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乃万乘之尊,富有四海,天下所有一切都是大王的。大王只需明天传一道旨意,命四路诸侯,由每一镇选送美女百名入朝歌,不论出身,不分贵践,不拘一格选美女。最终选中的前三名美女封妃,前十名有重赏,选送的诸侯也有赏,不选送美女的诸侯拿问。如此一来,还怕选不到天下最漂亮的女子吗!”
帝辛听完大喜:“这主意太好了,很合我意啊。明日早朝我就颁旨。”
次日早朝,两班文武朝上殿参见王驾礼毕。帝辛便跟当驾官说:“马上传朕的旨意,告诉四大诸侯,给朕从每一个镇里,拣选良家美女百名,不论富贵贫贱,只要容貌端庄,情性和婉,礼度闲淑,举止大方,以充后宫役使。”
天子传旨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左班中有一人出奏,“老臣商容启奏陛下:君有道则万民乐业,不令而从。况陛下后宫美女,不啻千人,嫔御而上,又有妃后。今劈空欲选美女,恐失民望。臣闻:‘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此时水旱频仍,乃事女色,实为陛下不取也。故尧、舜与民偕乐,以仁德化天下,不事干戈,不行杀伐,景星耀天,甘露下降,凤凰止于庭,芝草生于野;民丰物阜,行人让路,犬无吠声,夜雨昼晴,稻生双穗,此乃有道兴隆之象也。今陛下若取近时之乐,则目眩多色,耳听**,沉湎酒色,游于苑圃,猎于山林,此乃无道败亡之象也。老臣待罪首相,位列朝纲,侍君三世,不得不启陛下。臣愿陛下:进贤退不肖,修行仁义,通达道德,则和气贯于天下,自然民富财丰,天下太平,四海雍熙,与百姓共享无穷之福。况今北海干戈未息,正宜修其德,爱其民,惜其财费,重其使令,虽尧、舜不过如是,又何必区区选侍,然后为乐哉?臣愚不识忌讳,望祈容纳。”
商容一番啰里八嗦的话,帝辛根本就没听清,不过大致意思他还是知道的,就是不同意他的选美计划。帝辛环顾左右,多么希望这时候有人能够挺身而出,为他这个君王说几句贴心的话。
可是大殿上静悄悄的,谁也不动,谁也不说。帝辛心里暗骂,“朕要征伐诸侯,统一天下,你们不肯;朕要选调美女,乐享太平,你们还是不肯。你们这是往死里逼我啊。还有,费仲啊费仲,主意是你出的,这会儿别人攻击朕了,你倒低头不语,跟你没关系是吧,真是恨死我了。”
帝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可是商容不退,诸臣不语,就这么把他这个君王晾在那里。诺大的金殿之上,帝辛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脑海里被打脸的啪啪声。
帝辛沉思了很久,慢慢地把火气压了下去,冷冷地对一直俯身鞠手的商容说道:“卿言甚善,朕即免行。”说完话,也不等当驾官宣布退朝,直接起身离座,回后宫生闷气去了。
这一年正逢朝贺之年,四月,天下四大诸侯各率小诸侯齐来朝拜君王,朝歌城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自古以来,那些雄踞一方的大小诸侯心里都清楚,‘朝中有人好做官’,要想在外面过得自在,得有人在里面给自己挡风遮雨、通风报信。于是地方官员入京的时候,就成了京官们收礼的日子。
这几天,各个衙门口和府门口,川流不息,大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各自心照不宣。
送礼其实也是门学问,朝中那么多大小官员,不可能人人送到,那送谁不送谁,各送多少,都要权衡。该送没送要倒霉,该多送而送少了也要倒霉,不该送的送了还是要倒霉。
