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腥红迎风疾来,恍惚间舒锦意见到一人当首身着大红披风一路驰骋而来。
他奔得极快,片刻后就已到了几步外,目之所及,浑身一颤。
顾不得仪态,他翻身下马,大步朝舒锦意走过来。
鹰潭般的眼盯着舒锦意,嘴唇有些颤意,仿佛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风很大,可他的步伐并没有受到半点的阻挡。
几步就到了舒锦意。
舒锦意暗暗朝欲说话的他摇头,又点点头。
江朔只好压下满腔的话,转首看向褚肆。
“褚相来得正是时候。”
“江将军这一身腥气,怕是走了许远的路,先回帐再说吧。”褚肆一身官服,神情肃然。
“请。”
江朔重新回到了马背,策马跟着他们一起回龙安关的正大营。
天际半弯凉月掩在云中,夜来风声寒簌。
帅帐内,褚肆将手中真的帅印交给了江朔。
“当初阿缄是担心你手里的帅印会被皇上调走,为了力保万无一失,才放到最安全的地方,在来前,我们特地取来。”
在江朔的面前,褚肆特地加重了“我们”二字。
要让江朔明白,现在他的阿缄是他的,早已认同了,信任了他。
江朔满面复杂的接过帅印,曾经,这帅印是墨家的。
现在,到了他江朔的手里,也不知能否守得过。
墨家守了它七代。
手中的帅印像千斤重,握在手里,沉得几乎托不起。
江朔有些明白,墨家千斤般的重担子。
也明白,墨家为何会如此严厉要求。
因为,不容有失!
“定不辱使命。”
“江将军,阿缄如今是以本相夫人的身份来龙安关,希望江将军能够忘了她前生的身份。”
虽然有些事情未必能瞒得太久,可能瞒得一时就是一时。
别人怀疑又如何,只要不说。
谁会相信,一个人还可以重生。
“我明白了。”
江朔稍顿,问:“我能否和她单独说说话。”
“江将军,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退敌。”
这是拒绝他的意思了。
褚肆离开帅帐,回到自己的营帐。
里面舒锦意已经给他烧好了热水,端着放在架上。
“东西给他了?”
“嗯。”
褚肆上前握住她要拧布巾的动作,“我自己来就好。”
舒锦意微微摇头,然后夺过来,放在水里沾湿拧了干净送到他的手中,说:“龙安关有他在,足够了。”
墨家军的时代已经过去。
她不希望他纠结过去,而她来,仅是想要接回虎符,送回各军统的手中。
或者,还不甘心,想要找到她父亲的一些相关的东西。
“依我所见,你的旧部似乎对他的人并不满。”
或许他们很赞成江朔来统领龙安关,他也有绝对的能力。
可人与人之间,到底是有了感情。
有些东西总是不太一样。
“江朔能摆平。”
舒锦意对江朔也极为信任:“龙安关,并非墨家所有,强者为王,自古的定理。”
只要江朔能够制压他们,那一切都不成问题。
既然他坐上了帅位,那就拿出本事来给下面的人看,如此才能服众。
见舒锦意铁了心不管军中事,褚肆才放下心。
“夜了,歇息吧。”
……
翌日。
舒锦意从熟悉又陌生的操练声中醒过来,身边的被窝已经凉了。
在这里不如在相府,事事有人伺候准备。
褚肆到是给她备好了热水等用物,就连热粥馒头也放在帐内。
吃着还没凉透的馒头和粥,舒锦意勾勾唇角。
“少夫人。”
徐青在帐外唤了声。
“进来吧。”
“少夫人,这是爷让属下给您拿过来的,”徐青将御寒的衣物放到了桌边。
“军中生活困难,他到是千里迢迢来让我享受了。”
“那是爷担心少夫人在这里受委屈了,”徐青不由露出了笑脸。
舒锦意嘴角压着一抹甜蜜的浅笑。
徐青退到外帐,等舒锦意换好衣裳。
“少夫人,爷说了,让您务必保持此时装束,”徐青陪在舒锦意的身边,一边转述褚肆交待过的话。
“我明白。”
这里毕竟是军营,带她过来已是犯了规矩。
要不是亮明身份,江朔恐怕也是第一个驱赶她的人。
“他此时在军帐内议事?”
