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
是人一生的长度,
还是一光年的距离,
这个问题或许我们用一生都无法解答,
可是,我知道在这一段看不到尽头的旅途中,
你我相伴,对于幸福的追求,我们永远不会放弃。
谢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1】
自从上次秋苏白不辞而别之后,邱威威就找不到她了。打她的手机关机,连她家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实在没有办法的他,只能等到下班时间,找到秋苏白的家里,想与她的父母见一面,将事情说清楚,并且希望通过她的父母,与秋苏白见一面。
邱威威总觉得她一定在家,只是不想见到他而已。
可是,他猜错了。秋苏白的父母也在满世界的找她,虽然之前只是从电话里猜测到秋苏白知道了关于自己生母的事情,但是,整件事的原委他们也并不了解,经过邱威威的阐述之后,他们明白了整件事的情况。
不过,秋苏白到底去哪里了呢。邱威威急得要命,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去了所有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却依然找不到秋苏白的身影。
“苏白!你到底在哪里啊!”邱威威站在学校教学楼的天台上,高声呼喊,沉寂的天空回响着他的声音,他真的累了,绝望了,瘫软地躺在了天台上,仰望着被夕阳映红的苍穹,浮动的云朵迷惑了他的眼睛,他困倦地闭上眼睛,忧伤爬上了他的脸,他喃喃地说:“傻瓜……就算是你恨我妈,怨我妈,也请你不要躲起来恨,藏起来怨……不要一个人哭……好不好……哪怕你把所有气都撒在我身上,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出现,出现就好……”
看到邱威威上了天台,一路跟上来的冯楠站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口,听到了这句话,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看到了邱威威的侧脸,悲凉地写满了对秋苏白的关切,滚烫的眼泪挣出了冯楠的眼眶,她退回了楼道内,站不稳的她靠着墙壁,身体一点一点滑落,最终像是一个被人抽去绳线的扯线娃娃,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她蒙着脸,低声地抽泣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邱威威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他的心,也不知道秋苏白到底有哪点比她强,为什么她可以轻易得到邱威威的青睐,而自己却费尽心思都无法换来邱威威的正眼相视……
放学后的学校广播站开始不识趣的播放音乐,最让冯楠无奈的是,播放的歌竟然如此符合她的心境,是梁静茹新专辑里的歌——《会呼吸的痛》: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想见不能见最痛……”
冯楠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音乐的高潮迭起,痛得无法呼吸,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恋人沉迷在幸福的恋情中,为何爱神无法成全她的爱,她多希望邱威威是她生命中的那个人,是多么……多么的希望……
邱威威不知道冯楠在楼道里哭,他看到头顶的天空被黑夜渐渐笼罩,脑子里就浮现了秋苏白一个人无助的呆在哪个角落悲伤哭泣的样子,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匆匆地跑进楼道,冲下楼去,他竟没有察觉到蹲在墙边的冯楠。
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冯楠感到既好笑,又悲哀,她对着黑暗的楼道,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邱威威!你这个混蛋!”
可是,就连她的声音,邱威威也没有听见。他像是在脚底按了一个风火轮,一溜烟地就消失在了教学楼,“秋苏白”三个字,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他疯一般的几乎想将整座城都翻一遍。但如果真的那么好找的话,秋苏白又何必要将自己藏起来呢,邱威威为了找秋苏白,连饭也顾不上吃,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最后,双脚不听控制的进了他常去的酒吧,他空腹喝了很多酒,仿佛只有被酒精麻醉后,他才能不那么内疚,才能对自己有信心,有信心找到秋苏白,有信心得到她的原谅。
邱威威不要命地喝,他的面前堆满了空酒瓶,老板招呼完客人之后,发现了坐在墙边被酒瓶挡住的邱威威,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酒瓶,说:“死小子!你今天疯了吧!”
