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沉默站在他们身边的小女孩在这时突然问道:“是不是等会我见过师父后我就是55妹?”
崇升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是,一会儿就去。”
得到肯定答复,小女孩想了想说道:“我不需要改名字,因为我就叫猫猫,郝猫猫,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15姐愣了愣,瞟了眼崇升,崇升解释道:“我在路上捡的。”
15姐叹了口气,蹲在小女孩面前,柔声说道:“你这名字很好、很乖,天生就和我们是一路人,师父一定会收留你。”
郝猫猫和15姐走了,15姐没有带郝猫猫去见师父,而是直接带着猫猫清理房间去了。
崇升带着月琪走出修理车间,上了电梯到了顶楼,一路上很安静,那些师兄们不知道躲在哪里,一个人也没看到。
在电梯里月琪问出另外一个疑惑:“为什么都是光头?”
崇升的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们喜欢打扑克,却没有钱赌,于是赌头发,然后都成了光头。”
其实这不是真正的答案,真正的答案是他们有意输光了自己的头发,只为了为师父节约水费。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师父拼命赚的钱原本不是用来建造“明日依旧在”的,至于做什么用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自从那件事后,师父很喜欢发呆,看着不是天空的天空发呆。
崇升带着月琪走进顶楼的办公室时,正如往常一样,他的师父靠在椅子上正在发呆,望着窗外看上去是天空实际是隔离罩的天空发呆,直到崇升喊了一声,他的师父才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月琪好不诧异,在往日崇升的述说中,给她造成的印象是崇升的师父是个慈祥可亲的老人,结果到今天亲眼看见才发现原来不是的。崇升的师父比想象中要年轻太多、帅上太多,看上去竟然只有三十岁左右的英俊模样,甚至还没有在下面被围时几位师兄的年龄大。当然,对方不是光头,微微散乱的黑发、青青的胡渣,看透人心一般的迷人眼神,简直就是女人杀手。
月琪有些糊涂了,难道这个中年人从婴儿起就开始捡人了?
这个疑问到后来月琪和其他人混熟之后才知道,崇升的大师兄要是能活到现在,至少也有四十岁,而崇升的师父捡到大师兄时,大师兄才五岁,那时候崇升的师父看上去和现在没什么不同。
也就是说,崇升的师父就没变老过,但真的是一个老人。
至于为什么,谁也说不清,谁也不想说,这么奇怪的事大家很默契地视而不见,包括崇升,于是月琪也就把这个事当成平常事埋在了心里。
现在月琪心中当真是说不出的感受,五味纷呈,惊讶、诧异、愕然、迷惘、不解……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顿时有种手足无措感,右手不知不觉抓住了崇升的胳膊,仿佛这样,心里才安宁一些,才有安全感。
“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月琪?”
不止容貌,就连声音也不苍老,中年人特有的浑厚嗓音就象在冬天里喝了一口热茶,让月琪浑身舒畅,也可能是因为中年人微笑的面容和温柔的目光让她松弛下来,拘促感就这么一下子从身体里跑得无影无踪。
崇升上前给中年人换了杯热水说道:“本来想再过几年带她来看您,后来一想,早来晚来总是要来,不强求不刻意,求个随波而行。”
随波而行,听上去潇洒,实际上也就没有人生目标,没有人生目标也就没有人生愿望,没有人生愿望也就缺少方向,这样的人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往往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但中年人知道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又有不同,给他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不协调感,就好象似在此山不在山,看破红尘神已去。
中年人起身拍拍崇升的肩膀却没说什么,他这一站起来足足比崇升高出一头,衣服被身材撑出完美的线条。
他的一双手在衣服口袋里到处摸,嘴里说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第一次见面总得给点见面礼什么的。”他摸了半天啥都没摸出来,然后在抽屉里翻,翻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翻出来,于是他开始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转……
这个办公室有什么?一张桌子,一张靠椅,桌子上有一个笔筒和一台很老式的电脑,抽屉里有一叠白纸,桌下有一个废纸蒌,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崇升不明白师父这是要做什么,但他知道,师父既然是这么说了,那么肯定真的是要给点什么,想起来的路上月琪就提过见面礼的事,心想这事不会真这么发生吧?
