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杉，你说的是真的？！”佟氏真是又惊又喜。
“回老爷，夫人，漓儿妹……小姐身体已经大有起色，平时都可以在院子里散步了。”碧杉还是隐瞒了漠漓可以爬山，一顿吃两大碗饭的事实。
苏昊天老泪纵横：“那我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下山？”
“小姐日夜思念老爷夫人，身体刚好一点就派奴婢下山来禀告二老一声，巴不得现在就回来呢。”
“好好好……我这就命人把衍墨轩打扫出来，碧杉，我随你回去一起接漓儿。”佟氏瞬间不淡定了。
“只是……”
“只是什么？碧杉有话就说”苏昊天最见不得人家说话说一半了，宦海沉浮大半生，还有什么是他经受不住的？
碧杉顿了顿说道：“小姐自上次晕倒苏醒后，很多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虽然奴婢一直努力帮助她回忆，除了老爷夫人，其他的任何事物都一概记不起来了。”
“我们……我们明白……只要我儿身体好起来，记不记得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说着，佟氏眼泪又涌出来了，“碧杉，她是不是把以前你告诉她的府中的事务也都忘了？”
“夫人，记起所有的人和事总需要一定时间的，为了避免许多不需要的麻烦，漓儿小姐失忆的事儿万不可让第四人知道。好在小姐从小养在别院，不认识府中上下是正常的，咱们也好瞒天过海……”
“对对对，碧杉，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我晓得了。那咱们即刻启程，去接漓儿？”
苏昊天却连忙阻拦：“夫人，莫急，还是我去接闺女吧。你留在府中盯着那帮下人打扫房间，准备吃食，我毕竟是大老爷们儿，腿脚也快些。”
佟氏不依：“打理自然有下人，我不留在府中也无事，谁也别阻拦我去接乖乖。要我说，还是老爷你留在府中比较好，女儿家的东西，你也帮不上忙收拾。”
这个媳妇儿被自己惯了几十年，老了老了脑子转的越发快了，苏昊天再生一计：“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万一我着人布置的，夫人不满意怎么办，我是个粗人，哪里懂得女儿家的闺房应该如何打扮？”
两个年龄加起来都过百岁的人，此刻谁也不让谁，像极了黄口小儿。碧杉看着忍不住想笑。
“老爷夫人，你们就不要争了，依奴婢看，二老年纪都大了，怕是耐不住暑热，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小姐交代呢？况且小姐突然回来，府中怕是要生大变，有二老留在府中，量那些省事儿的人也不敢怎么样。至于接小姐的事儿，不如另派一位在府中地位高贵，能担大事儿的人？我看三位公子就上乘人选。”
“夫人，我觉得碧杉说的有道理，不如咱们谁也不去了，就在家中等闺女可好？”
“要不让三个弟弟都去吧，春熙，去，把三位公子都叫来，就说老爷有要事相商。”
“是，夫人。”佟氏的贴身丫鬟春熙，是个麻利儿的主。
佟氏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不方便出面，自然是要让家中三位庶子做足功夫的。一来是给漠漓回归做场面，二来，也是给那两房姨太太提个醒儿，宰相府的嫡长女病愈回来了，今后该是谁的东西，他人把手放干净点儿，今天起，苏府也该理一理嫡庶尊卑之序了。
不一会儿，春熙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相清秀的男子，这一位必定是苏家三子之一。碧杉眼瞧着他眉角之间似曾相识。
“澈儿，怎么就你来了？春熙，我不是叫你把三位公子都请来吗？”苏昊天语气中明显带有不快。
春熙吓得一阵：“回……回……回老爷，奴婢是有请三位公子来着，三公子恰好不在，说是去南城与李家大少爷切磋学问了，怕是傍晚才能回来。二公子……二公子他……”
苏昊天面带愠色：“说，大胆的说！二公子为何不来？”
春熙还是吞吞吐吐：“二公子好像酒还没醒，还在睡着呢。”
“岂有此理！都说慈母多败儿，这都是桂红之教出来的好儿子！春熙！去，把他用凉水给我泼醒，再带过来见我！反了他还！”
“奴婢，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叫你去就去！春熙，你如今的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春熙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连忙磕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不是奴婢不去，只是二公子房中还有一个女人，他们……他们都没……没穿衣服，奴婢怕叫醒二公子后，会被他打死的。”
“混账！他才多大！就敢背着我把不明不白的女人带回家睡了，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当爹的吗？可看清了那女人是谁？！”
“奴婢……看清了……是……是玉红阁的红牌姑娘，叫岚云的……”
“啪！”苏昊天顺手拿起茶杯摔了个粉碎，“混账！来人！把那个孽障连同那个烟柳巷的女子给我捆了来！我今天不教训教训那个孽子，我就不是苏昊天！！！”
“老爷，您消消气儿，自己个的身子要紧啊！”佟氏一边帮他捋着胸口，一边给苏澈使眼色。
苏澈当即明白，恭恭敬敬的向苏昊天作揖，然后起身说道：“父亲大人息怒，您且告诉儿子，此番找我们三兄弟前来必定是有要事，父亲何不先告诉澈儿是何事，澈儿也好与您一同分担，管教二弟时日还长，耽误了正事就得不偿失了。”
苏澈的一番话果然奏效，苏昊天一屁股坐在红木椅上，不再说话了。
佟氏接着话茬“：澈儿，是这样的，你长姐要回府了，我和你父亲都不方便去接她，就想你们兄弟三个代替我们。谁知半路会出这样的事，难怪你父亲要生气了。”
长姐？难不成是大小养在凌风别院，久病不愈的，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姐姐？怎么突然就要回来了呢？
苏澈到底是稳重的人，此刻也不曾多问其他，只道：“主母，既然三弟在南城赶不回来，二弟酒醉未醒，要不就让孩儿随这位姑娘去接长姐吧。即便二弟醒了，这一身酒气到时候熏着也不好。您放心，我会将姐姐平平安安接回府中的。”
佟氏叹了口气：“唉……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这是漓儿的贴身丫鬟碧杉，一会儿你和碧杉还有春熙商量随行事宜，午后就出发吧。澈儿，你就多费心了。”
“是，孩儿明白。父亲，主母，时间紧迫，孩儿先下去准备接长姐的事务。”说完，苏澈又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随后他收起脸上的恭敬之色，换之以微笑：“还请碧杉，春熙二位姐姐随我同去。”
寥寥几句，便已将所有事情布置稳妥，苏昊天对这个大儿子，多了几分赞许。“澈儿，你的身体也弱，一路当心，别犯了暑气。”
苏澈一怔，父亲这是在关心他吗？他从小在墨竹院长大，母亲早逝，父亲有时一年都见不上一面。偶尔他明明感觉父亲的脚步声向他的院子走来，不多一会儿，一定会听到桂红之喊着二弟脚崴了，或是咳嗽了把父亲招走。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一个人读书写字的日子。他不恨任何人，在他心中苏昊天便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山，可如今这座高山离他如此之近，这份温暖足以让苏澈珍藏一生。
苏澈转身，露出了大大的一个笑容：“父亲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