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所以我一错再错地对护士婷婷猥亵,是因为在我的人生经历里,有过数次经验将猥亵变成一种调情,乃至完成一桩好事。婷婷的抗拒最后激怒了我,激怒我的后果是我干脆放弃了,沮丧地坐在病床上喘着粗气,并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怒不可遏的婷婷,我的意思是,我们难道不该这么亲热一下吗?你之前的所有暗示以及我对你的暗示不都正是通往这样的亲热吗?
(六)
毫无疑问,婷婷是我挥之不去的一个记忆,称之为污点我也不介意,反正是难以摆脱的印记什么的。直到我现在动笔写下这段故事的时候,心里的不满还是要用心掩饰才可以不那么张扬地流露出来。
对于我来说,放弃一两件东西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全部放弃一个不剩地轻装上路,事实证明那非常简单,说这里有一种快感是可以的,我发动汽车,最后望了望我们生活过许多年的小区,门口的保安像以往一样百无聊赖,小区里的野猫也在午后开始晒太阳或者懒散地漫步。我喜欢此时此刻的场景。
离开就是一棵大葱被扒光外衣,然后再被切成段,置入热油的锅中,为其他材料配上自己应该散发出来的葱香,它没有什么记挂和不安地离开自己的生命,这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上天赐予我们生命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的结局。
我以为,我离开家,选择上路,跟自己决斗,带上五脏六腑里的病毒或者细菌,跟它们再试试地做一下殊死搏斗,这挺符合生命规律的。
(第三章)
(七)
第七天,车已经行至到云南的边境,按照之前的约定,我给红猪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丢掉了手机,此时的我已如海上漂泊的孤帆,对于这世上的任何人来说都已经无影无踪。
西双版纳的秋天跟世界各地的秋天没什么不同,最多就是天更高一点。我打算在此做个停留,所谓风景秀丽一定也是人杰地灵。
再给自己的肚子上狠狠来上一针后,我精神抖擞起来,完全失去了驾驶的疲劳,反而像一头壮年的雄性狮子,来到猎户人家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到了大理,我找到一家能停车的客栈,客栈老板白了头发,但看上去比我还年轻,他问我这一路上开车有没有遇到什么神迹,我说神迹就是仙女下凡的意思吗,老板见怪不怪地轻松一笑说,当然也可以这么说。
我对男人不大有什么好感,一向如此,男人总是废话太多,脑子好一点就更爱罗唆,提出一些屄屄吊吊生硬的毫无趣味和见识的问题,或者在纠缠上颇下功夫绕来绕去说不明白几句话;脑子差的就更不用说了,体内的不满和愤怒就像粪坑里的大便和尿液,恶臭无比却不自知,简单粗暴,问题是他们永远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
原来是我多心了,老板在给我交代完他认为必要的事情后,就躺在院子里的一个藤椅上闭目养神去了。
(八)
我在大理住的时间要比在西双版纳长,因为在那里发生了点意外。
其实是我大惊小怪,因为所谓的意外很平常。那天我在一个白族的餐馆刚吃完一碗羊肉米线,满头大汗地对着门外的阳光发呆,这时走进来一个看上去比我年纪还要大一点的妇女,她跟老板很熟,坐下来没出声,就有一碗米线端上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在往我这边看,我没有刻意看她那边一眼。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她除了看自己的碗里的羊肉和米线,大概就是在看我的后背。直到她吃完结账站在我桌前问我,你是游客吧,一个人还是一家子,难道没觉得大理的空气特别好吗,多喝这里的水是没错的,弱碱性可以治病养生……
我搞不明白她为什么有那么多话,对我这么一个陌生的上了年纪的人说。我谈不上热情,就是有一句每一句地应付她,但她热情一点不减,平静的语调总能挤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下意识地把她当成当地人,或者至少是比我要熟悉大理的人,随口问她这附近有靠谱的寺庙吗?
