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星空下,已是秋风瑟瑟。
有一高山,满山梨树,梨树常年开满雪白梨花,不凋不谢,故名梨花山。山顶之上有一亭榭楼阁,朴实无华,却给人以静心之感。若有人有幸观之,必会生出心静如水之感。此山此顶此阁只住一人,无人知晓这山这顶这楼阁已经存在了多少时日。
楼阁有两层,第二层正中有一白衣女子盘膝坐在蒲团上。女子看上去年约十七八岁,容貌堪称绝美。这种美,世人看上一眼,就会有种“美”字专为此女而生之感。除一“美”字,其他文字对女子美的形容,都会有种亵渎感。她的美,是那样的让人感到神圣。
女子一身白衣,粉紫色长发及腰,似孤独又似对谁的独爱。若她睁开眼睛,那粉紫色的眼眸,会让见之的所有人生出怜爱之感。她坐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她坐了多久,若她身旁有一人,那人定会发现,不论岁月如何流逝,她身上甚至是整座楼阁,都不会落一丝尘土。日月一次轮回,她呼吸一次,心脏跳动一次。不论雨雪,不论酷暑或寒霜,女子坐在那里,似水,在等待心的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浩瀚星空被划出了一道白线。有一枚玉简从星空而来,穿过楼阁二层的窗户,停在了女子身前一尺的地方。片刻后,玉简似得到了指令一般,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纹,正要碎裂消散!
突然,女子睁开了双眼,看着身前的玉简。似是难以置信,却又透着些许兴奋。而又似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透出了无尽的伤感。
女子伸手握住玉简,玉简上的裂纹顿时消散。她看着手中的玉简,不知在心里读了多少遍,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溢出,划过她绝美的脸颊,落地成冰。
她起身来到窗边,望向浩瀚的星空,紧紧攥在手心的玉简,渐渐的,在她冰冷的手中却被捂出了温度,那温度,暖人心扉。
她似想要说些什么,双唇却颤抖不止,好久好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有风,不知从何处来,经过梨树花下,不多,不少,卷落一片花瓣,来到女子身边,来到她的眼前,落在那扶窗的玉手上,好似爱人的关怀,让人生出温暖的错觉。
渐渐的,女子平复了心中涟漪,似是想起了什么。双唇微动,念了一句残诗;
“掌灯明月秋风过,黄叶落,泪凝霜!”
“我寻你百万年,自你上次醒来,怕是已经历万世轮回。不让我找到也就罢了,既然已经找到,我便再也不会让你入轮回,成未知变数。我知道,你从没有怨过我恨过我,但,我还是想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
话音落下,玉手上的梨花再次被微风吹起,似听懂了女子的言语,绕楼阁而舞,如不舍离去的恋人,透着些许伤感,又好似爱人的懂得,舞落楼阁前梨树下,入土三分,化作来年春泥。
女子看着舞落梨花瓣,似已下定决心,再无涟漪。绝美的脸上犹如止水般的平静。她伸出如玉般的右手,摊开手掌,看向手中玉简。玉简上有一副画,有一段话。
画上有一刚出生的婴儿,好似真实的一般,正在啼哭。画上还带有一丝婴儿的气息。画下有一段话:平行界外白羊星域,秋暮白家诞生一男婴,男婴临世一声啼哭泛空寂之波,方圆万里内万物不存尽化虚无。白家一代老祖出手暂封男婴体内空寂之力,为男婴取名白寂!”
女子将玉简贴在眉心,刹那,玉简似有所感知,化作一缕星光,钻进了女子的脑海,消失不见。
放好了玉简,女子手指轻轻在身边划出一道白线,撕开一道空间裂缝,身影消散在了空间裂缝之中。
................。
十二年后,茗茶大陆极寒国极寒雪莲城,雪莲家族议事大殿内。
“水心,你过来。”
说话的是一名容貌妖异的男子,男子名叫雪莲旭若,面相二十岁左右,实际年龄水心不得而知。
“这位是我雪莲神族少主雪莲君儿小姐。以后你便跟在雪莲君儿小姐身边,听其差遣。”
“谨遵仙师之命!”
水心抱拳,对着雪莲旭若和雪莲君儿一一行礼。
“以后你便称为我为君儿,我叫你水心哥哥。”
“不敢。”
水心看着眼前柔和笑容的酒红色长发女孩雪莲君儿,心中有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这种感觉很奇怪,水心见过貌美女子不在少数,却从未出现过这般感觉。这种感觉让水心有种错觉,就好似是感应之类的东西一般。
自少女出现在水心视线之中,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有白色雪莲花瓣相随,凌空而舞。让水心觉得奇怪的是,那些雪莲花瓣凭空出现,最终又会随着少女动作结束而消失,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奇景。
“呵呵,好了,有话以后你们有时间再慢慢说。水心,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明日随少主前往寒水凌风院。以后,你要尽心服侍好少主,不得有误,知道了吗?”
