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源被抬上了豪华房车。
房车里大到足够开派对,霓虹灯营造出派对的氛围,吧台,酒柜,应有尽有。
不过车上的人都没有派对的心思。大家看着眼前这个病怏怏的青年,怎么也无法把他和治病的高人联系起来。这回去恐怕不好交差啊。
老者轻轻哼了一声,“阿丙,这次你找到了高人,头功一件啊,日后少爷的病好了,你就更受器重,飞黄腾达喽。”
阿丙苦笑两声:“德老,阿丙是个粗人,只会奉命办事,你就不要再笑话我了。”
老者不再作声,闭目养神,将手中的两个玉球慢悠悠的盘起来。
方心源知道老者怀疑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会冷言冷语。他只装作没听见,也懒得去听,反正全身动不了,索性装睡。
一路无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起来。从谈话中,方心源略微听出了大家的身份,老者是钱家的内务副总管家,外人很少知道他,名叫伍德,在钱家当了三十多年的管家,大家都尊敬的称呼他德老。他带的随身侍从是个新人,叫福六。阿丙才到钱家三年,是保镖队第四小分队的队长,一身近身实战功夫十分了得,大家都敬佩的喊他丙哥。其余的十个人都是第四保镖队的保镖。
路虎载着众人飞驰,一路漫天黄沙,雾霾沉沉。
九曲十八弯后,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地面上,挡住车子的阳光,方心源知道,现在是在通过巨大的隔离墙——泊离墙。
泊离墙厚5公里,高600米,高耸入云,横亘东西,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一直延伸到海陆架。
泊离墙以北的北区,地广人稀,是荒芜广漠的无人区和穷困匮乏的贫民窟,这里没有法律,没有礼仪,甚至没有文明,只有穷人们为了生存的野蛮生长,弱肉强食。
泊离墙以南是南区,面积不大,不足北区的十分之一,人口不多,不足北区的百分之一,这百分之一的人口却掌握着整个大陆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没错,南区就是富人区,是上流社会歌舞笙箫,金迷纸醉的地方。
将这个完整的大陆割裂成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就是这堵隔离墙。自2179年始,当权派为了解决不可调和的贫富矛盾,着手修建此墙,如此庞大的工程,利用先进的现代工业技术,不足2年,就修建完毕。
从此,富人与穷人老死不相往来,富人自认为把一切丑陋和低级挡在了墙外。如此过去了几百年。
诗人但丁曾说过一句话,概括这堵巨大的隔离墙:
“你是现代文明的结果,你是人类野蛮的象征,多少乡客在此漂泊,多少血脉从此分离。”于是,这堵冷冰冰的隔离墙,有了另一个广为流传的名字——泊离墙。
泊离墙带来那熟悉的光影,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氛围,让方心源的思绪又回到了5年前,5年前的那个秋天,那个欲说还休,冰冷彻骨的秋天。
那一年,方心源是一个十七岁的阳光少年,他还没有全身瘫痪,是学校的校草一枚,打起篮球来会有女孩子为他捧场尖叫。他原本可以与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去最好的贵族大学读书。
可是,家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方心源的命运。
这场变故让他和家人失去了所有的财产,失去了富人的身份,被迫从南富区,驱逐到了北区。
那时他还心存幻想,他倔强的认为,至少自己的内心,还保留着贵族的高贵,至少,他还拥有这世上最纯真,最宝贵的爱情。
直到她主动和他提出了分手,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方心源,从此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妈妈不允许我们在一起,你忘了我吧……”她哭着跑开了,身后只留下晶莹的泪水在空中飞舞。
曾经的朝夕相伴,曾经的你侬我侬,曾经的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通通不堪一击。
他曾在脑海里无数遍的勾勒的关于两人的美好未来,瞬间彻底破碎。他心头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焰熄灭了。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击碎了他仅有的一点点尊严,熄灭了他仅剩的一丝丝希望。
他和家人,像狗一样被南富区的武装队驱赶,步伐稍慢就会惹来皮鞭凶狠地抽打,曾经,这些看见他们家人就会点头哈腰,拼命讨好的武装队员们,如今个个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凶神恶煞。
他们就这样毫无尊严的被赶出了南富区,赶进了泊离墙,赶向了北区。
在方心源看来,他的脚跨进泊离墙的涵洞,就如同跨进了地狱之门。
果然,之后的岁月,留给方心源的,只有无尽的痛苦:自己身患重病、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精神和肉体饱受折磨、亲人离散、而爸爸则神秘失踪,据说他是去了凶险无比的外海远航,从此杳无音讯……
如今,方心源再次通过泊离墙,将回到曾经属于过他的南富区,可是,他却没有一点点雀跃的心情,这里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他心里清楚,如今的自己,在南富区的有钱人眼中,甚至连一条宠物狗都不如,但他还是要回来。既然命运安排他提前回来,那么他就提前在南富区完成自己疯狂的计划——复仇计划!
车子有些颠簸,路况并不理想,因为穿过泊离墙的这条路并不是给富人用的,鲜有人通过,几百年没有修缮,这条涵洞的路上长满藤蔓、古树、杂草、苔藓、荆棘,散布着不少白骨和正在腐败的尸体。这些都是死在驱逐路上的穷人,或者一直盘桓到死也不愿离开的人。
为了避开这些障碍,车子开得很慢。
快行驶到涵洞中段时,方心源隐隐觉察到路上有些什么不对劲。
老者伍德正在打盹,阿丙和他的保镖队正襟危坐。不久,阿丙的表情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方心源知道,阿丙也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
阿丙感觉到了杀气!
