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夕阳在西下时依然光华刺目,持续着整日的燥热炙烤大地,世间万物似乎变化作干巴巴的。
一片山中树林却是例外,是、此处一年四季中每一日皆处于迷蒙不清,似是轻薄的白纱散漫林间。曾经此处尚有人烟,一年多以前这林子“起雾”终年不散,人们给它起名“纱林”,因有好事者入林归来后皆变得言语失常神思恍惚,至此,无人再敢入此林。
终年无人常走动的林间无处不在的白纱雾气下,由人走过形成的泥土路径却清晰鲜明,没有因无人问津而长满杂草。
顺着其中一条路径往林子深处走去能看到像挂满白纱帷幔的一人高的山洞,像是一个供人出入的门般有拱起的门楣。
果然,洞内传出轻微的咯啦咯啦的碎石碰撞声,里面前前后后出来一队人。
“今日总算全部完工了,算来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了多里没有哪天不盼着能快点!”一名身形壮硕的男子道。
这队人共十人,站立围作一圈。
“是啊!比预期早了三日,确实算快了些,正好诸位可休养三日!”一名嘴叼草杆子的男子呲牙道。
“三日后便是功成之日,诸位只需静心等待,早些休息,都各自散开吧!”一名较为年长的人双手一挥道。
“是,大人!”
众人俯首回应后刹那间四下无踪,洞前静谧,像是从无人惊扰过着雾中密林。
今夜的风比前几晚刮得大,天上的云刮得干净,圆月独自高悬。
山体较为光秃的一面开凿着长长的巨大石窟,五尊形态各异的石佛横向排开,最大的“端坐石佛”的头颅顶边沿月光澄亮。
有个人坐在上面左脚半悬在外,右膝撑着拿酒壶的手,大口撕扯左手中的肉块。
不知何时,此原本一人独享的壮阔之地多了好几个人,有的坐在离他不远的石佛肩头,有人站在石佛向上的掌心中。
石佛头顶那人却依旧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时而仰面迎风,深深吸气。
“我说,你吃饱了没有,到底是说句话啊!”石佛肩头有人不耐烦了,说完这句还能听到有另外一人小声制止。
石佛头上的人终于吃完那块肉,小口饮着酒,向下扫视。
“真巧啊!加上我正好也是十个人。”那人啜饮着酒,把一根草杆子叼着回嘴角,“这些个被策反的人行不行?”
他是在问其中一个人,却被别人抢了话。
“什么被策反,我们只是知道这事有人跟我们想法一致而已,你以为就你那样想吗?”一男子毫不客气的回应。
“是吗?那样的话很好啊!”石佛头上的人说,“到时候怎么做你们也都清楚,今夜在此我们达成共识共盟……都做得到吧?在场的诸位!”
他的话语忽然一转,最后令人不禁绷紧了身躯。
在场的人没人说话,但无声胜有声,这些身手不凡的人都默默点头。
石佛头顶嘴叼草杆子的人一挥手,酒壶直直坠下,半空之中,未碰碎前,所有人皆没了形迹。
酒壶清脆碎烂,酒液顺着石佛脸颊缓缓流淌而下。
夏季的清晨,阳光一早灼烈撤下,海边静泊的小舟陆续有人走出上去放开拴住的粗麻绳,那些是这个海边小镇的渔夫,欲出海捕鱼。
忽然渔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舟下的海浪不知何时蓦然退去,所有小舟下方成了湿湿沙地。
“快看!”有人喊。
人们顺着他所指方向仰头望去。
无边的天海相连处平白无故矗立一根直上天际的巨柱,就像传说中天涯海角顶天立地的支柱般。
接着,海岸边众人惊呼着往岸里边跑回来。他们身后的小舟已被城墙高的海浪撞碎,呼啸不止的骇浪倏然席卷海岸带着木板扑向小镇。
一间屋顶地面呈八角形的室内,十个人围成一圈,人墙中心光华充盈,十个人面上金光熠熠,额头渗汗。
“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声响如此之大!”嘴叼草杆的男子亦在其中,疑惑道。
“南!”那位年轻较大些的男子大声道,“你休要分神,无论外边发生了何等事情,你都给我凝神注力。”
“是,我的大人!”南吐掉嘴里的草杆,耸了耸肩,然后眉头紧缩,双掌往人墙内用力推去。
人圈中光芒大盛,许久之后,伴随室内一阵剧烈震颤后,众人收回了双臂,深深吐纳。
“成了,成了,只差最后一步了。”年轻较长得男子双眸转动不止,环视众人一圈又一圈,“诸位,只需最后一步便大功告成了,来,见证这个……”
“喝!”
突然刮动的光丈伴随着这一呼喊卷翻室内众人,除了那个被称之为“南”的男子面含笑意俯视倒地九人。
“南?你……在做什么?”
“嗯?你们不都精疲力竭了吗?其他人毫无戒备的受我一招都瘪了,你怎么没死?”南一手持着一柄通体黑色的兵器边说。
“没想到你的灵浏已有如此造诣,为什么?你疯了?”那年纪大的人吐了口血。
“疯了的人不是我,是你们,今日你我将诀别!”
南上前挥动长柄兵器,顶端如羽翼展开的镗刃带着血液划开一道半圆弧线。
接着南迅速小跑至室内中心蹲下,伸手按住地面中心凸出地面的铁环装置扭动。
“不这道其他人怎么样了,你们只需让这些疯子长眠而已,可不要辜负我啊!”南长舒口气道。
他走到墙面一侧,用力一推,日光分割成门的形状投在室内地面上。站在门外回廊的南极目眺望,位于云端下方的天海之间的他看到了极远处破败不堪的沿海小镇,甚至小镇之后更远更广的地方……海水退去后,化作犹如荆棘丛生般遍布嶙峋残渣的死地。
“想必其它几处亦是难以幸免于难……”
遍地是碎石破瓦,这曾是一座繁荣大城,经过莫名剧烈的震动后化作眼前横尸遍地的死城,连护城墙液倾覆而下压平了部分墙下房屋。三个人在这片死城废墟之中疾驰追赶。
一男子在前逃命,后边一男一女紧随其后。
“你为什么放他跑了出来?”后边的男子目视前方逃亡者,问身边女子。
他们身后城外很远的地方,顶天立地的巨柱砰砰作响,像是节节砍去的竹子般徐徐由天上降下。
“这又何妨?反正是最后一个了。放出来溜溜呗!”女子抬手遮在额前眯眼笑道。
“似乎是挺有趣的!”
“是吧?不过是我的了,他跑得倒是快,在那个拐角后边我便能把他解决了,先行一步啦!”
“喂!”
女子倏然提速,连跨几步。男子目视她灵动的背影苦笑,逐渐放慢步伐。
随后,那面塌倒了半面的墙后,女子的笑声伴随了那逃亡者的一声惨叫传出。
“你这下满意了?”男子最后干脆信步走去。
走了几步,女子一声尖锐的呼喊犹如离玄之箭响彻废墟。男子慌了,他从未听闻她如此惊恐的呼喊,恨不得立即上前推开那堵阻挡视线的破墙。
“怎么了?”男子人未到声先到。
终于拐进来,墙后两人相隔不到一丈双双倒地。男的趴在地上,女子身子后倾坐地,额间汗珠细密,双唇颤动。
“怎么了?霓宵?发生什么事了?”男子搂住坐在地上的女子,焦急道。
“他……他……”霓宵连抬起手指向对面倒地男人都有所畏惧。
“你做了什么?混账狗东西!”搂着霓宵的男子怒吼起来。
“我……释放了……”倒地男人断断续续说,“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这女人好……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