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门口出来之后,叶凡就搭上公车回到了批发市场,在一个早点摊吃了点东西。坐到商铺开门之后叶凡再次开始了采购,这次他还进购了一些整套的三角尺和圆规、文具盒。花掉了将近上千元,然后又去另一边的家居用品店买过了一条床单。
东西太多,叶凡几乎拖不动,只能在市场外面叫了一辆拖货的三轮摩托车花了十几元送到了阳光中学门口。昨天买了东西的人帮叶凡稍稍的做了点宣传,以至于叶凡才刚刚摆好东西面前就已经挤了一群人了。
“我要这个。”“我先要的”“在我手里了,管你,多少钱啊?”“靠,我先看到的,不给我信不信我打你?”“来就来,谁怕谁”......
类似的谈话从拥挤的人群中不时的传出,叶凡听着头都大了,只能一边招呼一边调解。心中感慨着生意难做。不过这才刚开学又是在校门口,倒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太大的冲突。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叶凡看着像是被台风卷过又被丢进了臭水沟的新买床单,欲哭无泪。还好鼓鼓的书包给了自己安慰,没有让叶凡哭出来。
找个无人角落叶凡数了数,今天竟然有三千多,加上昨天的和自己卖小龙虾时攒下的钱自己身上有将近五千元,这是小时候的叶凡不敢想的数字。哪一个瞬间叶凡甚至想着不再读书而是专心做生意。但是理智很快的压下了这个冲动,自己现在之所以有这么好的生意只是因为赶上了开学而已,过上两天就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意了,到时候又要另谋新的路子。想了想出来两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后天就是九月一日了,要去学校报到了。
当叶凡来到公交车站时却发现最后一班公车已经出发了。于是自己又必须在县城住上一晚了。想了想叶凡决定再找个宿舍。这次他来到了离车站最近的县三中,没有犯昨晚一样的错误,确认了是男生宿舍之后叶凡才溜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叶凡光明正大的从宿舍正门走了出去,宿管看了一眼就没在意。本想着赶早上第一班车回家的叶凡想了想回去也没什么事,就决定去三中旁边的公园玩一会儿。到了公园叶凡才发现自己记忆中转学后的县城公园现在还在建设中,不要说娱乐设施,连绿化树都没种好。空地上面几个大大的洞,里面还积留着前几天下雨时的雨水。
无奈的叶凡只能转头,经过三中一个小巷时,发现了一个招牌:网吧。叶凡知道网络这个时候已经在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普及了起来,网吧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冒头,但是网吧一般都集中在学校周边,像自己记得二中边上就有五六个网吧。
老万网吧,颇为老土的名字。叶凡走进去,虽然时间还早,但是里面已经差不多快坐满了,还有一些通宵的躺在沙发椅上,刚开学大家手头都宽裕。看了看四周,大多都是玩着传奇、CS有几个女生正在玩劲舞团,砸着键盘噼里啪啦响。几个小一点的看起来估计还是小学生的在玩冒险岛。
叶凡开了五块钱的机子,两块钱一小时。开机坐下,想了想叶凡先开网页查了查最近的大新闻,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又申请了一个QQ,在网页上挂着。开了一部电影,是周星驰的武状元苏乞儿。尽管看了无数遍,但是星爷的电影依旧看不厌。坐在比自己大了许多的沙发椅上,叶凡感觉颇为不舒服。挪动了一下椅子,却不想撞到了旁边一个正在打CS的少年,于是屏幕上那人操作的人物冒出了一大片的血花,倒在了地上。那时候的CS不像现在,人物爆头的血可以冲个三四米高,死了地上还有骷髅之类的骨架,颇为血腥。
那人瞬间就回过头,看着叶凡,然后一脚踹了过来。叶凡立即闪开,那人一脚踢在了沙发椅上,沙发椅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动了网管。“妈了个逼,你没长眼睛啊。”见叶凡不过是个小孩子,那人骂了一句边准备欺身上前,邻座的另外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也站了起来,明显是一伙人。
这是光着膀子的网管走了过来,指着那个少年说道:“这是飞哥罩的场子,别给我在这里找不自在,要闹出去闹,这里谁要是搞坏了东西我弄死谁。”网管口中的飞哥颇有威慑力,四人虽然不服气,但却乖乖的坐了下来。叶凡的眼神却落在了离自己最远的那个少年的手臂上,那里有一块红褐色的胎记,极为显眼。
四人看着叶凡还敢盯着他们,一起抬起手做了一个打人的架势,叶凡就回过了头。四人颇为满意这个效果,继续玩起了游戏。他们却没有看到转向另一边的叶凡严重的凶狠和疯狂。如果看到了他们也许会后悔,但也可能会冲上来干架,谁也说不定的,不是么?
叶凡听不清耳麦中周星驰那古怪的声音到底在说着些什么台词,他的思绪回到了前世,他刚刚转学到县二中的时候。那天晚上刚从大舅公家回去,路过公园时叶凡就进去玩了一会儿。待到回去穿过一片小树林时,身后突然有人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然后四个人围了上来对着地上的叶凡一顿痛打,叶凡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了人多的路口,四人紧追上来又是一顿毒打。周围围了一群人看热闹,却不见一个人上前制止。打完一顿四人这才收手在叶凡身上搜了一阵,把叶凡身上的钱全部拿走。从那时起,叶凡不再在身上带很多现金。也是从那时看见了社会的冷漠,叶凡把自己的心冷冻了起来,不再对外人信任。躺在地上的叶凡看着在自己身上搜索的那只手上有一个醒目的红色胎记,那个胎记永远的烙印在叶凡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之后的几个晚上,叶凡揣着一把水果刀每天都蹲在那片小树林边上,却再也没有看到那四人。有时叶凡回头想想如果当年再碰到了那四个人,自己的命运又会是什么样子?