邱威威不说话,抢回他手里的酒瓶,继续往肚子里灌。
“你这样喝会傻掉的!我可不想被你妈骂死!”老板转身吩咐服务生不要再给邱威威酒了,因为邱威威很多次喝醉酒之后,都是冯楠来接邱威威回家,老板给冯楠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把邱威威带走。
可是,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回过头,就没看见邱威威了。
邱威威已经醉了,他被酒精迷昏了头,视线里的所有东西都化成了好几重幻影,“让开!”邱威威推开走道里的人,朝着洗手间走去。
他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胃都在翻滚,胃里面好像钻进去了一条食人虫,它借着他的胃黏膜在滑滑梯,玩累了之后,开始啃噬他的胃。邱威威还没有走到洗手间,就痛得走不动了,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痛苦地皱着眉头,发白的嘴唇被牙齿咬得出了血,他想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但因为空腹喝酒的关系,他只能用力地干呕,他几乎要将胆汁都呕出来了,那些灼伤胃的酒精还是没有办法一起呕出来。
呕吐并没有减轻邱威威的痛苦,胃里仿佛有虫子在为了找出路而用力穿孔,邱威威疼得在地上打滚,接待过邱威威的一位服务生看到了他,马上过去扶他,邱威威含糊不清地说:“胃药……给我胃药……”
服务生慌慌张张地去找胃药,折返的时候,邱威威差不多痛得快晕过去了。还好胃药来得及时,他吃下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渐渐缓了过来。
赶到酒吧的冯楠,原本对他还是满心怨气的,可是,看到邱威威喝醉酒的样子又觉得心疼,她送不省人事的邱威威回家,帮他换掉粘满了呕吐物的衣服,临走之前还特地在电饭锅里煮了粥,将电饭锅的模式调为保温。
“起床后,记得吃粥。空腹喝酒很伤胃的。”冯楠在便笺上写了这行字时候,贴在电饭锅上,不过,以她对邱威威的了解,她觉得邱威威一定不会吃的,所以又在那行字下面加上了一行字,“……如果想找人的话,至少你先要将自己照顾好。”
写完之后,冯楠回到邱威威的房间,他已经沉沉睡去,冯楠坐在他的床边,深切地凝视着他的脸庞,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了邱威威的脸。
“苏白……你在哪里呢……在哪里……”邱威威翻了一个身,喃喃地说。
冯楠吓了一跳,以为邱威威醒了,站起身,听到他轻轻的鼾声,她的眼睛里闪动着依依不舍的光芒,她退到房门口,轻轻地关上门,对着细细门缝,温柔地说了一句:“再见。”
这仿佛是一场爱的送别仪式,冯楠从未像这一刻那么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哪怕尽再大的努力,邱威威也不会发现她的好,也不会对她说一句“我爱你”,他所有爱人的能力都花费在一个人身上,而这些爱,不是她强行要求就能被转移的。
冯楠离开了邱威威的公寓,走出大门,潦倒的星光素面迎人,她抬起头望着星空,一脸疲惫,这场爱她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继续了。
如果爱情是战争的话,冯楠承认秋苏白是一个劲敌,她永远都无法超越秋苏白,她输了……
【2】
在同一片夜空下,秋苏白抱着双膝,穿着单薄的外套,坐在山顶上,瑟瑟发抖。冷风吹醒了她昏沉的大脑,或许她也并不是那么悲伤,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事实而已。
因为命运太刻意的安排,将他们这群人都串联在了一起,所以,她的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其实,细细想来的话,秋苏白的心底还是可以认同自己在对所有秘密都一无所知的时候,对邱威威说的那番话——人生总是难免遭受意外,谁都没有料到自己原本因为好心而做的决定,最后会演变成最不希望看到的样子。
“邱威威的母亲没有错,她不是害死我妈妈的罪人……”秋苏白对自己说,“妈妈是爱我的,不是因为厌烦我而抛弃我,而是太爱我,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都要保住我……宁愿固执的支持顺产对婴儿更有利,都不愿用破腹产来保全自己留住生命的最后一丝希望……”
秋苏白揉了揉哭得通红的眼睛,迎着风,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她犹豫着拿起了被自己仍在一旁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开机没多久,就看到了父亲的来电。
……
因为自己的关系让父母担心了,秋苏白在看到父亲的时候觉得很愧疚,她像个孩子似的,一见到父亲的车开上山顶,他才下车,就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哭着说对不起。
父亲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地安慰她,两行热泪在秋苏白没有察觉的时候,流淌在他的脸上,“孩子,我们回家吧!”
秋苏白在父亲的怀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老爸,我想和你说说话,你能和我说说我的亲生母亲吗?”
父亲点了点头,和秋苏白一起在山坡上坐下。
秋苏白一边哭,一边笑,“老爸……你知道吗,其实我应该很高兴才对,我的亲生母亲不是因为讨厌我,不是因为我是一个生来就让人无法接受的孩子而抛弃我……如果她没有死的话,我们应该是感情很好的母女……”
父亲的悲伤哽咽在喉,他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悲痛,应了一声,“是的。”
“老爸,你认识我妈妈的吧,你能告诉我,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吗?”秋苏白依偎在父亲的怀里,仰望着星空,泪眼朦胧的视线温柔的扫过每一颗星星,她相信人死了之后,如果想念活在世上的亲人,就会化作星光。
秋苏白心想,妈妈如果是爱她的,那么,此刻应该是以同样温柔的目光,慈祥地看着她吧!
“闫瑛……啊,就是你的妈妈,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女人,她很漂亮,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就有很多男生喜欢她哟……呵呵,她啊,是你老爸我的初恋……可惜,东昇那小子的魅力太大,我虽然很喜欢你妈妈,却没有将她追到手。那时候,闫瑛,晓颖,东昇,还有我,我们四个人是好朋友,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我们常常集体约会,那时候啊……”
秋苏白认真地听着父亲的故事,因为故事里有很多关于她亲生父母的故事,所以她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小小的细节,她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叫霍东晟,母亲叫闫瑛,也知道了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个伟大的军人,开过很多战斗机,在部队立下过许多功劳;而她的母亲不仅仅是一位温柔漂亮的女人,还很坚强,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
这些都让秋苏白感到骄傲。
“如果,他们都在世的话,应该都会很爱你,像我们那么爱你一样。”父亲温柔地摸着秋苏白的头,压在胸口,说:“所以,傻丫头,千万别觉得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我的孩子啊,要成为像你爸爸妈妈一样坚强的人!”
