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变故,让整个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言若尘全身不着力的站着,头发暴长,已经完全遮住了脸,早已不复乌黑,染上了一层血色。左手抓着一只惨白的手臂,上面的死肉一点名腐烂,血水混着尸水,令人作岖的恶臭弥漫,转眼,就化成了枯骨,掉了一地。
言若尘抬起了手,指尖一点碧绿的煞气好似风中烛火,随时都会湮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鬼姥姥目光中更是透出震惊的神色,捂着血淋淋的伤口,气息凝重了许多。
全身皮衣上的金纹自发复苏,想压制言若尘身上那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然而只是徒劳,几个闪灭后就沉寂下来。托起这一缕碧绿的煞气,言若尘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一口将煞气吞了下去。
“清兮…”沙哑低沉的低声呢喃着,令人毛骨悚然。
“清兮!”猛的一声大喝,乱发怒张,将言若尘的表情展现在众人眼中。
“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到一股冷气从尾椎骨冲上头顶,头皮发麻。
那还是人会露出的情绪吗?此时的言若尘,没有了人的情感,如同一只爆怒的野兽,血红的双眼只剩下了凶厉,呲着牙,血管鼓胀,配上迸裂的眼角上还在滴着的血,好似欲择人而噬的凶兽,血淋淋,任谁见到气势都要先弱上三分。
“猛兽…出笼了…”宗家老人胆色猛变,“糟了!你们快逃,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了野兽的本能,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活物,阴物,都是他要杀死的敌人。”
“老爷子,不至于吧,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一些宗家人明显不信,不想做出逃跑这种丢份的事。“你们想死吗?”宗家老人怒斥,“还不给我滚!老太爷来了都制服不了他,你们算哪根葱?”
“什么?”宗家人被吓了一大跳,难以相信会凶到这种程度。
这时,言若尘动了,四肢极不协调,却爆发出吓人的速度。三只拦在他面前的凶魂被言若坐徒手撕裂,消散,就像狂暴的狮子沖进了羊群。赤裸裸的屠杀,没有任何凶魂能阻止他,哪怕阻止一瞬间。
言若尘死死的盯着鬼姥姥,残存的本能告诉他,要把这个人撒碎,不惜一切代价。
“吼!”言若尘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左手上的兽牙串猛的粉碎,伴随着一声震聋发馈的虎啸,凶煞白虎冲出,全身被染得一片血红,煞气成云,呼啸如风,冲入凶魂中,没有一只是对手,血煞滚滚,活人鬼物都要被杀死!
“凶煞白虎!主杀伐的大凶之物!”宗家老人快麻木了,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只剩下了一个疑问,这个少年是什么身份。
面对向自己沖过来的言若尘,哪怕鬼姥姥眼中也满是凝重,“止!”定魂术对言若尘使出,但也仅让言若尘动作一顿,更加疯狂的冲过来。
“姥姥,这-次你恐怕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了。”宁幽喃喃自语,看向言若尘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血河凶鬼!杀了他!”鬼姥姥咬于切齿,出离了愤怒。
随着他的话落下,污浊的血气从地上蒸腾而出,又一只凶物,出笼了。
血气弥漫,转眼将方圆数十米给笼罩,血雾中,只见十数道人影从地面浮起,好像破水而出的鱼,却比鱼凶残千万倍,他们,都是沐浴着无穷的鲦血走到这一步的,每一个,背后都是尸山血海。
除了鬼姥姥,见过这些凶物的人都死了,并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吼!”好像一群野兽咆哮,僵硬却迅猛的冲向中央的言若尘。一群狼挑战一只凶猛的老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轰!”隐约的人影中,言若尘将一个冲上来的凶鬼撕碎,却被更多的凶鬼淹没。
“哧啦!”幽蓝的光,刺穿了血雾,蹿起很高,将一片血雾烧得点滴不剩,冰冷,毫无生机。,黑暗的天幕下,显得异常耀眼。
“冥火!”鬼姥姥面色一凝,像她这类存在,介乎于生死之间,最忌惮的,就是这一类力量。“靠忘川的死气支撑,竟让你可以毫无限制的使用冥火而不用担心寿命被燃烧殆尽。失去理智的情况下竟然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冥火的使用已经成了本能了吗?看来真是留你不得。”鬼姥姥眯起了眼叹息着,毫不在乎自己被言若尘撕下的手臂。面具上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了。