如今提前遭遇了这四人,叶凡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但他明白这里不是合适的战场,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而且网管不会允许自己和他们在这里打斗。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叶凡在电脑上找起了关于一些陷阱制作的教程,前世的叶凡就对这方面颇有兴趣,如今再仔细地复习了一下,就着手头上的材料订好了具体计划,叶凡就下了机。
叶凡选择的战场是在还在修建的公园之中,布置了大约半个小时,叶凡转头回到了网吧。路上叶凡担心四人已经下机走了,隔着窗户看到四人还在专心的玩着游戏,心头定了下来。轻声走到最靠近门口也就是踢了叶凡的那人身后,手心攥着钢钉露出一点寒芒,狠狠地扎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尖叫声响起,旁边三人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叶凡就转头跑出了网吧。被刺伤的那人不顾身上的伤,叫上三人立即追了出来。网管看着跑出去的几人摇了摇头,自己当年也是这么年少轻狂啊。回头招呼大家没事继续玩,又是一屁股坐回去玩起了游戏。
四人明显体能不错,叶凡本打算不跑太快吊着几人。但是他们很快就追赶上来,叶凡也就不能留余力了。还好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锻炼,不然可没法搞到自己设计好的战场了,叶凡想着。前面就是自己的主场了。
四人看着前面的那个小鬼,心中的怒火都快从眼睛里面冒出来了。几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都很喜欢看武侠小说,一起上了三中之后更是自称“三中四侠”。当然做的并不是什么侠义的事情,拉帮结伙勒索同学是常干的事情。今天开学之前以买文具为借口问家里要了一笔钱,准备在网吧奋斗上一天。那知刚玩没多久老大身边就有个不开眼的小鬼打扰了正在兴头上的老大,四人准备教训那小鬼一顿。但是网吧是这一片的大飞哥的地方,四人威胁了一下也就作罢,却不想这个小鬼自己找上门来,而且出手就见血。四人没说话但是多年的默契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弄死这丫的!
这小子倒他妈真能跑,追追赶赶十几分钟,五人跑到了还在建设中的县城公园,前面的地上突兀的有几个蛇皮袋挡在那里。四人看见前面的小鬼被蛇皮袋绊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心头一喜也就加速赶上。跑在前面的两人没有防备的一脚踩在了蛇皮袋上,然后就感觉脚底一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后面两人一时刹不住也也在了前面两人身上。原来地上有一个挖开的大洞,本来用来种树的,被蛇皮袋挡住,四人都没看到。紧接着四人头上掉下来一堆石子,大的有拳头一般大,将上面的两人砸了个晕头转向。这还没完,旁边的几根空心灯柱到了下来,将四人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四人看到刚刚还如同丧家之犬的小鬼手里正拿着一根支撑树木的一人高的竹棍,满脸煞气的站在了面前,四人都感觉今天要栽。
“妈的,老子今天认栽,小子你混哪里的,报个名号来。”四人也不是没被人算计过,今天记下这笔,改日再找回场子就是。但是那边没有传来自己意料中的声音,回应自己的是重重的一棍。
叶凡一棍一棍的打着,没有犹豫,没有手软。每一棍都对着身体重重的打下去,四人由最开始的骂骂咧咧到恶语威胁再到哭喊求饶没有打动叶凡分毫,他的眼神中是冷漠的恨意。
突然,变故突生。地上的两人用力的挣开了身上的灯柱然后一人一边拖住了叶凡的双腿,压在下面的另外两个人立即爬起来向着路口跑去。叶凡几棍子打开了抱着自己脚的两人,提棍追了上去。跑出去的两人身上也有着轻重不一的伤,跑的并不快,而且变成了一前一后。一棍子打在落在后面那人的膝盖上,不再管他,继续追着前面的那人。前面那人正是那个手上有着红色胎记的,他一开始被压在最下面,但是也因此受的伤最轻。他不敢回头看,他知道那个小鬼就在身后,他只能拼命的想着人多的路口跑去,希望能找到帮助。活了十几年,自己并不是没有打过群架,也不是没受过伤,但是今天,那个站在面前的小孩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终于跑到了一个大路口,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来得及呼喊,就听到了身后的风声。“砰”木棍砸在了他的后背,把他打倒在地。他只能蜷缩成一团,迎接着木棍的狂风暴雨,四周围了一大圈的人,没人敢上前。
叶凡看着地上蜷缩着的少年,再看了看周围那一群冷漠的围观者。忽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前世的那一个晚上,只是打人者和被打者换了个位置。慢慢的叶凡停了手,终于丢下了棍子,走掉了。留下了地上哭泣的少年和那一群围观的人。
走到自己放书包的长椅边上,叶凡坐下来。然后慢慢地抽搐着双肩,然后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大。
十几分钟后,两眼红肿的叶凡向着公交车站走去。
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