这几天费仲、尤浑也是坐在家中收礼收到手软。大家都知道这二人虽然没有“位极人臣”,级别并不很高,但架不住人家是君王的宠臣,所以“未朝君时先谒公”。
费仲、尤浑最后点算下来发现,除去北海七十二镇反侯之外,其余的七百二十八镇小诸侯和四大诸候都到京了,可是礼单总共只有七百三十一份——少一份。再一查,果然又是翼州侯苏护。而礼单之中最厚重的,也依然是西伯侯姬昌。
这一天君王早朝,两班文武拜贺完毕,黄门官启奏:“今年乃朝贺之年,天下诸侯都在午门外朝贺,听候玉音发落。”
帝辛问首相商容:“人太多了,大殿里都站不下,怎么办?”商容答到:“陛下只需要宣四镇首领入殿面君,了解各地军政经济情况即可,其余诸侯都让他们在午门外朝贺就是了。”帝辛闻言准奏鸣曲,黄门官传旨:“宣四镇诸侯见驾,其余午门朝贺。”
四位诸侯首领整齐朝服,轻摇玉佩,进午门,过九龙桥,至丹墀,山呼朝拜完毕。帝辛赐座慰劳四人说:“卿等替朕教化四方,安抚黎民,镇摄叛逆,管理天下,都大有功劳,我很欣慰啊。”
东伯侯姜恒楚起身奏道:“臣等一向深受圣恩,理当尽职。臣自从领了总镇之职,兢兢业业,总是担心哪里做得不好,辜负了陛下一片圣心;这些年来,就算有点微末的功劳,也不过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不足以报答陛上万分之一的恩情!”其他三个总镇大诸侯也纷纷起身称是。
帝辛龙颜大悦,命首相商容、亚相比干在显庆殿设宴款待,四诸侯谢恩离去,当晚显庆殿中一片欢腾。
再说帝辛退朝到偏殿,宣费仲、尤浑二人觐见,问他们两个:“之前你们给我出主意,要让四镇大诸侯进美女,朕本来想颁旨,又被商容阻止了。今天四镇诸侯都来了,朕想明天早朝把他都召来,当面告诉他们,让四人回国后去挑选进献,你们觉得怎么样啊?”
费仲连连摆手说道:“不可不可。上次商容谏止陛下,陛下当殿答应,大家都在场,没过多外,陛下却要复行,于陛下尊严实在不利。”
帝辛一听不高兴了,“那你们说怎么办。”
尤浑在一旁说:“商容谏阻陛下,是因为全国选美实在动静太大。陛下上次说,质量远远比数量重要。那不如精选一下,君王纳妃谁也不能拦吧。”
“如何精选?”帝辛心想,你接下来说的要还是废话,那我就打你板子。
尤浑顿了一下接着说:“臣前日听北伯侯所言,冀州侯苏护有一女,艳色天姿,幽闲淑性,可称天下第一。若把她选进宫帏,随侍左右,定能让陛下满意。只选一女入宫,谁还敢有话?”
帝辛听言,不觉大悦:“好!好!好!”马上命随侍官传旨:“宣苏护。”
传旨官即刻来至馆驿:“宣冀州侯苏护商议国政。”苏护当下就跟着传旨官到了龙德殿朝见,礼毕,旁坐听命。
帝辛说:“朕闻卿有一女,德性优秀举止优雅,朕想把她选入后宫。这样的话,卿就是国戚,吃朝廷的奉禄,地位显赫,朕准你苏家永镇冀州,坐享安康,让天下人羡慕。卿意下如何?”
苏护听完,一脸正气地奏道:“陛下的后宫之中,从后妃到宫女有数千人,如今怎么还要听别人的谗言再纳美人,这是有人要陷陛下于不义。况且臣的女儿资质平凡,不识礼度,德性相貌都不行。恳请陛下将心思放在治国安邦之上,速斩那些经常进谗言的小人,使天下和后世都知道陛下正心修身,纳言听谏,并非好色之君,岂不美哉!”
帝辛听苏护给他讲大道理,大笑着说:“卿这话太不识大体了。从古到今,谁不愿自己的女儿嫁得好?何况是当后妃。世间还有什么荣耀能超过君亲国戚?你别再犯傻了,快快答应吧。”
苏护闻言脸色都变了,厉声说到:“臣听说为人君者要修德勤政,万民才会悦服。前朝的夏桀就是因为淫荒酒色才丢了天下,现在陛下不学习商汤明君而效仿夏王,这是自取灭亡之路啊!况且我苏护一向以忠心诚意侍君,以真才实学为将,绝不会卖女求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