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你不要这样。”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无措。“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不好?如果你感到那么困扰,那我不会再来烦你了。”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不要讨厌我,我们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面对这样的他,委曲求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应该怎么回应呢?逃避是行不通了。可是阿青呢?那个傻傻的阿青怎么办?
我抬起头,看向他。“阿青呢?阿青怎么办?”眼前的他还是模糊的,我拼命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这个时候难过流泪的不应该是阿青么,我应该在阿青身边安慰她才对。
“我们三个永远都会是朋友,我发誓。”炎烨举起右手起誓。“我不会抛弃阿青的,你放心。”
我抹去眼眶中的泪水,看着他。他的眼眶竟也有些发红了。我并不怀疑,炎烨从来不会骗我。
“你绝对不能抛弃阿青,就算抛弃我也不能抛弃阿青。”我对他说,抛弃我也不能抛弃阿青,绝对。
他摇头,“我谁也不会抛弃,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谁也抛弃不了。”
我垂下了眼,半晌,点点头。二十年,谁也抛弃不了的。
炎烨的父亲是我父亲的好友,阿青是项伯伯从孤儿院带回来的。阿青来的时候,炎烨七岁,我六岁,而阿青只有三岁。可是说阿青是我和炎烨看着长大的,我们一起从小玩到大,二十年。阿青和炎烨从大学开始就搬出了项家,各自在外住。炎烨不喜欢被父母安排人生,于是就自己在外打拼,正好五年前我要创建一家公司,就让炎烨接手了。阿青是随着炎烨的,她从小就跟在炎烨身后。小时候还会甜甜地叫他哥哥,长大了之后却就直呼其名了。
二十年,谁也离不开谁。
我站起来,深深地呼吸几口,还有些抽噎,但已经好了很多,炎烨递过一张纸巾,我拿过来,擦了擦鼻涕。我的前面有个人影在向我们跑来,我定睛一看,是阿青。她怀里紧紧抱着一盒东西,我想了想,那是套婴儿的衣服,当时我还取笑她是不是想当妈妈了,阿青却是笑了笑,说是觉得可爱,就买下了。
她跑得很快,直直地就往我们这冲过来,我看着对面的阿青,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下一秒她就会在我眼前消失一样。我很害怕,拉着炎烨的袖子。
“怎么了?”炎烨转头问我。
“不知道,我总感觉……感觉……”我拼命想着,可就是想不起来。感觉什么呢?到底是什么不对劲?
“没事的。”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我侧头看他一眼,就在那一刹那,我想起来了。
我猛地回头,朝对面看去。
绿灯在不停地闪。而阿青,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思绪在这一刻被轰炸,神经快要崩裂了。
“阿青!”我几近撕心裂肺的呐喊也没有阻止她在红灯亮起的那一刻放慢脚步。
离斑马线还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她依旧在冲刺。我想过去拦住她,告诉她快停下,危险。
“齐齐,别过去,危险。”炎烨拦住我,“阿青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
“砰。”
世界好像安静了。
喧嚣离我而去,世界也离我而去。最后一眼,阿青像个洋娃娃一样,掉落在地上。
红色,染了她洁白的裙子。到处都是。
炎烨,你错了。阿青就是个孩子。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这么脆弱,明明阿青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啊。
好像是睡了一觉,我慢慢地睁开眼。刺鼻的消毒味,这里是医院。
阿青。我忽的坐了起来。
“醒了?”熟悉的那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转头一看,是他。最不可能出现的他。
“阿青呢?”我问,喉咙很疼。
“还在手术,你再躺会儿吧。”他站起了身,走到床边。
我摇头,下了床。“我要去找阿青。”
“她在手术室,我带你过去。”他拉住我,然后向门外走去。
走过一段长长的路,快到了。
“妈的,你这个混小子!劳资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啊!要你好好照顾小青!结果你******居然让小青出车祸!劳资二十几年白养活你了!”还没到手术室前,一道洪亮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是项伯伯。想必是炎烨给他们打了电话。
走近手术室,项伯伯和项伯母站在炎烨面前,项伯伯气得直跺脚,项伯母在一旁给他顺气。炎烨在他们对面,低着头,不说话。他的脸色很不好,眼眶是红的,嘴唇抿得很紧,紧握的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项伯伯,项伯母。”我走过去,他走在我身边。项家二老回头看我们一眼,点点头。项伯伯冲炎烨重重哼了一声,在座椅上坐了下来。我问炎烨:“阿青现在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心急了,“摇头是什么意思?不好?还是不知道?”我抓着他手臂,看着他。
半刻,他的嘴唇张了张,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孩子没了。”他说,声音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