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天奇说要带他离开这里,带他走。他不愿,走,不是他的风格。他也不能让他为难,那晚随即而来的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现在只怕整个天朝的人都知道了吧?
“你为天朝和天下做了这么多,就算徇私一次,又有谁敢说什么呢?”
“我做错了,就该受到惩罚。你决定吧,无论什么处罚,我毫无怨言。”他淡淡地说道,眼神里飘过一丝绝望。天奇无助地跪倒在天牢门前,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怎么忍心看他受处罚?怎么忍心亲自去下令去处罚他?
子丘禀告古神,古神回话,一切由天朝审理,子丘监督,务必将结界再次封印。此时,天朝所有神仙的目光都注意到了白天奇的身上,看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今天就是十五了,若是今晚再不封印结界,结界里的妖魔就会出世,造成人间大乱。天朝所有的神仙都聚集到了星炎场,因为今晚将要重新封印结界,因为昨夜,他们最尊敬,最崇拜的轩帝,竟然监守自盗,盗取黑泪,被当场抓住。
星炎场里,白隐砷被几个守卫押到了群仙之前,他跪在天朝众神的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细长披散在肩上的长发随风飘动,已是阶下囚的他,依然带着往日那君临天下的霸气和傲然,让人臣服。
白隐砷觉得可笑,曾经在这里,所有人都跪在那里,唯有他站着,而如今,所有人都站着,唯有他跪着,他跪的是天下。
星炎场上,白天奇站在最前面,面对天朝众仙,把一个黄色的布卷递交给首国仙。
首国仙缓缓打开布卷,仔细看了后,不由担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白隐砷,许久,才缓缓念道,“轩帝白隐砷,监守自盗,枉顾天下苍生,杀害天宝阁守卫八十一条仙命,罪孽深重,废除帝位,于封印结界后,诛仙台下受天雷刑八十一天,贬入凡间。”
白隐砷不由地闭上了眼睛,虽然早知道结局,这一刻还是觉得有点头昏。没有人知道,这个黄色的布卷,这个处罚,是昨夜他自己亲手写的,他知道,天奇和国仙堂都是没有办法下这个决定的,他只能自己判自己。
“这罚得也太轻了吧?”子丘不由说道,却听见台下群仙议论纷纷。这天雷刑每道都能把神仙折磨得痛苦不堪,却不至于丧命,所有神仙都闻之丧胆。曾经轩帝判白天奇受刑三天三夜,这已是天朝历史上的受天雷刑的最高刑罚。虽说不至于丧命,但是九九八十一天,无人敢想象,一旦超过一定数量,只怕是魂飞魄散。
纶华上仙,一个颇有名望的神仙不由上前,“轩帝虽造下杀孽,盗取黑泪,但是罪不至此,我等为轩帝请命,求从轻发落。”
白天奇早已失魂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靠黑灵在一旁扶住他。昨夜他拿到布卷的时候,压根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不敢看,刚刚首国仙念出来,他才知道。
“那就不用贬入凡间。”子丘见他不语,怕他徇私枉法,冷冷地说道。
众仙不依,再求从轻发落,场上乱成一团。
“白隐砷,你自己说吧!”子丘见状,知道白隐砷虽被抓,但是名望犹在,他只怕压不住这台下这么多人。
白隐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甘愿受罚。”
远远地躲在人群里的寒熙听此,受伤未愈的她,不由昏厥,好在阴衾扶住她。“姐姐,你回去吧,现在哥哥替我顶罪,没有人会怀疑到我身上的,我不会有危险。如今黑泪由子丘保管,你也夺不到的,还是回去吧!”
阴衾见状,知道自己留下只会给她造成负担,只能点头,“那你好好保重。”
白隐砷被很粗的铁链绑在星炎场的石柱上,等待月亮升起,押往封印结界,再回来受罚。看着长发散落在肩上,被绑在石柱上的白隐砷,看着台下不愿离开的天朝神仙,子丘不由地皱眉,没想到,就算是如此境地,他依旧那么脱俗,那么一尘不染,依旧有这么多神仙追随。
不愿轻罚白隐砷,其实他还有私心。三千年前,寒熙私自下凡,导致私放寒熙下凡的哥哥被贬如轮回,至今未归。这一切归咎于白隐砷,寒熙是为了白隐砷才私自下凡的。他不能恨寒熙,因为在他心里,寒熙就像姐姐一样,照顾他这个弟弟,他也知道,哥哥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不能恨寒熙,可是此恨难消,他只能恨白隐砷。
夜幕逐渐降临,寒熙换上女装,白色的内衫,在胸口处折成一朵朵美丽的花蕾,含苞欲放,透明的纱衣敞开着,荷叶状的领子缓缓浮动,柔软又清逸,袖子从中间开始像花朵一样绽开,广袖半垂着,像展翅的蝴蝶。她眉角清秀,睫毛乌黑修长,眼睛似流水般柔情,面色泛着红晕,薄薄的嘴唇涂上粉红,抹上淡妆,她这张倾世的容颜在铜镜中若隐若现。
她摸着自己的脸,“多美丽的一张脸啊,只可惜再也看不见那个欣赏它的人了。女为悦己者容,海涯,你已不在,我又为谁而容呢?”
她从箱底拿出那支玉箫藏入怀里,往星炎场走去,离开时,她不觉地带上了那支青翠玉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放下黑泪。”寒熙突然出现在押送白隐砷去封印的途中,被守卫拦住,她挥剑打倒了所有拦住她的人,挡住前行的路。
众仙大惊,这不是太子吗?怎么穿着女装?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做什么?
“你这是要做什么?”子丘亦大惊,之前见到寒熙女扮男装出现在天穹神殿,就隐约猜到了她想隐藏身份,可是为何如今穿着女装出现在这里呢?
“放下黑泪,我不想杀人。”寒熙再一次正言厉色地说道,不用再假装男音的她,清脆的声音在此时特别地刺耳。
白隐砷心再一次跌落到了谷底,她,还是来了!
“黑泪是用来封印结界的,我不能给你。”子丘以为她不知道黑泪的用途,强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