月琪很期待,听到真有见面礼,小心脏就跳得很快,但见中年人在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想着路上所见到的那架蓝色机甲,胆子一横,搓搓手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年来哥一直告诉我您是一个工程师,我也一直很想和哥一起孝敬您,只是大概您也知道,我和哥在徐家当雇佣军,我……我也没有一台真正强大的……机甲……您看……”
这是月琪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第一句话就是……要东西,而且真的去要机甲,崇升很少见地惊讶了,指着月琪不知道说什么好。
中年人闻言也不恼,坐回到靠椅上哈哈一笑说道:“强大的机甲,那么什么是强大?”
月琪想了想说道:“绝佳的性能,高强度护甲。”
中年人又问:“什么是绝佳的性能?”
月琪毫不犹豫地回答:“超人一等的性能。”
中年人摇摇头说道:“你还不会驾驭机甲。你所说的只是一方面,很小的一方面,如果我给十岁的小孩一把三十斤的刀,刀再好也无用,因为他驾驭不了。你要明白一点,机甲越好,对机甲师的要求也就越高,你要是达不到机甲的要求而要那个机甲,那个机甲也就沦落成无用的好刀。”
“驾驭适合自己的机甲才是最强大的自己。”
“不过你也不要丧气,我要送你的礼物也是和机甲有关,就是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说到这里,中年人终于是想了起来,伸手在废纸蒌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纸团展开,仔细看了看,抬头问崇升道:“这次你要呆几天?”
崇升回答道:“黑枭修好就走,估计十五天。”
徐家雇佣军每月必须出一次任务,他来时用去了五天,回程要五天,时间上很紧。
中年人皱皱眉头说道:“看来这次伤得不轻。”他又把那张皱巴巴的纸看了遍对月琪说道:“其实一直以来我就不赞成女孩子在外面打打杀杀,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当机师?”
月琪想起自己从十岁起就跟在崇升屁股后面,脸不由微微发热,不过自己就是喜欢跟着他到处跑,生死相依。她直视着中年人说道:“我只是想一直在他身边,他去哪我便要去哪,我不是那种喜欢等待和祈祷的女人,我要一直看着他。”
中年人说道:“你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不是女人。”
月琪说道:“十六岁可以结婚了。小孩子可不行。”
“哦?”中年人笑了起来:“原来今天是来见长辈的。”
这句话让两人的脸都红了起来。两人在一起生活六年,却从来没有直白过内心的情感想法,他们就象是兄妹,并以兄妹相称,今天月琪当着崇升师父的面敞开了心胸,就存在了某种心思。
崇升并没有准备好,在他不为人知的思海深处,十六岁是远远没有达到结婚的标准,而且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愿相信自己是真实的,还在努力适应,也就没有多的心思想别的,所以他真的是把月琪当妹妹在看,只是现在他能说什么?月琪看向师父的目光是那样的坦诚和期待,说出的话是那样的斩钉截铁,他只能是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中年人瞟了眼崇升,眼神象是看穿了崇升心中所想,随即扬扬手里皱巴巴的纸对月琪说道:“既然你很肯定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多说什么。在你们离开的时候,这件礼物会制造出来,希望这件礼物今后能帮到你。”
“至于你想的机甲,如果你成为了高级机甲师,我会专门为你设计一架适合你的强大机甲。”
月琪很满足地笑起来,此行她本来就只为了见一见崇升的师父,现在额外得到了一份见面礼,虽然暂时没有达到最初设想的目的,只得到差点遗弃在废纸蒌里的一张废纸,但是却说明了崇升的师父接受了自己,仅凭这一点她就很开心,只觉得未来是那样的美好,不过有件事她还想了解清楚一点,于是用一种接近于撒娇的语气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中年人的笑容缓缓收起,转头望向了窗外,望着上方一尘不染的虚拟蓝天,目光仿佛穿了过去投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说道:“我叫毕来,毕来……必来……你叫我毕馆主吧。”他的声音飘渺几不可闻,还有一股坚毅和悲痛的气息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