秋苏白的眼睛一热,擦干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抱歉地说:“让您和妈妈担心了……真的对不起……你们会原谅我吧!”
“傻孩子,你犯再大的错,也还是我们的孩子,当然会无条件的原谅你。”
“谢谢老爸!”秋苏白调皮地亲了一口父亲的脸,心口暖暖的。
“那回家吧!你老妈啊,都要急得哭鼻子了!”父亲轻轻地捏了捏秋苏白的脸。
秋苏白重重地点了点头,和父亲拉着手,站了起来,他们俩的倒影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温暖。
【3】
第二天,邱威威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他一醒来,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又是秋苏白,他正想打电话问一下她的父母有没有秋苏白的消息,他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显示的号码就是秋苏白家里的电话。
是秋苏白的父亲打来的。
“苏白昨晚回家了,回来比较晚,担心打扰了你休息,所以今天才打电话告诉你。”
“回来了吗?真的回来了吗?她还好吗?有没有……”邱威威一股脑地问了一大堆的问题,可是,还没说完,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苏白,起床了啊,快来吃早餐。”
邱威威的心一紧,听到电话那头秋苏白的父亲笑着说:“让苏白自己跟你说吧,她好像有些话还想对你说,等一下,我让苏白来接。”
邱威威听到她父亲那么说,扩张开的胸口一下子紧缩在了一起,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还没听到秋苏白的声音,他就紧张地挂断了电话,在房间里局促不安地来回走动。
可没过多久,他的手机上又显示出了秋苏白家的电话号码,他看着手机,很想去接,但却依然无法说服他自己,他还是在担心,担心秋苏白说她恨他,恨他的母亲,恨他是自己仇人的儿子,更害怕秋苏白说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她不爱他了,永远都不爱了。
邱威威搔着头,跑到厨房里,打开冰箱,将里面的啤酒拿出来,他任由着自己的心情,一罐接一罐地喝,却不顾自己的胃能否承受这些酒精。他喝了几罐之后,昨晚好不容易被药物压制住的胃痛,又一次复发了。
他捂着胃,摇摇晃晃的走到厨房的水槽边,趴在那里试图将胃里的东西都呕出来,却徒劳无功,他的吃力地靠在那儿,视线无意间扫到了电饭锅上的便笺,他伸手将便笺撕了下来,眯起眼睛,看清了便笺上的字,原本胃痛就很难忍受,这个时候加上心痛,他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些无形的痛苦逼得快要崩溃了。
“冯楠!你这个白痴!我这种人不值得你关心!”邱威威紧握着那张便笺,将它揉成了纸团,扔在了地上。
邱威威痛得跪在地上,伸手去拿摆在饭桌上的手机,在这一刻,他的脑子里有一个迫不及待去执行的想法,那就是打电话给冯楠,跟她说马上结束这种愚蠢的行为,快点放弃他,和他分手,去追求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他好不容易才从电话本里找到冯楠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冯楠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粥吃了吗……”冯楠的声音弱弱的,掩藏着她心里的悲哀。
“我们……分手吧!”邱威威单刀直入,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跟冯楠说了这句话,冯楠的声音里并没有惊讶,她早就预料到了很快会很邱威威走到这一步,其实,就算不是他提出,她也有了这么一个打算。
不过,在分手之前,她还是愚蠢的很想知道一个问题。
冯楠放下了所有的骄傲,轻声问道:“如果,没有遇见秋苏白……或者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朋友的话……你会和我在一起吗……哪怕是像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一样的那种关系……我,可以吗?”
邱威威沉默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强忍住心痛,捂着胃,说:“不可以。”
“为什么!我要一个原因!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冯楠激动地说。
“因为……”邱威威的全身在冒冷汗,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手机从手心滑落在了地上,胃里有一阵恶心冲上了胸口,邱威威想撑起身体,可他没有力气,他试图将仅有的力量转移到手上,支撑着椅子站起来,但没有成功,连椅子都倒在了地上。
冯楠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慌张地问道:“威威?威威?你在听吗?喂!喂?”
邱威威没忍住胃里的那股恶心,用力一呕,一股鲜血被他吐在了地上。他觉得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他好累,好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好模糊,好模糊,渐渐地暗下去,看不见了。
冯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不敢挂断电话,就匆忙往邱威威的家里赶去。冯楠赶到的时候,邱威威已经晕厥过去了,她赶紧打了120急救电话,送他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