他瞧瞧。于是,我忙扣了三首,由身边的喜娘搀扶起来。
出来时,外面的雪似乎更大了。我腿上因刚刚的伤有些疼痛,步子很是虚浮。踉跄着出了门,正巧一阵风吹来,我只觉眼前一亮红纱飘然飞起,犹如一只冬日中毫无落处的碟,盘旋着寻找最香的那支梅栖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然而巧妙的是,它的选择正式背对着我的玥王。
红纱入手,他豁然一惊,回过头正巧遇上我正望他的双眸,此时方才正眼打量我。惊讶的神色布满了那张如玉雕刻般的面容,声音中包含了惊愕的沙哑,“絮儿,怎么会是你?”他手紧紧握住那红绫,指甲扣入手心,一滴鲜红的血顺着低落下来,落入白雪之中,盛开一朵娇媚的花……“告诉我,这是在梦里。”他全身发抖,眼中充满了质问,一个红色的小影子刻印在那里。早前的那份不削早已消失殆尽,此时口中不住呢喃,似乎根本不相信一般:“怎么会是你?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知道是他,只是一直未敢相信而已。昨夜在那驿站之中我曾经看过他的背影,一直以为璟少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可是从未想过他竟然姓氏朴兰,且是天下闻名的风流王爷玥王。玥王喜好倾城美女,府中姬妾如云,为人放荡不羁。但是却长的异常俊美,犹如完美神人一般。他是前皇帝最小的儿子,当今皇上的同胞弟弟,感情无比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