“北夷昨天试了一试,江将军亲自带兵过去迎接,恐怕后头还有更大的试探。他们试图要打破我们乾国的严守,找出一丝突破口。”
徐青言语间也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舒锦意柳眉一挑,道:“既然是商议大事,我也不便过去了。就往前面走走,看看边军的操练。”
“好。”
徐青自当前面相引。
来到龙安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探一探这儿的地形,以及一些军部分布。
“少夫人,我们还是寻一个高地看吧,太过接近,边军怕是不允。”
徐青站在操练场地处,停了下来。
舒锦意没什么意见的点头。
于是两人朝着侧方的小土坡走去,从这个黄沙阵阵的土坡中可览全景。
数以万计的人头在眼前活动,舒锦意心中瞬间的豪气充斥。
久违的场景。
操练这批大军的人由李仸和余庆跞二人负责,江朔如此分配,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和睦相处。
可惜,进展并不是有多乐观。
舒锦意即使是站在远处,也能看得见架台前两人的争执之势。
“那二人在军中向来不和。”
顺着舒锦意的视线望去,徐青将自己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墨大将军旧制被江将军改动,最先反对的就是李仸。商军师是提议者,连带着一起被李将军给嫌弃了。到是让江将军颇为头疼,爷说有些旧制确实是该改一改了。不想李仸这犟脾气一听,就怨起了爷来。还说墨大将军留下来的东西,就不该剔除。”
舒锦意道,“有些东西早就该改了。”
当初父亲在时,就和江朔提过了不少,她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江朔认为对的,自然要改进。
到是李仸,一根筋。
“也怨不得李将军,毕竟墨家军掌握兵权七代,墨家留下来的东西,并非一朝一夕间能够更改的。”
舒锦意不由侧目看来。
“你说得对。”
“少夫人,这儿风沙大,属下前去问一声。”
舒锦意点头。
徐青快步朝架台大步走去,是要去征同两位将军的同意,让舒锦意过架台这儿来。
舒锦意背着手,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北夷的之地望去。
徐青显然没有得到同意,反而与那两人起了争执。
旁人相劝,让场面更失控。
舒锦意收回神,拧着柳眉转身朝架台这处走来。
站在架台前,神情清冷:“徐青。”
欲与李仸几人再夺声的徐青听到舒锦意的声音,忙退开,看了下来。
“少夫人。”
“罢了,既然两位将军不同意,我们先回帐吧。”
对神情阴沉的几人无视,舒锦意招呼了徐青后就回帐去了。
免得在外面惹麻烦。
大敌当前,眼下这些不该发生的就避免了。
“少夫人,他们说的话实在是太……”徐青这么好脾气的人,竟也被气得脸色铁青,嘴里叨唠着起来,可见那几个大老粗说话有多么的难听。
舒锦意笑道,“不必与他们计较,他们直来直往惯了,不似朝中那些弯弯绕绕的臣子。”
“可您一点也不生气吗?他们竟敢这样说您和爷。”
徐青在为舒锦意打抱不平。
“他们为国家镇过江山,吃苦,这点算不得什么。人总是要有个发泄,否则在这样枯燥无味的塞外是要憋坏了。”
舒锦意却真的一也不在意,相反,她还得避着。
“少夫人您也太过好说话了,爷带着您来,并不是让您来受气的。”
“你怎么也学着那些小丫鬟,在我的面前叨唠起这些来了,”舒锦意好笑不已。
见舒锦意当真一点也不介意,徐青更觉得那几个人太不知礼数了。
再怎么说,少夫人也好歹是丞相夫人啊。
而且还是个女子,一群爷们儿说出那种话,像话吗。
“大敌当前,你也对他们忍着些。在这里,谁也不容易。”
舒锦意叹道。
“是,属下知道了。”
“况且他们有些话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是不该来这。”
“少夫人。”
“在戎城,我就该走了。”墨悬还在那里等着她。
“少夫人想回皇都?”
