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来临了。她痛苦的看着一张无法看清的脸庞,她就快失去意识了。忽然间她终于看清那个人的容貌,是正树!她用尽力气呼喊着他:“正树,老公……”可他却似乎根本看不见她。而且还渐渐在消失,她伸手想抓住他,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进她眸里,正树很快就和朦胧的光芒一起消失了。她觉得全身无力,心脏累得快死掉。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接着,五脏六腑好像都跟着渐渐安静下来。
最后,十二根肋骨也跟着瘫软了下去。
正树的光芒消失之后,又是一阵电光袭来。这一次,她看到了自己的心脏,可怜的心脏正被烈火灼烧。又一阵绝望感笼罩了她,她要拯救自己的心,她高喊着:“不要不要!”可是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种焦灼中,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被烧成白色,最后变成灰烬,在完全被冷风吹散之前,还在她的眼前,悲惨地显现了一下心的形状,像是和她做最后的诀别。然后,又是一阵风,她的心就这样消失了。
“不要啊!”
最后一刻,她终于从嗓子里拼命发出了一声悲鸣。
加护病房的窗户半开,细雨随风飘进来,蓝色的窗帘在夏日的雨中轻扬,空气清爽沁凉。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流淌。
一滴一滴。
液体流淌进梦安然的左腕。病床上,她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靠着雪白的枕头半倚而坐,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丝毫不理会护士让她平躺下休息的声音。
雨,一直不停地下。
安然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仿佛她的世界静止了般,一动不动。
此刻张正树正静静地坐在她身旁,两手握着她那柔弱无骨的右手,静静地看着她,静静的,脸上流淌着泪水。
“很抱歉。虽然我们已经成功的移植了心脏,但我们发觉病人很排斥这颗心脏。如果病人再不试着接受或者是仍继续排斥的话,恐怕我们医院……也无能为力了。”
教授的话在正树脑里反复的播了又播。
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不是说换了心就会没事的吗?不是说……要报复我吗?
张正树几乎快崩溃到边缘,说什么他都不会接受这些事实。他要安然好好的,她曾向他承诺过会永远陪着他,会永远,所以她一定不可以丢下他。
透过明晃晃的玻璃窗,安然终于有点意识的眯着眼,她看见他了,像熊猫眼的老公,她心疼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头转向他,安然知道,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了,她死不足惜,但是正树……她百般不舍,万般无奈!
“恨、恨我吗?”很小很细的声音至安然嘴里发出。
虽然声小如蚊,但张正树听见了,他一直都在听,用心在听,所以不管安然是用嘴说还是心说,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当然恨了,谁叫你生病不理我。”正树挤出像微风般的笑容。
眼泪轻轻滑过自己的脸庞,正树心里仍是一片疼爱,继而是隐隐的痛。
心脏处的疼痛阵阵加剧,剧烈的疼痛渐渐扩大蔓延至她的全身,如地狱之火正向她无情的袭来,一点一点燃烧着她,吞噬着她的神智。她痛苦的想尖叫、想嘶吼。奋力,她奋力忍着,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老公。
老公啊,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么的奇妙,原本以为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却能擦出别样的火花。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有了你,就算我在天国,我也不再孤单。
“傻瓜,你是我老婆,我怎么可能让你孤单呢!”正树笑着吻下她的手背。“我们之间已经走过那么多酸甜苦辣,以后等待我们的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有了幸福作为辅料,我不曾后悔遇见你,因为你,才会让我快乐那么久。”
正树温柔地抚着她的发,眼里满是刺痛的泪花。
轻纱飘动,渐渐地混淆了她的视线。窗外的雨丝纷飞,雨声渐入了俩人的世界,于是安然抬手,她想摸摸自己老公的脸,她想看清楚这张脸,额头、眼睛、鼻子、嘴唇,她要深深把他刻在心底深处,她怕如果有孟婆汤,自己会忘记他,所以她必须牢牢的记住这张脸。
无奈一阵风抽断了她的思念,她感觉自己的身影像在空中飘渺,抓不住自己想要的那份执着,抬手却是一场空!回过神,原来自己根本就抬不起手来,甚至无法动弹。
“老公,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能找到我。”
她忘不了与他牵手的幸福,忘不了沐浴在他阳光里的温暖,忘不了他迷醉她心扉的爱,如果有来世还希望能和他做夫妻。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呵护我们的爱。”正树害怕她会忽然一天离他而去,留给他无尽的思念,如海一般……
“对不起,老公。”她是那样的心痛和无奈。伤在他心里,痛却在自己心里。
“不要说对不起!”正树豆大的泪珠滑下脸庞,“安然我爱你,你是我的所有,所以不要说对不起。”
突然!一种无法言语的剧痛轰砸了她整个思想、每根神经,全身像被焚烧,每根骨头的骨节扭断、震碎,破腹挖肝……
终于……
“啊哦……”尖叫尖叫尖叫!
加护病房内一声痛苦般的可怕尖叫。
“安然……”随后又是一声同样般可怕的尖叫,来至张正树喉咙。
文武、安琦等人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事,疯了般冲进加护病房,医生随后……
“安然!安然!”正树呆呆的脸色苍白,流淌着泪,发抖的手指呆呆地触到安然的唇边,温热的,温热的血,染红他的手指。
白病袍瞬间被血染红,就像一朵晕染的花,越开越大,慢慢地,从安然口中流出来的鲜红血液染了他的胸口。“不要……安然求求你不要吓我……我发誓,以后都不吼你了,安然……”
安然的面容那么苍白,而苍白的双唇静静弯出微笑,她对他伸出右手,手掌静静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