“幽冥元帅,坐镇东方,此间生死,皆为我掌!”鬼姥姥伸手,数百凶魂退避,无形的杀伐扫过,言若尘的肩被划破,大氅再次开了个囗,鲦血直流。然而,这样的伤,更加激起了言若尘没有理性那一面的凶性。
言若尘咆哮,冥火席悉,言若尘无意识的结出了一个印,四下炸裂开来。
“好强的本能,施术都只需要肉体记忆,以这样的方式破除了我的法术。”鬼姥姥更加谨慎了。言若尘狂奔,如捕猎的猎豹,动作矫健而迅速。
白虎相伴,擞碎了一只又一只凶魂,被冥火化尽,哪怕鬼姥姥也无法让他们复活。尽管如此,依旧有一群凶魂冲了上来,前扑后继,悍不畏死。
但-切只是徒劳,只剩下本能的言若尘,已经不能只用恐怖来形容,近乎本能的施展,连鬼姥姥都要正色面对,更何况还有一只凶煞白虎跟随,没有凶魂是一合之敌,钡冲上前的一人一虎抹杀。
“起灵,三凶,于此世立愿,以来生为契,挣脱那地狱的枷锁,显化于尘世吧。”鬼姥姥好似在吟唱,又好似在祈祷,脚步移动,踏下成片的符纹。一片更深沉的黑暗浮现在脚下,连光茫都无法将之照亮分毫。甫上出现,地上就蔓延了大片白霜,温度瞬间下降了十余度,呼出一大片白气。
黑暗中,一只巨爪浮出了水面,-个指节就有一人高,包裹着干枯黑硬的-层死皮,不弱于魍魉出世时的凶煞气息让人大脑僵化。
大凶!这一刻,悍不畏死的凶魂也颤粟了,不敢面对着无法形容的恐怖存在。
言若尘与自虎没有丝毫迟疑的冲了上去,他的本能,只剩下了杀戮,完全不存在害怕,迟疑这种情绪。
“咔咔嚓…”令人色变的断裂声,巨爪被言若尘奇迹般的扭断,动作干净流利,好似世间巳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
巨爪折断,崩金山倒玉柱般倒塌下来,砸得大地轰鸣。冥火一碰就着,疯狂燃烧,瞬间将巨爪化成灰烬。
“吾,记住你了…”黑暗中,一只巨眼睁开,足有一人高,昏黄的瞳孔紧盯着言若尘,寒冰一般森冷,像择人而噬的饥饿野兽,“汝,必亡!这是吾之诅咒,亦是汝之宿命。”声浪滚滚,好似滔滔大河,波涛汹涌。
回应它的,是一团冥火直接砸了下去,转眼烧穿了一片无光的黑暗。巨眼消失,但气温,更低了。
随手-击后,言若尘转向鬼姥姥,手中出现的一支黄金锥令鬼姥姥瞳孔一缩。不是那支黄全锥有多可怕,而是言若尘在失去理智,放出了心灵最黑暗处的野兽后,还保留并且熟练无比的本能!与这样的人成为敌人,若不能一次性抹杀,将会留下无穷后患,甚至是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鬼姥姥眼眸深处,杀意达到了顶峰。这一次,不是她死,就是言若尘亡,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在鬼姥姥单手结印之时,言若尘动了。好似脱缰的野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他。
“吼。”言若尘咆哮,九道黄符在身前铺展开来,凭空而立,将一片血光挡下,冥火反扑,将鬼姥姥逼退,几只凶魂被冥火点燃,化去,不得已,鬼姥姥只有将连接的厉气帶斩斷,以防被冥火牵连。哪怕一丁点儿冥火,她也不能沾染。躲过了生死轮回,行走在生死间的她,既是活人,也是死人!更是一个怕死的人。
她之所以被称为鬼姥姥,不仅因为她是半个死人,最重要的是,她奴役着上万凶魂,以鬼为食,鬼,是她最大的底牌!
不论上万凶魂,血河尸鬼,还是之前那惊鸿一瞥的未知大凶,皆是他的倚仗!
言若尘好似疯魔,幽蓝的冥火烧得愈发旺盛,催枯拉朽一般冲散凶魂群,冲到鬼姥姥面前时,足有数百上千的凶魂湮灭。
“黄泉!”鬼姥姥一声大喝,地上一股污浊黄灰的水流涌出,甫一与冥火接触,冥火立即熄灭。
九幽之下,有黄泉污河,汇聚了世间一切污浊,流于冥土,不显俗世,为世间至污至秽之物,魂魄一旦沾染上,绝对消散。同时,黄泉水,也是冥火的克星。
鬼姥姥招来的,正是这黄泉水,虽然只有一缕,但绝对可以让言若尘魂飞魄散!
面对那-缕鬼神敬畏的黄泉水,言若尘哪怕只剩下了本能也露出凝重的神色。这是与生俱来的对生与死的敬畏,铭刻于本能。
避无可避,言若坐一扬大氅将全身包裹的瞬间,掷飞标一般将黄金锥猛力射出。任黄泉水淋在大氅上,言若尘一卷大氅就着大氅上的黄泉水朝鬼姥姥盖下。
黄金锥如中败革,一声闷响扎入鬼姥姥小腹,乌血流出,腥臭难忘。不待她反应,言若尘手中大氅当头罩下,吓得鬼姥姥惊呼一声后逗,一不小心载倒在地,鬼姥姥也顾不上什玄狼狈不狼狈!,顺地一滚躲了开去。
但言若尘也不好过,两片坚硬的指甲一片插进右臂,一片钉在了右胸囗。之前的伤口已经撕裂,言若尘几乎成了一个血人,随时会因为失血过多猝死!鬼姥姥同样不好过,小腹钉着黄金锥,后背因濺到几滴黄泉水,此时变得浓烂腐臭,好像开始腐烂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