舒锦意摇头。
舒锦意回到帐内,将徐青打发走了就一直没有再出去过。
自己这样的身份,确实是不宜多走动。
这到让江朔想要找机会和她见面,却是没了机会。
军中有太多事要忙,还要忙着推测北夷的动向等。
褚肆是文官,以前的名声又不太好,在军中到没有什么信任度。
却是枢密使赵则珩和军中的这些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到底是在这里混过的人,更容易打进人群中。
舒锦意不出帐,褚肆也乐得清闲的在帐中陪着舒锦意。
不知褚肆从哪里拿一副棋子,此时在帐中与舒锦意惬意的对奕。
外面忙活的人行色匆匆,无不是为抵制敌军做准备。
“北夷皇帝对太子似乎已开始重用,军事参与都有他的影子,这会影响到北夷的决策。”
“简空侯这个人到是坦荡些,而这简空悠却不是那么耿直了。此人惯使阴招,与皇帝的那位弟弟走得也颇为亲近,在北夷搅弄风云,影响甚大。”
舒锦意落下黑子,如是说道。
褚肆道:“江朔并不傻,他会堤防着些。”
“眼下军中这些人有些矛盾,我怕会有所影响。关于他的决策,可有人出声反对?”舒锦意是暗指原墨家旧制的人。
褚肆道:“当场反对的却是没有。”
也就是说背后有反对声了。
“难为江朔了。”
“他能解决,你也不必事事忧心,”褚肆落下白子又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你若是想去见他,这两日我让人安排。”
“避着江朔。”
“我知道!”褚肆抬起星眸,目中似有笑意。
粮草送达,龙安关在江朔的手中治理得极好,那些小矛盾,可忽略。
傍晚。
褚肆找到了赵则珩。
“相爷要回皇都?”赵则珩有些吃惊,“可陛下不是说让相爷协助江将军行事?”
“本相是为文臣,也就该做文臣该做之事,赵大人是为武官,那就该做武官该做的事。”
赵则珩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以为褚肆会借着这样的机会将该拿的东西都拿走。
现如今江朔在军中的治理是看着好,但那仅是表面。
墨家军还残存的一天,内部的矛盾就不会消。
大可利用这一点,使些手段借机行事。
这不是褚相爷惯使的计量吗?
赵则珩此刻到是看不明白了。
难道说,褚肆还有其他的想法?
想要在背后使别的阴招?
种种的想法,瞬间浮上心头。
褚肆也不管对方是如何想自己的,直言道:“赵大人若是能在军中立下威信,想必他日回到宫中定更受圣上重用。”
这是要让他借机立功?
赵则珩警惕了起来。
和自己说这些话,褚肆到底想做什么?
“褚相肯将这样的机会让给下官?”
“赵大人是个聪明人,对付江朔并非明智的选择。”
赵则珩眯了眯眼,原来是要确保自己对江朔的安全。
赵则珩心中再次对褚肆和江朔之间的关系做一番猜测,恐怕此二人早已联手了。
难怪。
“赵大人,有些事情并非你臆想那般,圣上那里,说话时还请赵大人嘴下留情。”褚肆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幽幽开口。
赵则珩心中暗惊了一下,面上不显。
“褚相多虑了,下官只是想要为乾国做些事,并无他想。”
“如此最好不过。”褚肆静静的扫过来一眼,转身回帐。
赵则珩的副使远远的过来,道:“大人,褚相是否有什么行动。”
赵则珩手一摆:“在这军中,说话行事,都要掌握分寸,圣上的意思,莫要惹事生非。”
一致对外,才是圣上想要看到的结果。
“下官明白了。”
副使也就不再多问一句。
只是,有些人并不相信他们。
余庆跞的人看到褚肆和赵则珩偷偷见面说了许久的话,回头就去告知余庆跞。
余庆跞没顾着,转身间就去找了军师商恒酩。
将此事一说,两人皆陷入了沉默。
“李仸那小子说得对,褚肆此人不得不防。可将军就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还对李仸发了好一通火气。”
“你到是说句话啊,这是要急死人。”
见商恒酩不说话,余庆跞就有些焦急了。
商恒酩投来一眼,慢声说:“大敌当前,褚相不会做那种不利于乾国的事。”
“就因为大敌当前,才更应该堤防他这般小人。”余庆跞不可置信的看着商恒酩,怀疑他是不是也被褚肆给迷惑了。
“此事你我还是不要妄言,免得军中受影响。”
“你……”余庆跞气乐了:“到是李仸说得对,这个褚肆有问题。”
他会这么好心亲自押送粮草来边关,这就是一大问题。
商恒酩奇道:“咦?你不是向来视李仸为无物?怎么突然就赞成他的说法了。”
“我并未视他如无物,只是在某些观点和想法上不一罢了,他太过守旧制,视墨家军为一切。并非是我不敬墨大将军,但有些事情不能同日而语。”
商恒酩笑道:“你到是开窍了,将军到是省了点心。”
余庆跞哭笑不得:“我在和你商量大事,你怎么就说到这上面来了。我和李仸一直如此,想要解开这个结,除非他先放下以往,重看眼前。”
商恒酩道:“这恐怕很难。”
李仸那人犟得很,哪里肯先松口。
他认为对了就对了,就是不改。
“罢了,也不说他了省得心烦。此事你当真就不劝劝将军?将军最是听你的话了,你说的话他必然会去想一想。”
商恒酩斜了一眼过来,气笑道:“你当将军是任人摆布的三岁孩儿?我说的话他也未必会听得进去,到是褚相爷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出帐露面。”
“还不是带了个美娇娘在身侧,到哪都先自己风流快活一番!”李仸鄙夷嘲笑一声。
商恒酩皱眉,摇头道:“你可还记得将军在见到这位丞相夫人时的眼神?”
