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外面杵了一下午的衙役们也都乏了,一见事情已了,也都伸胳膊蹬腿的松了口气,嘻嘻哈哈的进来找王掌柜讨酒喝,王掌柜索性让伙计上了门板,今晚不再营业,招呼这些官差兄弟们算了。
四五张桌子上摆满了酒菜,众人推杯换盏的,好不开心。
哥舒飞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这样的捕快们坐在一起喝酒,在他看来,身为捕快,却畏惧于贼人,畏惧于权势,是非常可耻的行为,只知道保全性命的话,不如回家种地,何苦还来吃这碗饭?既然当差,就要秉公执法之生死与度外才对,可是,对于这些普通的官差来说,是职责重要,还是一家老小重要?
哥舒飞自己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不过他问自己:如果他本人不是出生于哥舒世家,世代渊源,家中又颇多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在官场上还会不会处处有人给自己面子,即使自己特立独行,也不曾受太多的排挤冷眼;如果他本人不是身在一个大家族,从小衣食无忧,家人也不需自己劳心劳力的去照顾,自己还会不会毫无顾忌毫无后顾之忧的区尽自己的职责?
这些问题他都想不通,不过,作为懂得变通的人,想不通他干脆就不去想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喝个痛快再说。
众人一直闹腾到半夜,第二天,头疼欲裂的哥舒飞去客栈取了马匹,刚刚出门,就看到关、赵两个捕头正等着他。
“哥舒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关捕头笑着迎上来。
经过昨晚的共醉,几人已经有了些交情,所以说,酒是个好东西。
“当然是继续去追那个白天娇,二位有兴趣和我同去?”哥舒飞开玩笑。
关赵二人哈哈大笑。
“我们这点微末的本事,能维持地方治安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去出丑。”赵捕头说道,“不过老关猜到哥舒大人会去追捕逃犯,所以我们来是想告诉你,白天娇并没有走远,两个时辰前,他正在十里外松风镇的云来客栈睡大觉,想必现在赶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哥舒飞眼睛一亮,“不知二位如何得到这个消息?”
关捕头得意的一笑,“好歹我们也算是地头蛇,抓人的本事没有,但是要探听些消息,还是轻而易举的。哥舒先生一路保重,千万小心。”
说这话的时候,关赵二人的表情凝重起来,不管怎么说,去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总是非常危险的,谁也没有九条命。
哥舒飞不再废话,一拱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你说,他会抓住白天娇么?”赵捕头问。
关捕头叹了口气,“若是六扇门高手尽出,也未必不能对付白天娇,可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去做这种傻事。”
“傻事也总要有人去做的,不然的话,这天下岂不是要变成恶人横行了?”赵捕头说。
“我们俩好像不算傻。”关捕头摸了摸下巴,“现在,我们不如去喝一点回魂酒,解一解醉意。”
然而此时悠闲的两位捕头并不知道,其实他们也是很傻的,不然几年之后,在面对前来打劫的强盗的时候,他们就不会疏散百姓,拼死力敌,把血洒在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之上。
就像赵捕头说的,傻事也总要有人去做的。
快马加鞭的哥舒飞自然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他只恨自己没有翅膀,不然就可以更快的到达目的地了。
白天娇昨晚也喝了很多酒,可能是因为太累,他连女人都没找就醉卧在客栈的硬板床上。
不过,做为浪荡江湖多年的人物,即使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这种警惕性是一定要有的,不然的话,脑袋随时可能会被人偷走。
他想不到哥舒飞还会追着自己,在他看来,经过昨天的打斗,哥舒飞应该明白想要抓住自己是不可能的,所以就会知难而退,回到刑部大肆吹嘘自己的勇武,如何如何打得白天娇落荒而逃,然后刑部的大人么顺水推舟的对其大肆赞赏,鼓励他继续为朝廷效力以后必会提拔云云,接着大家摆上几桌酒席,为给了白天娇一个教训而庆贺,最后,当然是此事不了了之,刑部的大人们有了证明正在抓捕罪犯的证明,哥舒飞有了面子,而白天娇,当然我行我素的继续过好日子,这样一来,彼此太平,大家开心。
白天娇就是这样想的,他觉得哥舒飞已经可以回去交差了,如果是他,一定会这么做。可问题是,哥舒飞显然不是白天娇。
常年保持的警惕性使得白天娇在哥舒飞踏上窗台的时候猛然坐起,二人相互对视,气氛有些尴尬。
很显然,哥舒飞是打听到白天娇的房间,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想偷偷的摸进去。
这是一个进步,知道明刀明枪的不行,那就来个趁其不备下黑手,先捆了再说。
可是当哥舒大捕头推开窗户,一只脚慢慢的踩上窗台,另一只脚还在地上的时候,白天娇居然坐了起来,瞪着还带有倦意的眼睛看着自己。
这个眼神让哥舒飞有了片刻的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踢开窗户跳进去呢,对于一个捕快来说,这个跳窗的行为显得很没有风范,尤其是在别人眼睛盯着的情况下。
相比之下,白天娇的反应就迅速多了。
“又******是你!这么玩命的追我,是想嫁给老子不成!”白天娇勃然大怒,一脚踢开被子,似是要扑将过来。
哥舒飞见如此情形,索性放下窗户,退到一旁,反正对方要冲出来,自己也就不必在为跳窗户是否合自己的身份而纠结了。
然而当哥舒大人抽出刀等了一会之后,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也许,他是在穿衣服,自己总该等人家穿戴整齐才动手,不然交手的时候裤带横飞成何体统。哥舒飞这样对自己说。
但是又过了一会之后,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哥舒飞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