没想到妇人说,她就是在寺庙里做义工的,她可以带我去逛逛。我们一同走出餐馆,来到她所说的那个寺庙。原来就在我住的客栈身后,难怪院子里会有香火的味道。
寺庙不大,但因为有了年头而显得很有寺庙的风范。我没上香磕头,只是在她的带领下简单地转了一圈,然后她又将我带到一个不大的会客厅,那里可以喝茶。
我们继续聊了各自的境遇,她当然对我表示同情。可是我觉得我更应该同情她,她的丈夫是云南的一个地方官员,因为贪污被抓了进去,没几年死在了狱中。她做寡妇已经三年了。
我们谈了谈各自的子女,比如,哪个学校毕业的,如今在干什么,有没有孙子什么的,她还提到她喜欢绿色,我也说了厌恶灰色,诸如此类,我们的话题越来越接近家长里短。我对自己很疑惑,这一下午说的话,无论是内容还是数量,都是我今生没有过的。我怎么跟一个老年妇女谈得来呢?
从一个大货车司机嫖娼竟然碰到自己小姨子的故事,我们聊到了性。这是一个让我尴尬的话题,我从来没跟一个我对之完全没有兴趣的女性谈论过性话题,但可能是云南少数民族的淳朴民风使然,她却很坦然也很愿意与我分享这些。
至于那些隐晦的眼神,以及被阳光照耀得暖融融的肉体等,都可以忽略了,反正就是天黑之后我们发生了应该发生的一幕。你知道,所谓的肉体接触。
她在我的双腿之间抓来抓去,既非不得要领,也不是谙熟此道,在我没弄清楚这些的时候,她的手又来抓我的手,然后将之放在了她的身体某处。
我必须继续下去,如果半途而废或者干脆一走了之,那不是我做人的风格,我不能让那么尴尬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用手使劲地捣,没完没了地捣,在恬静的寺庙里,没有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九)
回到客栈,我给自己来了一针,渐渐地,舒服多了。
晚上冲凉时,我还能感觉到手上的干燥,热水淋湿我的手指,可它们瞬间就会干燥起来,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像常年没有油脂没有水分的土地。
轮到我不安了,那条鸡巴刚刚勃起过,现在又在蠢蠢欲动。出于对它的了解,我知道眼下必须要小心安抚它。于是,在热水的冲击下,我手淫了一次。
精液顺着下水道流走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明确而清晰地看到过自己的精液如此离开自己乃至消失,它们像逝去的年华,有气味之类的痕迹,但却真的一去不返了。
(十)
客栈对面,是一家挂着服装店的招牌实际上是卖杂货的小店,包括方便面矿泉水香烟啤酒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因为不需要这些,我很少注意到这家店,以至于几天后想写信去买信纸信封,才发现他们家的老板是个漂亮姑娘。也许她不是老板,是老板的女儿之类的,总之是漂亮姑娘,主管柜台的一切。
我进去问,没有有信纸,有没有信封,都没有,只有笔,我挺失望的,但不甘心,想真的买点东西,于是就买了一个毽子,带羽毛的毽子。
从信纸到毽子,这是多么怪的顾客啊,我想,美丽的小姑娘一定感觉到了,不过她要是聪明人,也一定不会在意,这算不上骚扰或者奉承,只是司空见惯的搭讪以及友善罢了。