“你是说咱们将军想要挖墙角!”余庆跞惊得瞪大眼。
“……”商恒酩翻了他一眼,“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要不,你去试探试探?”万一将军真是要抢人家夫人,可就完了。
那妇人长得水灵灵的,难保将军不会见了起色心。
商恒酩挑眉,还真有这样的想法。
……
等江朔回帐,商恒酩和余庆跞就一起过来求见。
李仸在帐中听到手下来报,以为那两人又要合谋在将军面前说他的不是,赶紧的就奔过去。
“你们大半夜的不歇息,来我这做什么。”
“是这样的,将军,褚相他们来了这么些天了,我们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余庆跞笑呵呵的道,依商恒酩的意思,没敢显露半分来意。
江朔正愁没机会和舒锦意走动,听了这话眸光闪动,问商恒酩:“你可有什么想法。”
“属下的意思也就是余将军的意思。”
“现如今敌军镇守在前,伺机而动,我们也不能铺张……”
“将军只需要备上几坛好酒,寻个机会请几位到帐前一聚就好。”商恒酩出着主意道。
江朔点头,高兴道:“那就有劳两位替我准备一下了,明晚请几位到帐前一叙。”
……
“叙酒?”翌日,舒锦意就收到徐青过来的传话,笑道:“既然是请你们爷去叙酒,那便去吧。”
“少夫人不一起?”
“江将军可没说请我这个娘们!”舒锦意特别的提高后两字。
徐青:“……”
于是晚间时的聚酒,并没有出现舒锦意的身影。
江朔眼中难掩的失望,知道舒锦意是有意避着他。
商恒酩和余庆跞看到这,就知道他们的猜测没错了。
这事麻烦了!
江朔还不知两位属下正替他忧心重重,心里正想着如何寻机会和舒锦意说几句话。
江朔了解舒锦意,她来龙安关,必不是来对军中事务指手画脚,也就是说,很快她就会离开龙安关。
想到此,江朔就事不宜迟,当下对褚肆说:“褚相,怎么不见丞相夫人。”
“内人说男人聚酒,不方便。”褚肆淡漠的解释一句。
“……”江朔咬牙。
这话还真的让他无话可说。
“既然诸位都在,本相也就同江将军打个招呼,明日本相与夫人一起离营。”
“什么!”
江朔一激动,霍地起身,面前的酒坛子被他踢翻了一坛。
只听见哗啦一声响。
“江将军。”褚肆幽眸一眯出声警告,不要太过失态了,大家都在看着呢。
众人见状,早已愣住了。
狐疑的看看这边,又看看另一边。
江朔自知失态,忙掩饰道:“圣上让褚相与赵大人同时辅助本将退敌,此时就离去,褚相是否怕本将保证不了安全。”
这是在说褚肆贪生怕死了。
褚肆身边的人顿时就怒了,欲要上前被褚肆拦住。
“江将军,本相有自己的事做,”褚肆不等他开口又道:“至于是什么事,江将军还是不要探得太过清楚。江将军不要忘了,而今你是帅令者,龙安关,乃至整个乾国的安危都握在江将军的手里。希望江将军不要让墨将军失望,”褚肆搬出墨缄,无非就是在告诉江朔,不见他,是舒锦意在替他着想。
江朔却笑道:“既然褚相也说了,本将为帅令者,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仔细的过问过问。”
众人心中一凛,只觉空气中有些什么无形无质的东西迫面而来,一时间都陷入了紧张与不安中。
褚肆皱眉。
“褚相既是受了命前来助本将,那便不可自行离去,”江朔冷声再补充一句,语气和态度非常的强硬。
褚肆坐在位置上,淡漠的看着捏拳阻止他们离开的江朔。
他想走,千军万马又岂能挡?
