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周家和沈家都经历了物是人非。似乎是有无形的浪在不停拍打,让他们宁静不下来。
苍晨那里反倒平淡了,他每天都去帮婆婆治疗烧伤,虽然进展缓慢,但也算是有了成效,略有些浅的烧伤部位已经慢慢舒展,不像从前那样皮肤都紧绷在一起,像戴了盔甲一样。
日子一多,婆婆也看出蹊跷了。虽然苍晨说他用的是高科技,可是那双白手套真是平平,丝毫看不出任何高科技含量来,反倒是苍晨的手,有时候他要感觉皮肤的烧伤程度和质感时,就下意识地要脱了手套去触摸皮肤,倒让婆婆感觉出不同于正常人的手温来。
婆婆是经历世事太多的人,虽然见怪,却也不说破。每天只是乐呵呵地等着苍晨,早早准备了自己拿手的几样糕点。苍晨忙完了,她总要留他坐一会儿,也不多说话,就看他喝荼吃点心似乎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苍晨说婆婆你比以前活泼多了。
婆婆说是吧,都因为你。
这倒是实话,她比以前开朗多了,虽然还是一样要遮着脸,但她出去的次数比从前多了,不常去的菜场和街上她也偶而去逛,就连见了街角修车的邻居,她的眉眼也是有着笑意的。这种善意也有回馈,邻居们和她的关系不像从前那么冷漠了,他们见了她都有说有笑,这让婆婆感受到了生活的暖意。她已经计划好了,年底不管她的伤有没有起色,都要回老家去看看父母。
这天她还是一样笑眯眯地送苍晨出门,然后眼神慈祥地一直看着苍晨拐过街角。她以为苍晨坐上了等在那里的苍宅的车,哪里知道,苍晨又倒霉地被劫了。并且,还是同一伙人,还是同样的地点,只不过这次手段更简单粗暴了。
苍晨刚拐过街角,头上就被套上了麻袋,然后呼喊都来不及,就被塞进了一辆面包车。等到苍家的司机发现不对,开车去追,那辆面包车早消失在七拐八绕的巷子里了。看样子,面包车已经提前侦察好了路线,径直绕过半个城开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这一次,苍晨感觉到危险了。不像前两次,他总觉得是在配合别人演戏,等他眼前一片黑被踉跄着推出去的时候,心里就暗暗叫苦了。他听到那个看似傻蛮的大汉的声音,跟旁边的人在说去找个绳子,把他捆结实点。
苍晨怎么知道,前两次不报警,那个大汉竟然还敢有第三次,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悍匪,这么执着!
身边叮叮咣咣响了一阵,苍晨被推到了一把椅子上,随后手和脚就被捆起来了,蒙在头上的袋子倒是拿开了。他适应了几秒,才发现置身在一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到处都是古旧的打印机和电脑什么的,像是大杂烩库房。
大汉说这次你跑不掉了吧!他一笑,脸却更和善了。
苍晨说怎么又是你!上次没报警是为你好,你怎么执迷不悟呢!
什么悟不悟的!我们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得帮人家办好。
还演戏?
知道不是演戏,大汉一瞪眼睛,那我们也得帮。
为了钱?
大汉挠挠头,那个,也是为钱吧。也不全是。
看大汉那个样子,苍晨就着急。我没准时回去,家里人会报警的。
我才不信!前两次也没报警,我们才敢有这次的。雇我们的人也说了,你们不敢轻易报警的。
苍晨恨不得打自己一拳,有时候想当然倒变成了找麻烦。如果他早早把这事情报了警,可能就不会接二连三被劫了。
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大汉又是一阵挠头,这个嘛,我们也不知道啊。总之,你就在这里委屈一下吧。我们只负责把你弄到这里来,其它的就不归我们管了。他从苍晨兜里拿走了他的手机,然后一招手,跟着他的那几个人齐刷刷地走了,把苍晨一个人晾在那间废弃物仓库里。
苍晨使劲摇晃椅子,想把绳索挣脱掉,可惜他没有牛一样的力气,试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地被捆在椅子上。干着急却无可奈何,苍晨像个背着椅子的蜗牛一样,缓慢地挪动着,在那间仓库里到处找逃生的办法。等他挪到门边,发现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门很结实,锁也很结实,窗户都很高,他够不着。正在门那里徒劳,没想到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了,正好门是向里的,于是苍晨直接连人带椅子被摔到了地上,疼得他哎哟叫唤起来。
呀,苍晨,没伤到吧。一个清脆的女声,听着还有点耳熟。
她过来扶苍晨的时候,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等到苍晨看到她的脸,还是似曾相识,却又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我是莫兰啊!苍晨你不记得我了吗?
