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神秘女子就被安置在中院。
容卿岚带着人走进,里头守卫的侍卫就立即打开了门。
一股药味自里头悠悠散出。
他们一行人刚进门,就看到静立在卧房门前的白衣女子。
此时,她并未蒙着面。
看到此女的面貌,一行人均是一怔。
这是……
此女的样貌哪里抵得过宫中的惮妃半分,到底那倾城倾国流言是从何而来的?
只不过。
他们注意到,这个清丽的女子有一双极为吸人神魂的眼。
样貌越瞧越觉得玄呼。
苍白的小脸配着她这双无波无澜的诡异双目,竟有一种超越认知的魅力。
便是倾国倾城之貌也不足以抵她身上这份诱惑力。
那是一种极为邪门的诱引力。
他们不知的是,随着沈淳儿的修为越来越高,她身上那种气质便随之改变。
看到白着小脸,静站在门前的女子,众人连连皱眉。
“怎么回事。”
容卿岚喝问门边的丫鬟。
丫鬟们被吓得一哆嗦,跪下,道:“郡主,我们刚刚出来,我们也不知道她会突然醒过来。”
听着丫鬟战战兢兢的回答,容卿岚有些不耐。
“滚下去。”
“是。”
丫鬟们赶紧滚出去。
沈淳儿目光淡淡扫过诸众,微抿着唇并没有开口说话。
容卿岚走上来,冷凝目光落在她沉静的眼眸上,“是谁派你来的。”
就在大家以为沈淳儿不会开口时,只听她淡淡道:“我是被掳来的。”
“你在撒谎。”
沈淳儿抬头,那双无波澜的眼直视众人,根本就无法从里边看到半丝的杂质和闪动。
诸众皱眉。
这女人,太诡异了。
就是阅人无数的简翀站在这个女人面前,也觉得有些打悚。
“可查。”
沈淳儿道。
容卿岚黑眸眯了眯,徒然上前捏住了她的手腕。
沈淳儿没有拒绝。
半晌,容卿岚皱了眉头松开她的手。
简翀似有不信,也跟着抓住了她的手,冷凌的眉很快也跟着皱了起来。
从头到尾,沈淳儿就像是块木头似的,看着他们,任他们动作。
果然没有武功。
这样的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巫神师这样的人。
但是。
容卿岚总觉得巫神师的死与这个女人有着紧密的关系,定是有什么地方被他们遗漏了。
她忽然想起那天狩猎时,她的马就是死于这个弱女子手中,目光变得冷凝了起来。
有些时候,高手往往都会忽视这些弱者。
同样,某些高手死于弱者之手的实在不少。
“把她带进去。”
容卿岚话音落下就有两名护卫上前,粗鲁的将沈淳儿押了进去。
沈淳儿顺从的跟着进屋。
“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容卿岚再次问。
“没有谁,是皇帝派人将我掳走的。”
“你在撒谎。”
“不信,可查证,家中还有人。”沈淳儿抿着唇,垂眸说。
容卿岚手一摆,立即有人出去将早已捉来的两位老人带进来。
两位老人家看到沈淳儿,就猛地扑过来,嘴里喊着女儿……场面甚是凄厉。
沈淳儿则是慢慢的露出屈辱的表情,看上去还真的像是被人强行掳来似的。
容卿岚已经派人去询问过了,那个村庄的村民都说他们一家就是村里人,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从未离开过村庄。
毫无破绽。
如不是这般,容卿岚也不会再三质问沈淳儿了。
一般村庄里,能生出这般优秀的女儿?
后来听说沈淳儿是要从村里出发去她那个未婚夫家中,中途被皇帝碰上给强行带了回来。
令容卿岚觉得诡异的是,这个女人确实是有个未婚夫!
因为是大龄出嫁女,所以,家中人对这事非常的重视。
那位未婚夫虽然是县城里人,家中也是什么也缺,在县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只是那位未婚夫腿脚废了,以轮椅渡日子。
因此养得一身暴戾脾气,没有人家愿意许给他女儿。
如此就拖到了二十多岁也未成家。
这些,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并没有一点的作假。
“郡主,这事本王瞧着有些不对,”简翀随着容卿岚出来,目光落在前面的槐树上,皱眉说。
问不出什么来,也查不出半点东西,容卿岚只好将人押到了黑室里。
那女人,还不能死。
恼人的是,这个女人身子骨弱,根本就用不得刑。
一用刑怕是要折腾坏掉了。
这是容卿岚首次如此憋屈。
“继续查,这个女人定有大问题。”容卿岚笃定道。
身旁人领命再去翻查。
简空悠回头看着那房门,挑眉说:“那日郡主惊马,这个女人可冷静得很,郡主,若此女有问题,你这容王府恐怕也会安插些人在里头,还是好好排查一番才是。”
简空悠的话让容卿岚目光一凝,“太子殿下说得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此事郡主若是放心,本王可派人亲自前往查证,若查不到,宁可错杀也不可留后患。”
简翀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机。
容卿岚也觉得该是如此,她从不是好人,为达目的,可不择手段。
“这件事,我的人会着手再办,枭王的好意卿岚就领了。”
容卿岚觉得有些行动,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为好。
简翀自然知晓容卿岚心里在想些什么,道:“七皇子那里,本王若动,也不知郡主舍得否。”
容卿岚秀眉一蹙,好半晌,她突然迈步离开。
这样的反应让简翀黑眸一眯。
“皇叔,她这是何意?”