江朔到底是想要留下舒锦意。
如果舒锦意知道,必后悔来龙安关。
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
很是诡异。
褚肆沉默不言,江朔冷目相睇。
没有人敢和当朝褚相抬杠,江朔却直碰而上。
牛气!
瞬间,将士们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舒锦意放下手中的书,等了又等也没有见人回来。
褚肆出帐前说喝几杯就回帐,晚些时候他们就走。
舒锦意已经准备好了,身上该带的都带齐了,就等褚肆回帐摸出军营。
“少夫人。”
帐外传来徐青的声音。
舒锦意快步掀帘而出:“可是准备好了?”
徐青担忧道:“江将军和爷起了争执,拦着不让爷走。”
“这个江朔。”舒锦意气笑了。
她不见他,就是为了不影响他。
现在到好,他非要将人留下。
缺了她,龙安关一样可以做得更好。
“少夫人,爷让我们先走一步。”
见舒锦意要过去,拦下了人说。
“罢了。”
“少夫人?”徐青不解。
“让我先过去见见人吧,”舒锦意苦笑一声,人已经越过去,朝着帅帐方向去。
在气氛紧张之时,舒锦意出现了。
看到有人都拔剑了,舒锦意眉心跳得厉害。
徐青也是一愣,刚刚过来时,可没有达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看到两方拔剑相向,徐青也是哭笑不得。
为了点小事拔剑,什么时候爷也这么幼稚了。
舒锦意站到前面,看着这幕。
江朔看到舒锦意,别开了眼不看人。
舒锦意揉了揉眉心。
大家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没动。
“阿肆。”
舒锦意朝褚肆叫了声。
褚肆眉宇一拧,手一摆,身边的人撤开了手中的武器。
“外面风沙大,怎么出来没披件衣裳。”褚肆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到了舒锦意的身上。
“出来得急,”舒锦意笑看江朔。
江朔咳嗽一声,这才摆手让自己的人也收了武器,“丞相夫人。”
“阿肆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请江将军见谅。舒锦意代为告罪,”舒锦意朝江朔规规矩矩的一礼,放低了姿态。
望着这幕,江朔咬紧了牙关,双拳更是握得咯咯响。
看那样子,是要揍人。
李仸等人提起了一颗心,下意识的站到边上,作势要拦下冲动的江朔。
“丞相夫人……”江朔哑声说了一半,竟说不下去了,“该死。”
低咒一声,江朔一脚将脚边的酒坛子踹了个破,转身大步朝外走。
众人傻了。
什么情况?
舒锦意朝褚肆摇摇头,并没有追出去。
果然,等了半会,那人又匆匆折了回来,对舒锦意说:“我不能让他走。”
只要褚肆不走,舒锦意就不会走。
舒锦意道:“江将军已经不是以往的江将军了,江将军将我们留下来又有何用处?阿肆他不懂行军打仗,我一介女流更不知如何助将军。”
“你可以!”
江朔重声说。
四周突然一静。
看向舒锦意的视线变得诡异了起来。
江朔只是不想她来到了这里,还以一个女人的想法来活,这不是他认识的墨缄。
舒锦意轻笑,“我不可以,将军喝多了,连人都识不清了。将军的军师不就在这吗?这些人,才是帮得了将军的人。江将军,莫要再胡闹了,乾国上下,就等着江将军的告捷呢。”
“我不会让他走。”江朔仍旧坚持自己的。
“江将军何时也是个娇情的人了?”舒锦意语声轻慢,似不被他的情绪左右。
“我……”江朔失笑一声,失望道:“就不能留下来吗?”
“我和阿肆有别的事做,还请江将军勿留。”
“好。”江朔哑声说。
“多谢江将军。”
“你又何必谢我,你们要走,我就算想拦你也是有一千种方法离开不是吗?”江朔自嘲一笑。
舒锦意轻笑:“江将军莫要妄自菲薄。”
江朔提了一小酒坛,倒了一碗酒,霍地递到了舒锦意面前。
舒锦意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抬头看江朔,慢慢接过。
江朔也拿了一大碗。
“砰!”
两人的酒碗相碰,撞出极沉的声响。
同时仰头大饮!
“好!”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啪!”
两只碗齐摔。
众人的叫好声一顿。
“英雄酒配英雄,江将军必能胜退北夷!”