莫兰一副娇嗔的表情,衬着她的大红唇着实有些不搭调。
苍晨再仔细看几眼,是有点像莫兰,只不过她的穿着打扮都没有往日的清新,透露出包装过度的浮夸风。听到是背信弃义的莫兰,苍晨觉得更生气了,当时他不过好心帮她,顺带自己练习一下驻颜术,哪成想因为莫兰的不守信暴露了他和苍洛的身份,让李梦菲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雇主,不然以李梦菲的那副臭脾气,苍木才不会答应她的请托呢!
看苍晨满脸怒意,莫兰挤出一个浓烈的笑脸来,黑眼影,红嘴唇,硬拗的妩媚。苍晨,你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要是我去找你们,你们肯定不会搭理我的。所以我才想了这个办法,那些人都是我的朋友,对你也都没使蛮劲,我交待了他们要温柔一点对你的。
这就是温柔吗?苍晨想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自己绑得那么结实,丢在仓库里。可他压根不想跟莫兰说话,干脆闭目养神状。
苍晨,我知道捆着你不对。不过,想请来你,我也只能这样了。
看苍晨还是不打算讲话,莫兰只有自顾自地一气说下去了。她当时拿了李梦菲的钱,本意是想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的。打算整容的钱被她挥霍一空,买了各种从前想而不得的奢侈品,事业上又一直没什么起色,所以基本上她还没开始奋斗就已经摔在泥泞里了。一场空,一场梦。梦醒了,莫兰觉得自己没什么前路了,就动了歪心思。大汉和那几个手下都是莫兰以前做群演时认识的,她给了他们钱,告诉他们配合她演戏,但她抓到苍晨到底要干什么,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了。
一而再,再而三,苍晨倒是抓来了。可是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再帮她了。
莫兰的演技在这时候派上用场了,她的眼泪一串串往下掉,不一会儿就弄花了她的妆容,使她更像是戏台上正在演苦情戏的花旦了。
苍晨,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拜托你和苍洛再帮我一次吧。
不可能。苍晨一口回绝了。
那我怎么办呢?你不帮我,我又不能放你走。这样,我们都得在这里一直呆下去啊。
看着脸上流着脸的莫兰,却说出这么难以理喻的话来,苍晨觉得她的精神可能有问题了。
他说莫兰,你打算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吗?
莫兰眼巴巴地看他,我也不想,要是你肯再帮我的话,我立刻就放了你,好
不好?
苍晨说那也得先给我松绑啊,这样我的手都动不了,帮不了你。
莫兰眨眨眼,苍晨,你确实是真的会帮我吗?
苍晨当然只能假装点头。
那我就替你松绑。如果你乱说乱动,我那几个朋友都在外面等着呢。你知道吧,他们虽然没什么脑子,不过力气都是有的。这一层苍晨倒没预料到,他以为那个大汉和那群人早都走了,原来还在外面候着呢。看样子莫兰根本就是一门心思地只想着怎么改变容貌的事情,什么法律、道德早都被她抛在九宵云外了。面对一个执拗的疯子,苍晨觉得讲道理是讲不通了。
莫兰说那咱们有言在先。你要是骗我,我真的会给你苦头吃的。她走近苍晨,他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莫兰热辣辣的一巴掌。
从小到大,除了苍木,苍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欺辱,气得脸色立刻泛白。
这是轻的,你要是不听我的,敢骗我,还有厉害的等着你。
苍晨咬着牙说,好,没问题。我一定好好帮你美一下颜。
莫兰大概以为他们人多势众,苍晨又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松了绑也不能怎么样。想了想,喊了一声老罗。大汉进来了,莫兰说给他解开吧。
大汉说他不会逃吧?
逃哪儿去?我们这么多人。
绳子解开了,苍晨看一下自己本来白皙的皮肤,已经被勒出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红紫色印痕。
莫兰说老罗,不是让你们轻点吗,看把苍晨的手都弄成那样了。
老罗嘟囔着,又不让跑,又不让伤,我们又不是神仙。
算了,你先出去吧,我跟他慢慢说。
老罗说你一个人行吗?
他要敢乱来我就喊你们,你们机灵点儿。
看老罗出去了,莫兰倒又换了一张笑脸。苍晨,你的手没事吧?
苍晨说怎么,你是担心我这手呆会儿帮不了你吧。
我当然担心了,说实话,要是看能力肯定是苍洛比你厉害了。不过我觉得以他的性格,我把他绑来了他也不会帮我的。你就不一样了,你比你哥哥聪明和识时务多了。
苍晨不知道她这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也不答理莫兰,自顾自给自己的伤痕做了一下处理,倒也没什么大碍,几个红印,转瞬就不见了。
莫兰一脸敬佩,苍晨,你真厉害!
苍晨说这算什么,等会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厉害。他指了指椅子,你坐这儿吧,不是想改一下样貌吗,没问题,我来帮你好了。
莫兰乐颠颠地坐到椅子上,想了想,说我也不要太漂亮的,就和苍洛那天给我修的一样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