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是评定会开放的日子,如果顺利的话。”驾着马车的轩辕灶朝着众人微微一笑:“掌柜的估计也能死心了。”
独孤小楼顿时不乐意了:“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二筒好歹也是在酒楼干了许多年的厨子,一个九品怎么就评不上了。”还没等乔二筒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消失,小楼接着道:“好,就算我承认他厨艺的确不行,那我们不是还有慕容小姐嘛。”
慕容冰微微一笑,温柔的面庞洋溢着自信,轩辕灶耸了耸肩。
“掌柜的,看来你好久没出酒楼了,现在的评定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独孤小楼默然不语,他逃避现实已经太久了。
明知道这是一个以厨艺见高下的武林,不懂厨艺的人寸步难行,却执拗地将那把曾经高悬名刀谱第一的玄铁菜刀封在箱底,拒绝了解一切关于厨艺的事。
经营酒楼更像是为了完成父母遗愿而勉强接下的任务,但轩辕灶的到来却让独孤小楼不得不面对现实。
一个不愿去面对的残酷现实。
“少废话,赶你的车。”
独孤小楼的骤然沉默让气氛陡然降至冰点,乔二筒捏了捏身上代表最底层厨师的灰色围布,手心浮现满满一层汗。
独孤小楼面上总是嘻嘻哈哈,心底却有这样不能碰触的伤口,乔二筒又何尝不是。
信心满满的少年被父亲语重心长地劝说没天赋,这种打击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乔二筒心中总想,如果不是父亲那句话,现在的自己至少也在鸿宇酒楼能当个三厨吧。
九品厨师资格评定,难道自己真的没有半分做菜天分,连这都过不去?
慕容冰理了理缎子似的长发,修长的手臂遮住眼底的紧张。
按理说她并不应当害怕这种最初级的九品考核,但坏就坏在名门之后起点太高,那些最寻常的菜反倒不曾涉猎。
作为慕容家的嫡小姐,若是考评失败的消息传了出去,慕容冰简直无法想象家人会多么失望。
赶车的轩辕灶亦是兴致不高,按照他曾经的身份地位,可以特许直接颁发五品厨师资格证,可现在却沦落到陪一群人去考九品的地步,男人摇了摇头又狠狠咬着嘴唇,直到将唇边血液卷入口中,却始终无法尝到那咸涩的味道。
恐怕就连他自己都在怀疑,味觉真的能恢复吗?
失去味觉的轩辕灶,在江湖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几个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地坐在马车上,路边不时有卖力吆喝的小摊小贩,他们的围布大多是无品级的灰色,偶尔有一两个代表九品厨师的黑色便显得与众不同,不需要刻意吆喝就有一群食客等在一旁。
饭菜混合而成的香气不住地顺着漏风马车窜了进来,几个人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咽着口水,也只有慕容冰仪态好了些许,却也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去。
众人的目光不住瞟向独孤小楼,后者一开始还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到了最后实在没法子,只得皱眉。
“就近找家酒楼歇歇脚,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的银子可是要省着等娶媳妇呢,独孤小楼摸了摸袖子里的碎银子,狠狠瞪了众人几眼,乔二筒发出一声欢呼,还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
相比之下慕容冰就矜持地多,甚至朝着独孤小楼微微笑了笑,这一笑顿时将小楼七魂三魄勾走了一大半,只觉得这顿银子花的也不那么堵心,怪不得都说千金买一笑,慕容冰一双大眼笑起来犹若弯弯月牙,更显容貌姣美,独孤小楼心中的不忿陡然抚平。
只是这种暂时的平静等他下了马车后化作更加强大的暴风雨。
“你们故意的吧。”独孤小楼咬牙切齿地抬头仰望鸿宇酒楼招牌,烫金的四个大字真是灼人眼球。
任谁都知道,鸿宇酒楼是翡翠镇唯一也是最大的酒楼,档次规格都甩独孤求菜几条街,这里的老板阮鸿宇更是镇上唯一一名被评定为七品的厨子,身份自不用说,价格当然也就更……
“马车停在这里了,就像当初我找到酒楼里一样,都是缘分。”轩辕灶安慰似的拍了拍独孤小楼的肩膀,在对方几欲吃人的目光中窜入酒楼,其余几人自然也跟了进去。
放眼望去,鸿宇酒楼富丽堂皇的装饰显然与独孤求菜酒楼穷酸模样有天壤之别,店小二热情地迎了出来,却在几人身上不住打量,似是在算这伙人究竟是不是来吃霸王餐,直到看见慕容冰才好了些许,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几人落了座,不约而同忽略了长吁短叹的独孤小楼,店小二满脸堆笑地报菜名。
“客官喜欢什么样的菜式,本店家常菜做的很是不错,落叶归根盘,落花流水汤,肝胆相照面。”
慕容冰眨了眨眼看向轩辕灶,后者果然不负众望地说道:“别拿家常菜糊弄我们,你们这么大的店,就没点特色?”
话音未落,一个袖口束着灰黑两色束带的男人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向独孤小楼。
“哟,哪阵风把独孤掌柜给吹来了。”
袖口两色束带,围得也是青黑色围布,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独孤小楼猛地站了起来,将身旁众人吓了一跳。
“这几个人我来接待。”阮鸿宇发话了,店小二自然到门口迎接其他客人,眼角却不住朝着这里瞟来,虽然鸿宇酒楼大多靠着阮鸿宇的名号越开越大,但这位掌柜的却不怎么做菜,更遑论亲自出来迎客这种稀罕事,莫非这几位打扮寻常的人身份非同凡响?
乔二筒看着独孤小楼放松又握紧的拳头,看向阮鸿宇的目光多了几点疑惑。
这人究竟是谁,怎么把小楼气成这样。
“我们走。”独孤小楼咬紧牙关朝外走去,阮鸿宇却笑着挡在他身前。
“好不容易来一次,好歹也要尝尝我的手艺嘛,何况这次我善心大发,将厨王赛的资格让给你,总得承我几分情吧,毕竟五百两银子对独孤求菜这种破败酒楼还算一笔不小的数目。”
慕容冰低声说着:“这人是谁啊,看着可真够讨厌的。”
乔二筒应声附和:“是啊,我还没见过掌柜这幅模样呢。”
独孤小楼性子疲懒,又是天天做着迎客生意,脾气早就磨得跟雨花石似的,此刻周身却冒着隐忍的怒火。
“阮鸿宇,有些事可别做得太绝。”独孤小楼冷冷说着,抬头看向对方,这位镇上唯一的七品厨子却哈哈大笑。
“我做的绝?独孤小楼,当初你那对没眼光的父母把我赶出酒楼就不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