“弟兄们,防御C1。”C1是他们的作战方案编号,只有保镖队自己的成员能懂。阿丙迅速拿起自动轻机枪。保镖们也迅速拿好武器,穿戴好装备,全服武装。
伍德的跟班福六还从未见过这个阵势,连忙推醒伍德:“老爷子,快醒醒,好像出事了。”
伍德被从美梦中惊醒,身体吓得一抖,他先将福六呵斥一番:“没用的东西,大惊小怪,来的时候没事,现在能有什么事,谁敢随便动钱氏集团的车!”
伍德正要去询问阿丙状况。
阿丙做了个收声的动作。伍德便不敢再作声,神经瞬间绷紧。伍德知道阿丙不是个小题大做的人,从阿丙的反应来看,这次一定是遭遇了比较严重的危机。伍德的心一沉,把两个玉球盘得飞快。
突然,车子一抖,本来就慢的车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拖住,越开越吃力,终于停了下来。
车子停在了泊离墙涵洞的中段,最黑暗的地方。司机使劲踩油门,房车的马力强大,可以拖动十几吨重的东西。可现在,车轮转得飞快,却只是在原地打转。
发动机的振吼声和车轮极速的打磨声,让人越发觉得不安。司机有些不耐烦,他准备下车看情况,给车轮垫上砖块。
“别动!”阿丙喝道。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声音刚落,车灯就被什么东西打碎熄灭,还有东西突然飞来,穿透防弹玻璃,对穿司机的脑壳,将司机的头死死的钉在了真皮座椅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声清脆的哨声划破黑暗,“腾、腾、腾……”接二连三,有东西落到车顶上,每一次砸落都让车身晃荡不已。
阿丙一脚踢开车厢后门,丢出闪光弹,丢出若干照明棒。一个燕子抄水的招式翻身飞下车厢,“突、突、突……”机关枪横扫车顶上面的东西。
其他保镖也迅速下车,展开防守和进攻。
凭借照明弹,大家终于看清了车顶上的情况:
十几个披着兽皮,长发长毛,牙齿龅出,面容狰狞,长相可怖的怪人抓着藤蔓落在车顶上,用长矛刺车,他们力量奇大,长矛从上而下,直接贯穿。要知道,那是几十厘米厚的钢板,子弹都未必一次打得穿的,竟然被他们的长矛一刺而穿。
“竟然是他们!”
这些怪人,正是栖居在泊离墙里的“骑墙野人”,他们从不跨出泊离墙半步,只是在墙体内游荡,以捕猎为生,尤其爱吃人肉。
阿丙觉得奇怪,车上装备的野人信息素驱赶药竟然没起作用!野人最讨厌这种气味,平时闻到就会退避三舍。现在的情况,太反常了!
还是车上突然多了什么东西,其吸引力远胜过了药液的驱赶能力?
总之,路虎车成了让他们异常兴奋的新目标。
一个野人率先撬开了车门,将司机的头劈开成两半,畅快的吸食司机的脑髓。
福六吓得大叫,屎尿齐流。
“突!突!突!突!……”车厢上留守的保镖用机枪将野人打退。野人撤退前,不忘撕下司机的一条手臂,边跑边啃。
阿丙的火力很猛,子弹扫倒了十几个野人。野人却是越打越发疯,死伤越重,越让他们兴奋,他们逐渐都朝阿丙冲过来。
野人中有2米多高的恐怖体型,也有不足一米的矮子,各种体态,千奇百怪。
矮子的速度奇快。他们有的拿着长矛,有的举着石斧,有的拿着大棒,呲着獠牙,喷着口水,朝阿丙冲来,毫不怕死,毫不减速。
在阿丙更换弹夹的瞬间,一个矮子野人几近将阿丙扑到在地。阿丙倒挥枪托,将矮野人打飞,后续的野人又扑了上来,来不及装弹,阿丙直接与野人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刺刀上膛,阿丙左劈右刺,只听得“呲!呲!呲!……”,刀刀进肉的声音,野人的血顺着刺刀上的血槽喷薄流出。但见血花飞舞,哀嚎遍地。阿丙刀刀刺进野人的要害,一刀一个,野人直挺挺的倒地。也不知刺倒了多少野人,直到刀刃都卷了,阿丙就抽出匕首继续刺杀。
阿丙的保镖兄弟们也在卖力的搏杀。奈何野人太多,很多人自顾不暇,野人们不惧死伤,越死越癫狂,他们嚎叫着召唤远处的同伴,散发出的血腥味吸引来了更多的野人。他们如潮水般汇聚而来,即便阿丙他们再厉害,持续下去也会力竭而亡。
“兄弟们,Z10”阿丙发令。保镖们逐渐向阿丙靠拢,做好掩护。阿丙计划着抽身回车,拿群攻性的强声纳武器对野人进行驱退和压制。
野人杀红了眼,阿丙的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难。
也不知突然发生了什么,野人们极其一致的停下了进攻,个个直起身子,伸长耳朵,呆若木鸡。
保镖们见了野人的异常反应,也停下了进攻。
阿丙趁机一个飞身上车,拿到了强声纳武器。
其中一个野人突然一声尖叫。所有野人顿时一脸惊恐,不做任何收拾,一哄而散。
“丙哥,这些野人自己跑了!难道他们知道怕这个声波武器?”
阿丙忙伸手制止保镖讲话,侧耳仔细聆听。真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野人们所惧怕的,绝对不是自己的武器,而是这附近别的什么东XC在黑暗中的某个东西!
散落在各处的照明棒,原本光亮充足,此刻开始忽明忽暗,光亮也越变越暗。
不对劲,还远没到照明棒用尽的时候。
不远处漆黑角落的传出隐隐的低沉吟声,有一个体型巨大的活物,从幽深的隧道里,一点点的向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