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顶的护栏上,向四面八方,辐射出成百上千条绳索,一直辐射到小镇的边缘,就像一轮巨大的伞骨,将整个小镇笼罩。
因为这些绳索从塔顶出发,位置很高,远处看是看不清的,所以,地面上的人,不细看是无法察觉的。
这样的工程很宏大,很震撼,钱冲不明就里,也没有马上发问,因为,整个尽收眼底的小镇景观马上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一片黄沙漫漫的土地上,那本应该是沙漠的地方,却被硬生生的修筑起了无数个沙土结构的房屋,大大小小的平房,星罗棋布,延绵不绝,从塔顶俯瞰,仿佛一片片的蜂巢土包。
男人们打着赤膊,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汗如雨,在贫瘠的土地上努力耕耘出零星的庄稼。
一片片黄土金沙、一排排半球的沙房,一块块黄色贫瘠的土地,千百个劳作的人们……钱冲是人生中第一次看见如此大规模人类同时劳作的场面,着实震撼到他的灵魂。
尤其是在如此贫瘠的土地上,用如此原始的方式耕耘,虽然是事倍功半,虽然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但是,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要在北区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存下拉,就必须付出更多辛勤的劳动。
钱冲没有想到,这里的人,居住条件是如此的差,劳作是如此的原始和艰难。这是2860年,在南富区的天气罩里,在那大片大片肥沃的平原上,是全自动全机械化的种植农作物,产量极高。和眼下的种植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太难了,难道没有更好的选择吗?”钱冲不免感叹,反问道。
“四十年啦,我来这里四十年啦,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还会这样生活四十年吗?”雪锋摇摇头,“最好的地,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庄稼种子,都被南富区独占了。留给北区的,只有最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最贫瘠的土地,而我们,就是在这最贫瘠的土地上,种出生命之花!”
这时,有人端来三份碗碟,“请三位用膳。”来人举案齐眉,将碗碟放在桌上,然后徐徐退下。
“到了吃饭的时间了,钱冲小友,和我们一起用餐吧。”
钱冲的肚子的确饿了,他点点头,正要坐下,却发现没有椅子。
雪丽抿嘴笑道:“我们这里奇缺木材,有桌子,已经很不错了。没有椅子,我们就这样效仿古人,席地而坐。”
雪锋雪丽二人以跪姿徐徐坐于自己的小腿之上,以足抵臀。
钱冲也如此坐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腿筋很硬,缺乏柔韧性。
“你不能坐就别勉强,你腿上还有伤呢。”雪丽关心的说。
“没事,慢慢就习惯了。”钱冲终于坐好了,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腿伤现在一点也不疼了,伤口好得这样快?
每人一个碟,一个碗,碟里有一小份野菜,十几粒豆,和一小块肉干。碗里是煮烂的豆汤。
分量很少,钱冲觉得三人的食物才能让自己吃个半饱。
他饿了,“我不客气了”不等雪锋和雪丽,先吃了起来。野菜苦涩,豆不香,味同嚼蜡,肉干倒是有种熟悉的味道,可惜不够吃,两三下就嚼完吞下。豆汤喝起来带涩味,里面还有沙。这些如果放在以前在南富区的时候,那是他养的宠物狗都不吃的东西。而现在,他都不在乎了,因为他实在饿,要填饱肚子。
雪锋和雪丽相视一笑,摇了摇头。两人按自己的节奏和程序开始用膳。他们首先端正坐姿,微闭双眼,放匀呼吸,虔诚的说道:“感谢天地赐我们宝贵的食物。”然后擦净双手,用十分优雅的姿势,一颗颗,一口口,细嚼慢咽。和钱冲的囫囵吃相相比,两人实在是太高贵。
钱冲忍着欠佳的口味,吃完了食物,“还能给我一份吗?”
“不是我们舍不得,实在是每天每人的份额有限,没有更多了。你刚刚吃的,还是我和爷爷从我们的计划口粮中抠出来的呢。”
“丽儿,把我一个月的餐量里每天再扣点,匀给他吧。”
“爷爷,你已经匀很多给过其他人了,不能再匀了。还是匀我的吧。”说完,把自己剩下的三颗豆和半碗豆汤给了钱冲。
“这,我就不客气啦。”钱冲实在是觉得身体需要能量,也不推辞,把雪丽的这份也吃得干干净净。
钱冲心中不免感慨,雪锋和雪丽两人,他们生活在物质极其匮乏的北区,物质生活艰难,可是他们的精神生活却是那么丰富,高雅,他们的言谈举止却是那么的贵气,优美,他们的心灵更加的善良,高贵。
回想自己接触过的大部分南富区的人,他们只知道昧着良心赚钱,终日沉迷在金迷纸醉中,缺乏个人修养,外表光鲜却内心龌龊。雪氏爷孙比那些南富区的人,不知要高出多少。
南富区的人只是有钱的人,有贵族身份的人,但本人却根本配不上“贵族”,而雪氏爷孙才是真正的贵族,精神上的贵族!哪怕生活再艰苦,也能保持高贵的人,才更为可贵!
钱冲正想着要向雪氏学习贵族精神,突然,远处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