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便开始关注隆裕皇后,这一充满了悲剧色彩的末代皇后打动了我的心。于是我便开始创作这部小说,我想还她一个梦,一个温暖的梦。
我写作的灵感来自我的姐姐,她是满族人(也参与创作本小说),我们经常聊起光绪年间的事儿。那天我们正好聊起隆裕皇后,当时心中萌发出念头想为她创作,让人们看到历史上的隆裕皇后并非失德善妒之人,相反她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
下面是一篇关于隆裕皇后的文章:
外面的人都说紫禁城很美。
是很美,金砖碧瓦,天家富贵。
可谁能知道,那雕梁画栋和锦衣玉食下的悲。
正如我,大清皇后,长长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隔绝了外界的温度。
我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除了太后,我的嫡亲姑母,再没有哪个女子能享受我所拥有的尊荣。
我有老佛爷赐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和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宫内成千上万人是我的奴役,宫外,上万万子民都要向我臣服。
不是因为大清盛世,也不为我母仪天下,只是因为我姓叶赫那拉,那个坐在垂帘宝座上统治国家数十年女人的侄女儿。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家族和太后。
我的一生啊,就在末代乱世里过去了,从生到死,不过是泛黄史书里寥寥几句。
然而,一场寂寞凭谁诉?
那年是光绪十五年的正月,我成了他的后。
本应是龙凤和鸣,可偏偏,只有我新妇素手擦红烛泪,黯然神忧。
他厌我,厌我容貌平平,厌我拘泥守旧,更厌我的身后,是他最恨的圣母皇太后。
我能有什么法子?他从小活在淫威之下,受尽了苦楚,恨是应该的,我理解他;他正当年少,爱看妍姿楚楚,我也决不怨他。
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过。
早在家时,额娘便说自古深宫多仇恨。
所以,他嫌我避我弃我,我都不恨。
最恨的是我爱他。
对,我爱他。
那样俊美的少年君王,眉宇间总有清郁的哀伤。
他谈吐文雅举止尊贵,如潭双目中时常闪烁着雄心广怀的志气。
只是他怎么敌得过老佛爷的狠辣,在其位而无其权,他那苍白面庞上的压抑和偶尔闪过的一抹恐惧更令我觉得心疼了。
怎么能不爱啊,我爱他。
我看着他宠爱它它拉氏,他口口声声唤那个女子“珍儿”,语意轻柔。
我看他总是执着珍妃的手,那丫头明艳,给了他最渴望的自由。
他涉便群书,就是为了让大清也走向现代强国之路。
可这是怎样遥不可及的梦想啊,所以,他只了能在她那里寻觅他所追求的西洋式的活力。
这样子,老佛爷最看不惯。
我多少次明里暗地为他和她求情,忍着自己形单影只的难。
太后也见不得我委婉的样子,每每她扶着自己高高鬓发对我无奈地叹气,那眼神明明在睨我:“你哪里有一点像我?”
不管是谁,都是对我失望的,厌倦的。
他不来我这里,偶尔见了面,在他亲爸爸面前还有敷衍,单对我,只是腻烦。
我能怎么办?
我从没机会和他平和地相处,就像是天然的反感,他连说一句真心话的时间都不曾给我。
我多想告诉他,我爱他。
哪怕他不爱我呢?
哪怕他只是在我问一句圣安时温和地点头笑笑呢?
他决不对我好。
他黄袍翻飞衣角,我没碰过分毫。
他陪着珍妃照相,和她谈理想抱负,讲天下万象。
我不嫉妒。
我知道我得不到,那么就看着他快乐吧。
可他真的快乐么?
他从出生,又有几次真的高兴?
他阿玛额娘有意无意为太后所除后,哪里还有人真的待他好?
是翁同龢么,他的老师难道就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么?
是珍妃么,他的爱妃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杂意么?
我不是愤讽,只是替他可悲。
或许,我才是那个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
或许,我才是那个能陪他看春去秋来的人。
每当注视着他在太后面前双唇抿得全无血色时,每当凝望他在玉澜堂前久久伫立身形摇晃时,我的心,又岂止一个疼字。
多想告诉他我也能温柔软语解深情,我也会知书达理明世事;
多想告诉他我也想活泼娇俏于俗礼之外,我也愿陪他学习古今中外的事件。
可是,没机会;可是,来不及。
他并不莽撞,但也斗不过多年来老佛爷的政治的根深盘错。
那样强势而心狠手辣的人,我的姑姑,他们了解的还是不够深入。
珍妃不知道深浅,一味的顶撞,以为这样就可以以蜉蝣撼大树,帮助他的皇上。
他们终究还是太稚嫩。
年少总有轻狂处吧,这才是我爱的他。
为爱不晓世间难啊,所以他才爱她。
哪像我,永远不变的淡然,着不起他胸中的烈火。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适合和我。
我教养良好,才是懂史会诗的那一个;
我出身高贵,才是明朝野大事的那一个;
我还能尽我所能地去保护他,不是像珍妃一样无所顾忌地去维护,而是审时度势照顾。
他,看错了人。
可是,我不怨他,真的,本来便不应怨他。
就这样吧,他败了,她死了,这大清,将要断送了。
无关爱情。
他的冷眼,他的愤怒,他的孤苦,都冲我来吧。
心在离觞里,在末世里,在血色里,已经麻木了。
还好,我仅剩的一点清醒还够让我保持着那淡漠的尊严。
看透了,随他去吧,一个时代都要终结了,我还纠结于我和他之间,又有什么意思。
他那样骄傲,姿仪清隽如不可蒙尘的美玉。
我怎么舍得看他再被历史大潮所淹没。
不如归去。
就让他恨我吧,有恨,痛或许会少一些。
他在瀛台发疯似地赶我,歇斯底里像是最后的发泄。
那时的我也已虚弱得不堪他的一推,发簪粉碎正像生命的破碎。
他不该生在这样的时代,更不该成为帝王。
就好像我不该爱上他一样。
他走了,或许心还没死;
我活着,然而心已经没了。
所以我后来任由天翻地覆,不是因为愚昧,是因为看透。
之于国家,也许只有苍凉到底,才有崛起的希冀。
我永远记得大婚那夜他站在宫殿一角卓拔挺立,烛火映出他风姿神逸的脸上有落寞疏离的笑意。
正如同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在太后面前恭顺而无奈地侍立,浩浩之中不失文雅秀气,足以顶天立地。
我和他,关于末世里悲情帝后的故事。
至死都不曾解脱。
一场寂寞凭谁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