水心点头,再次向雪莲旭若与雪莲君儿行礼,转身离去。
走出大殿,水心快步离去。回到自己位于宗族府宅角落的破败小屋,水心关紧房门,依在门上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
这是他时隔半年第二次见到雪莲旭若,这个在雪莲家族神一般的人物。第一次见他时,那时的水心正在极寒国南部的一个叫做秦国的地方流浪。也正是那一次的相遇,雪莲旭若收留了当时颓废的水心,带他来到了极寒国的雪莲家族族内。
雪莲旭若尽管妖异,却让水心有种天然的畏惧之心。刚才没有敢开口询问心中疑问,水心有些忐忑不安。
要知道,现在的水心,也不过十二岁而已!
“那个女孩子,真的就是雪莲神族少主雪莲君儿吗?”
靠着房门,水心宽大的黑袍之下,缓缓的低下了头。
早在水心刚刚被雪莲旭若带回族中不久之后,族中就在盛传雪莲神族少主雪莲君儿,即将来到极寒国雪莲家族。雪莲族是一个庞大的妖类族群,具体有多大,水心不得而知。只是偶然从族内人们的闲言碎语之中,水心得知,位于极寒国的雪莲家族,仅仅是雪莲神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支脉。
可想而知,雪莲神族少主雪莲君儿降临极寒国雪莲世家,造成了怎样的轰动。
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
脑海中回想起刚才见过的雪莲君儿,那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对于水心来说,用高高在上形容,毫不为过。
要知道,水心对于雪莲家族来说,不仅仅只是雪莲若旭捡回了的一个孩子那么简单。他,可不是妖族!
黑袍笼罩之下的水心,虽说只有年仅十二岁,却已然拥有了成人的身体高度,达到了一米七左右。雪白色的长发加上银色的眼眸,让他在人类的世界之中被视为妖怪,饱受欺凌。人妖自古不两立,互相猎杀各取所需早已成为这个世界不变的事实。
被世人当成妖怪的水心,在人类世界的处境,可想而知。
奇异的外貌,加上水心天生俊美妖异的脸庞,在这个见多了妖类的世界,谁见到他的第一眼,会不把他当成妖怪呢?
半年前,雪莲旭若带水心来到雪莲家族的时候,水心见到这么多与自己同是雪白发色的雪莲族人,也和世人一样,怀疑自己或许真是妖族。直到当日雪莲旭若告诫自己,自己乃是人族之事,万万不可被他人知道,这才彻底打消了水心对自己种族的怀疑。
可是如今,为何要让自己一个人族少年,去侍奉雪莲神族来的少主呢?
水心不明所以。
对于收留自己的雪莲旭若以及雪莲家族,水心不知是该感激,还是应该拥有别的什么感情,水心的心中很是复杂。人族不容我,妖族要是知道了自己身为人类,更是不可能放过自己。这般想来,自己还真是不被这个世界所待见啊!
想到这里,水心心里莫名的又出现了刚才少女微笑叫自己‘水心哥哥’的画面。雪莲虽寒,却暖人心扉。
她,是至今,第二位善待水心的女子。不论她是不是妖族,水心都免不了对其心生好感。
窗外太阳西去,已是黄昏。
昏暗的房间内墙壁破败,整个房间却干净整洁。一张铺着干净被褥的床,床前不远放着一张早已掉色的圆桌。圆桌没有一丝灰尘,桌面上,还留有不知擦过多少遍的痕迹。
水心就那样依着房门,不知站了多久。
宽大的黑袍之下,充斥着无尽的黑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许久之后,黑袍微微的动了一下。水心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破败小屋前的小院,水心缓缓掀开黑袍的帽子。
这个被雪莲族府废弃的小院便是水心生活了近半年的地方。整个小院并不大,水心刚来的时候,小院里堆满了废弃的家具以及一些杂物。如今的小院,早已被水心收拾的干干净净,杂物也被他摆放的整整齐齐。
破败小屋的房檐下,整齐摆放着三口盛满清水的大水缸。大水缸很旧,却被洗的很干净。水缸边放着一张旧的四方桌,同样被水心擦的很干净。
水心来到四方桌前,脱掉身上的所有衣物,整齐的叠好放在四方桌上。做完这些,水心纵身一跃,跳进了水缸之中。
幸好小院没什么人来,不然水心估计会被当成拥有洁癖的怪物,传的人尽皆知!
水心做的这些,没有太多的心理因素,完全是出于以往养成的生活习惯。然而水心能养成这样的生活习惯,则全都要归功于一个人。那个收养他抚养他长大的女子,那个在这世间第一位善待自己的人。
她,叫水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