回到客栈,我跟白了头发的老板聊天,我想把话题扯到对面的小卖店上,可是老板竟然跟我说起猫猫狗狗的话题,我从来就不喜欢所谓宠物,往大里说,那是人类丑陋的一种嗜好,比吃猪肉还讨厌,饲养然后取乐,需要与被需要,然后遗弃,看着它死,美名曰为之养老送终,我怀疑这种情分,猫狗怎么会跟人类这么脏的东西有情分呢,纵然是你每天饲养它给它洗澡,那他妈逼也是为了满足你自己。你有资格豢养和喜欢它们,我就有资格唾弃和厌恶它们。这没什么好说的。
我心不在焉,所以显得对这个话题很有耐心,以至于老板觉得我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于是从院子里赶过来一只黄色小花猫,他说这只猫是什么什么猫和什么什么猫生的,让我离开时带着上路。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他妈的一回事,老板那种貌似商量实际上木已成舟的语气,将我逼得无路可走。其实我也无所谓了,除了有点荒诞,也不至于多么排斥,只是我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养猫的人。
我脑子里开始幻想,一路上跟这只猫做伴,它在车里钻来钻去,最后找到了一个什么安稳的地方睡起觉来,它懒洋洋,我也就懒洋洋,顶着太阳……
(十一)
我只能富有诗意地告诉你,我后来睡了小卖店老板的漂亮女儿,第二天的下午就将此事办成了。在我不多的经验里,有时候时候确实一件事的成与败不会取决于你的努力,而是上天注定。
当我第二天再次路过小卖店,并底气十足地进去要买一包烟和打火机时,那个漂亮姑娘竟然对我先笑了。然后我们坐在小店对着阳光的窗口开始聊天。我是个诗人,写过很多很多诗,它们大多数藏在我的电脑中,不打算给人看,漂亮姑娘表示她也有很多秘密,也不打算拿出来跟人分享,她喜欢老鼠洞,见一个堵一个,用水泥封死,然后幻想困死在里面的一家老小的老鼠,她跟一个初中生上过床,虽然不是很成功,但是两具年轻的肉体碰撞不会太丑,尽管她形容那次性交有一种不堪经历的意思,但我还是鼓励她性爱很美好,可以是一种独立于世界上所有形态之外的美好,也可以是与万事万物皆有关联的一种美好……
于是我们关上店门,也就是将一定顺序的木板合拢在大门处,简单的封闭看上去并不安全,可是在大理足够用了。然后我们来到古城里的一家幽闭的酒馆,她点菜,我则打开电脑,引导她链接某个网页,一起读我写的诗。
小酒馆就我们一桌客人,看上去非常凄凉,老板娘古树一般干枯和苟延喘喘,好像跟我们正好是两个世界的人。所幸砂锅并不难吃,我也改掉了面对漂亮姑娘没有胃口的坏毛病,我们吃了不少,而且气氛融洽。
漂亮的小卖店老板女儿,名叫佳佳,她说回去之后要送我一盆兰花,因为我说过家里养过一盆兰花,足足二十年了,在路上唯一惦记的就是它们。
但我不着急看到她要送我的兰花,而且看上去我们都还在交谈中意犹未尽,尽管下午的阳光已经渐渐退去了。
我先拉了一下她的手,那是我第一次触摸到她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冰凉,仅仅一下就松开了,但是她明显感受到了。我走在前面,佳佳跟在后面,我们穿过小院,从后面的楼梯直接上到二楼,木头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叫,我自动将自己变成一个正在做见不得人的事的人,放轻脚步,且还做作地屏住呼吸。
打开202号房门,里面跟普通的客栈毫无二致,我打开灯,打开电视,进到卫生间,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鬼,难道还需要准备或者酝酿吗?