吞下烈酒,喉口处烈灼灼的热是那样的熟悉。舒锦意扫过周围在身边的一群将士,眸色渐深。
月色下,冷风中,女子眼中仿佛有野火熊熊燃烧。
无声的传递到每个人心中。
舒锦意拿起酒坛子,大口饮了起来。
豪爽的动作,让周围的将士对她转变了一些看法。
其实这个女人并不是大多数弱小的女流。
江朔眼眶一红,知道舒锦意这是在向他们告别,此后,她不是墨缄。
她是在以墨缄的身份在向他们告别!
“喝!”
江朔也勾起一坛酒,大口喝了起来。
“好酒!”舒锦意丢开酒坛子,爽快的喝了一声,“果然还是边关的酒烈,爽!”
“将军……”江朔话一出口猛地刹住,眼神一暗,趁着大家没听清改口道:“丞相夫人若想饮,此后待江朔得空,必从龙安关运几车子回皇都。”
“她饮不得酒,”褚肆黑着脸上前,将人捞到了怀里,挑眉冷冷警告的看着江朔。
江朔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愣是没说话来。
舒锦意按了按褚肆的手。
褚肆带着舒锦意回到位置上,一言不发。
他喜欢看到那样的墨缄,可也讨厌周围的人那样看她。
太炙热了。
让他浑身不舒服。
江朔就郁闷极了,这个男人还真把将军当女人来使了。
可恨!
舒锦意饮了不少酒,脑袋有点晕。
此时她正靠在褚肆的怀里,马车悠悠的驶出了龙安关的大营。
几位副将站到江朔的身边,与他一起注视着那辆马车越跑越远。
李仸首先受不住了,急道:“将军您就这么让他们跑了?那姓褚的那么狡猾,万一在背后算计我们怎么办?”
“他不敢。”江朔幽幽道。
“将军就这么确定?”如狐狸一样狡猾的军师商恒酩瞅着满面冷硬的江朔,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到点什么破绽。
江朔横了一眼过来。
商恒酩笑笑。
“爷,郭远传来的消息。”
马车外,徐青将手中的纸条送到了马车里。
褚肆伸手接下,展开借着幽幽月色阅了下去。
“怎么了?”
“北夷欲要突破龙安关天峡谷。”
舒锦意闻言柳眉一蹙:“就在今夜突破?”
褚肆点头,面色有点沉。
“郭远被你派去了北夷!”舒锦意反应过来,愣道。
褚肆没有否认。
“这样太冒险了。”
“我们在派人进北夷的同时,对方也会派人过来。我担心这次他们是想要从险峻的天峡谷冲破,一旦他们冲进来,就无可阻挡。”
连天峡谷那样险峻的地方都被攻破了,龙安关还有什么可阻挡他们的?
“立即给江朔送消息。”
“少夫人放心,已经给江将军送了另一份过去,”徐青在外面回答。
舒锦意叹了口气:“希望还能来得及。”
“唐戟的话,也许不是什么大问题,”褚肆说。
舒锦意点点头,眉却仍紧锁着。
“阿缄,那些都是江朔的事,我们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也总不能替他冲到前线去,替他挡下所有的灾难,那么,他这个将军当得也未免过于失败了。”
舒锦意苦笑:“是我多想了。你说得对,我不该忧心这些。”
等江朔拜为大将军后,他的重担会更重。
这时候她事事想要替他解决了,只会害了他。
只要不出大问题,她完全可以放心。
“阿缄,我先带你去见那个人。”
“好。”
舒锦意想到那几块虎符,注意力又被转开了。
“阿缄,有件事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有,”褚肆将人揽到怀里,亲吻了几下:“只是有些事瞒着你偷偷做。”
舒锦意笑了笑:“那就要看你瞒着我做了什么事了,要是偷偷纳了妾,生了其他的孩子,我就……”舒锦意的笑容不变,手悄悄滑了下去,“剪了它。”
褚肆脸一沉,跟着扭曲了一下。
“阿缄……我不会做这种事,你还是让它安生吧。”
两人的位置一转,褚肆完全的覆到了舒锦意的身上,逆着窗帘外面的幽光,舒锦意瞧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扑来的浓浓情欲。
“别。”
舒锦意伸手按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别开了脸。
“这可是你先惹起的阿缄。”
“你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舒锦意自黑暗里瞪了他一眼。
褚肆苦笑,重新将两人的位置换了回来,紧紧将人搂到了怀里,“就这样别动,让我缓缓。”
舒锦意安静的呆在他的怀里,不敢再乱动。
褚肆抚着她的脑袋,在她的耳边轻轻一叹,无声的表达着他的无奈和宠溺。
对她,好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