“到底是女人,”简翀冷笑一声说。
简空悠更是皱眉:“还是放不下吗?皇叔,我们这样与她合作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做大事,哪儿能不冒险,只要我们把控得好,不会有问题。”
“皇叔,简空侯我们不能再留了。”之前是因为在外面,不能动他,现在是在帝都,他们的人手足够打压简空侯了,也就不惧他。
简翀摇头:“现在还杀不得,太子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离间容王府与他之间的关系。闹得越僵,对我们越是有利。还有,把那个女人偷出去,对我们有用。”
“偷?”
简空悠一惊:“在容王府眼皮底下偷人,皇叔,这恐怕是有些难处。”
“太子若是连这些也做不到,将来,又谈何做北夷之主?”
听到简翀冰冷的话,简空悠神色一沉:“本宫会尽所能。”
“是必须。”
简空悠颔首。
……
“爷,容王府的消息。”
在容卿岚开始清理整顿容王府之时,郭远也握了消息进门。
现在他们抓住的消息实在太少,太难了。
而容王府是随时得盯着的,还有皇宫的动向。
“容王府突然要彻查,恐怕会将我们的人清扫出来。”郭远抹了抹冷汗,有些焦急的汇报。
褚肆听闻这话却是无动于衷,只是眼中微闪。
“爷?您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褚肆看向郭远:“你跟在本相身边这么久还学不来冷静吗。”
郭远被他一看,瞬间心中打悚,然后慢慢平下自己起浮得厉害的情绪:“是。”
褚肆道:“既然能混进去,就不会轻易被他们捉着,南部的这些人,可不是摆设。我们静观棋变就是,不须多虑。”
见褚肆泰然自若,半点的慌乱也没有,郭远放了心。
因这次的因素不同,他们从来到这里就一直紧绷着身体,不敢有一丝大意。
所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开始有些慌了。
相对眼前这位的心志,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实在相差得太远了。
太沉不住气了。
特别是跟了褚肆许多年的郭远,脸皮都发热了。
连日来的紧绷,让他都快忘了自己的主子是什么人了。
……
容卿岚在府中翻了一遍又一遍,仍旧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可就算是这样仍然没有纠住任何的破绽,没有自然是好的,容卿岚吩咐人小心府中的动向就撤了盘查令,也让府里的下人们松了一口气。
皇帝的伤势并未有起色,太子和容王府合力追查凶手,使得整个帝都城的人人心惶惶,家门都很少出了,省得惹事误性命。
在他们大范围搜查下,将军府一派的安静。
别院里的人,更是过着每日三餐的小日子,完全不被外面的混乱所影响。
太子代皇帝处理国事,顺理成章。
简空侯从旁辅佐,这是皇帝的指示。
如此局势,也让人心惶乱不安,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简空侯手握重兵,真的可能甘做人下人吗?
而太子也真的容忍一个手握重兵的皇子继续活下去吗?
隐隐的,北夷人觉得乾国人的目的就是在于此,搅乱北夷这潭水,乾国可从中得利!
手段实在太狠了!
“将军!”
副将一身匪气大步走进将军府的大门,急步来到简空侯的书房处,大着嗓门道:“将军,他们真的动了。”
简空侯稍顿:“你们避着些。”
“什么?还要再避?将军,这也忒憋屈了吧!从我们回到帝都,这些人就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实在是目中无人!现在还将将军您排除在外!实在可恨啊。”
副将替简空侯愤愤不平。
简空侯抬起深潭一般的眼,看着门外的青天白云,慢声说:“他们都能沉得住,我等又为何不能?”
“他们?”副将不明。
“褚肆是个聪明人,派人看紧着容王府。”
副将眸光一闪,“将军的意思他们打算利用容王府造乱!”
“安排的人必须反应灵敏,”简空侯再度吩咐声。
“属下明白了!”
副将嘴角一勾,他们将军可不是一般人,岂会输在乾国人的手中。
简空侯看着自己人奔走,薄唇冷冷勾起:“父皇,你可看清楚了。太子罢,枭王也罢,都不是那人的对手。而我……”说到此,简空侯顿住,眼里透出一股冷漠的光。
一手微负在手,一手重新提笔在陈铺好的宣纸上挥洒。
姿势优雅大势。
一个“缄”字落成。
笔锋锋利锐冷,像刀一样勾成一字。
简空侯搁笔,转身走到门口吩咐:“进宫将十五接出来。”
“将军?”