反正我在里面鼓捣了十分钟,出来时,发现灯换了一盏没那么亮的,电视被关掉了,我想知道这些变化是怎么发生的,又是为什么要发生……这些转移注意力的办法都是徒劳的,我仍然感到莫名的恐惧和紧张,但同时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憧憬在鼓舞着我。
(十二)
我们回忆这一下午的聊天,半躺在床上,这中间我已经偷偷给了自己一针,佳佳裸着身体,紧紧地贴着我,发出类似猫叫的娇嗔。我差点叫她“红猪”,那种感觉很奇怪,不是重回当年或者说眼前的这个佳佳让我想起了老婆之类的,而是气氛很融洽,犹如我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佳佳也要了一支烟,她显得很会抽,一下子让我恍惚她的年纪。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为何这么变态,竟然会跟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在床上赤裸相对,且还那么和谐。这是我想不明白的。
当然,这种念头有碍当时的气氛,可是胡思乱想又是我一辈子的毛病。
小佳佳去洗澡了,我看着她肉厚的屁股真有兴趣再次冲上去将她抱一抱,可是为老不尊什么的也让我止步于此,我发觉,我们这种隔辈之间的肉体关系,竟然渐渐丧失了耻辱感,换句话说,我开始能够接受这种年轻得一塌糊涂的肉体被自己蹂躏的现实了。
(十三)
云南绝非什么逃离之所,跟现代化的中国一点差别没有,甚至可以说这么一块地方正是如今世界败坏的一个见证,尽管它看上去空气和水都还不错,没有被过度污染,但其成色和内在,也不可能背离这个星球的本貌。
当你看到正在建设的一个沟渠,或者准备铺设管道被挖空的路面,你会觉得活着有意义吗?这真令人绝望,像一个醉生梦死的人,他应该对生死无所谓,而不是像那些中老年惜命的妇女那般留恋此生。
苍山就是一个见证,它戳在那里千百年,风吹雨打,可能什么都没有变,树木和泥土,跟千百年前的样子相差无几,而人类的脚步早已经步入所谓的现代化,那些钢筋和芯片,成了我们年复一年赖以生存的玩意,可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被取代,而你自然也不必伤心,一定会有更先进更牛逼的玩意来填补你。
人,就是一样,像一口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屄,散发着诱惑,主动地讨好寻觅进攻,它们需要一条条充血的阳具将之填满,并且一次一次再一次地猛烈地塞,一直塞到这个玩意堕落疲惫耗尽,满足与否另说,反正暂时他终于忘却了欲望。
欲望存在似乎就是用来被满足的,可是谁说欲望可以满足,或者说所有欲望都值得和都可以被满足,有没有一些欲望压根就没办法给予满足。当然,这个世界上不能被满足的欲望是大多数,不是G点太高,而是人类就需要不满足,都满足了还如何进步呢?
不管是身披少数民族服饰的外地游客,还是简朴迟缓的当地人,都有一股淡淡的尸臭蒙在通体周围,这是一种宿命,也是一种真相,只要是活着的人都可以将之称之为奔往死亡的路上。不能因为他们媚俗轻佻地穿上了当地廉价的服饰,就断定这是应该早点消失的人群,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尽管逼格稍高一点可以嘲笑那些土鳖做派,但这并不足够支撑你决然于世。
我对佳佳说,你信不信,我不怕死,也不反感死。佳佳说,那是因为你得了绝症啊。我说,你还没回答我你信不信。佳佳说,我当然信,并且知道原因。我说,那我告诉你,我在进医院前就不怕,而且还想过死,相反,我对活着始终没什么好感。
小佳佳穿着轻薄的小内裤,一边照镜子一边在思考我的话,我猜她不同意我,但也找不出什么好的反驳的理由。我从后面望着她,然后她从镜子里发现了这一幕,就从镜子里对我笑笑,我知道自己如何掩饰也不可能遮掩住自己老态的真相,就所幸放弃了,堂而皇之地像一个真正的老人那般无耻起来。
佳佳说,你的鸡巴好可怕哦,大大小小,变化这么大。我说,是哦,它很可怕,你要不要对它好一点?佳佳在洗手间里梳头,说,一会儿我们谈谈你的病情。
(十四)
我拒绝了佳佳也想来一针的要求,告诉她我这是生病,用来缓解的,不是为了单纯的舒坦,这是药品,不能用作毒品,更不能给你尝试。佳佳说,有我就不怕上瘾。我说我没那么可靠。佳佳说,反正死都不要紧了。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看不起活和无视死,跟生死要不要紧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