他的左膀右臂随身护卫走出来,躬身:“将军,惮妃娘娘那里我们如何说。”
简空侯说:“母妃若是想十五好,她会让你们接出来。十五也有十四岁了,他知道自己该做怎样的选择。”
“是。”
这是要让他们不要为难的意思,同时,也是要征求十五殿下的意思。
当天夜里,惮妃所出的十五皇子,简空侯的同胞兄弟悄悄进了将军府。
但这事并没有瞒得住。
十五皇子一直养在惮妃的后宫中,今年就已经在建府出宫了,可没等他的府邸建好,皇帝就出事了。
今年刚满十四。
简空侯看着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眸光闪烁。
对于这位弟弟,他是陌生的。
离开的这些年来,他早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弟。
深居简出,惮妃又保护得太紧。
所以一直很少在前面走动,一直藏于后宫,没少被同宗人嘲笑,说他是奶不大的孩子。
居他所知,但凡是嘲笑过他这位弟弟的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空英。”
简空英抬起头,与简空侯如出一辙又比他多几分锐芒的美少年展现在眼前。
邪气煞天凤眼,少年身上有一股桀骜不驯又极为沉寂的邪。
简空侯看着与自己长得相似,又周身带邪气的少年,微微眯起眼。
“七皇兄!”
简空英的声音极为清冷,脸上带着浅笑,身上的这股子邪气愣是让人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看人的眼神太过冷邪了,眼里仿佛藏着一只要吞噬血肉的魔鬼。
简空侯漠然一笑:“到是会生儿子。”
“……”简空英一脸无语:“皇兄一直在怨母妃,皇弟知晓。”
“上次宴会和春猎你怎么没去。”
“母妃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冒险,让皇弟深居简出,以保性命无忧。”
简空侯:“……”
“皇兄今天找皇弟出来,是为何事?”
“她和你说了什么,”简空侯淡淡问。
“母妃说让皇弟铲除威胁,以及威胁皇兄的舒锦意。”
“啪。”
简空侯将手中的笔掷出,打在简空英的衣袍上,沾了墨汁。
“所以你就应了?”简空侯拂拂袖,好像自己只是不小心丢出去的东西罢。
“不敢应,所以皇弟就将一切告知了皇兄。”
看着恭谨的简空英,简空侯冷冷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吗?”
“是,皇兄英明,自然是什么人也不敢在皇兄面前装糊涂。”
听着这马屁,简空侯冷笑更甚:“说说,她是如何让你对付舒锦意的。”
简空英冷邪的眸微动,含笑道:“诱。”
“诱?如何诱。”
“对方想要什么,便给她什么,再将其暗杀致死。”
“天真。”
简空侯毫不犹豫的嘲笑。
“是,是皇弟天真了,还请兄长剔教!”
“空英,不要在我面前耍这些花言,”简空侯道:“今天我叫你来,便就是让你冒个险。”
“但凭兄长吩咐。”
“我可不敢吩咐你,只是听你的意思,”简空侯斜视了一眼过来,“不知十五对皇位有何想法。”
简空英薄唇一勾,瞬间令得这百花失色,屋中一股邪气伏冲,“自然是想要取而代之。”
那双眼有浓浓的欲望滚动,毫不掩饰的迸放出来。
“那好,你替我办件事。这皇位便是你的,可敢做。”
“凭兄长吩咐。”
“待你登基那日,便是乾国与北夷的议和之日。”
简空侯望着简空英的眼,慢声说出。
简空英神色不动,笑问:“皇兄是为了这个叫舒锦意的女人?皇兄既然喜欢,为何不将其占为己有,将褚肆杀了?”
简空侯瞥着他,“杀褚肆,谈何容易。”
“若皇弟有计呢?”
“你有何计?”简空侯眯眼。
简空英笑得邪气:“这要看皇兄舍不舍得这个女人吃苦头了。”
简空侯凝视着他好半晌,倏地,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对上简空英笑得愈戏谑的眼,简空侯有种气想要发出来,“不要打她的主意,简空英,不想死就不要妄动。”
简空英慢慢的拉开勒住自己脖子的大手,虽然不能呼吸,却仍旧保持着他的笑容。
这样的人,着实可怕。
难怪连皇帝身边的嫔妃都被他弄得死无对证,惮妃教出来的好儿子。
“皇兄又何必急,皇弟这不是帮你来着吗?况且,皇弟只是询问皇兄的意见。皇兄的女人,皇弟自然是不敢伤的。”
“哼,”简空侯将人甩开,冷声说:“你可答应。”
他这个皇弟可不是一般的狡猾,竟然利用舒锦意的话题转移他的回答。
“但凭皇兄吩咐就是!”简空英仍旧笑得戏谑和邪气。
简空侯皱眉。
将皇位交给这个人,是否妥当?
“皇兄,皇弟与你毕竟同母所出,是否在犹豫?”简空英这样的人,即使没有人帮,将来有一天他自己也可以坐上那个皇座。
只是简空侯不明的是,简空英为何一直居于深宫,半分不显露自己。
简空英的城府实在太深了,简空侯都已经有些后悔了。
“皇兄,既然皇弟已经出来了,不如就让皇弟找个机会见一见皇弟未来的皇嫂吧。”
“莫胡来!”简空侯冷声道。
简空英耸肩,邪声道:“皇兄放心,皇弟绝不会碰她。”
简空侯皱眉,觉得自己引狼出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