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官大叔。”
最终，赵东民道出了画中第四人的身份。
可是这句话却如同一记春雷乍响，震得人心神俱颤。
“这……”李东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李慧娜捂着嘴，呆愣在原地。
金允浩目光深邃的看着赵东民，不知在想着什么。
难道案发现场出现的第四人真的就是申东海？他可是调查官身份啊！而且赵东民看到申东海时，还表现出十分害怕的神情。
另外，监控录像显示，申东海在案发时也来过这里，逗留了一段时间。家中也有申东海的指纹、毛发。
这一切都在预示着，申东海就是那个第四人。
李慧娜一脸震惊的看向金允浩，而金允浩却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毫无表情。
他拿起赵东民画出的十几张画，逐一认真翻看了一遍。
画中赵东民描绘的情节，与他们之前推想、模拟演示出来的相差无几。
只不过多出了一个‘调查官大叔’在杯中下药，然后给张素英喂下的情节。
这张画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张素英体内检测到了大量安眠药残留。
原来，是‘调查官大叔’先将张素英迷倒，然后劝说、诱导赵东民错误的表达‘爱意’，最终让赵东民成为了杀害张素英的凶手。
“这样做起来好麻烦，为什么申东海…不是，是那个人不为什么亲自杀掉张素英，反而用这么麻烦的方法呢？”
李慧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金允浩的身后，看着图画提问道。
金允浩淡淡道：“他的目的是希望形成第二个密室。如果是他自己动手，张素英不会主动反锁房门。
只有在张素英不知情且意识模糊的情况下，看到自己被心爱的儿子赵东民杀害，她才会流露出伟大的母爱，主动反锁房门，想帮赵东民隐藏杀人证据。
如此，就会形成两个完美的密室杀人案，大大增加办案难度，最终帮助他隐藏身份。”
李东宇接着话题说道：“可惜…那个人不知道赵东民还有一个画画的本领，可以为办案者还原案发时的情景。最终，揭发出他的真实身份。”
李东宇将赵东民抱在怀中，轻轻的抚摸其后背，流露出无限同情的神色，口中呢喃道：
“真是难为了这孩子，居然会被如此利用，亲手杀害自己的养母。”
“哎……”金允浩脸上也浮现出不忍落寞的神色，对李慧娜吩咐道：
“你留下来帮着照顾一下赵东民，看看他是否还能想起其它事情。有新发现了通知我。
我这就赶回去审问申东海调查官，以及处理有意包庇的尹国洪调查官。”
李慧娜木讷的点了点头，她还处在极度的震惊和同情中。
金允浩又对着李东宇老师点了点头，“这里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
离开房间后，金允浩脸上那些愤怒、落寞的表情统统消失不见，身上重新出现那副清冷气质，嘴角也挂上冷漠的笑容。
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金允浩走出公寓大楼，就见尹国洪蹲在小区停车场入口处，端着一碗泡面，吃得正香。
金允浩笑了笑，掏出车钥匙走向停车场，路过金国洪身边时，瞥了眼那碗泡面，“怎么没多泡一份？我也没吃。”
尹国洪急忙站起来，抿了一把满嘴的油渍，笑道：“呵呵，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出来，我就自己先吃了。要不这碗给您？”
金允浩没接，碗里只飘着几根面条了，他接过来喝汤么。
他没理尹国洪，直接走向现代SUV，打算回单位。尹国洪跟在后面哧溜哧溜又喝了几口面汤，上车前才不舍的丢掉泡面。
两人上车坐好后，都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尹国洪首先开口问道：“金次席，我离开后，您还有其他发现么？”
金允浩点了下头，简单的说了一下赵东民画画的事情。
听完后，尹国洪冷笑起来：“这手段还是真实高明啊。
先是布置好一切，让所有的现场证据都指向申东海。然后再让患有智障的赵东民画画，指证申东海。这下人证、物证都全了。
虽然赵东民患有智障，他的证词可能不会被法官采纳，但也会被作为重要的参考依旧。
如果这个案子现在就结案，起诉申东海为凶手，申东海被当庭判有罪的可能性非常大。
金次席，您现在打算如何做？是调查申东海，还是……？”
金允浩眉头一翘：“你在试探我？”
尹国洪笑着掩饰尴尬道：“哪里…哪里。”
金允浩透过车窗玻璃，凝望着远处的风景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申东海。
首先，这两起杀人案，显然是蓄谋已久。
而蓄意杀人的凶手在犯罪前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心里变化，直到他心里扭曲，直到做出杀人决定为止。这个过程有长，有短。
越是周密、残忍的杀人，这一心里变化就越长。
可是看看申东海的情况，他跟受害人接触的时间不超过4天，平时就在我跟你眼皮底下活动，也没有出现任何反常的迹象。
所以他根本不存在客观条件，进行这一心里变化过程。
还有，此案的种种迹象表明，凶手需要详细而周密的计划，关键还要跟智障的赵东民熟悉，能让赵东民听话。要跟张素英熟悉，可以让张素英喝下被下了安眠药的水。
4天时间，申东海根本完成不了这些工作。”
听完金允浩的分析，尹国洪点头表示认同：“不错，如果申东海是凶手，很多逻辑都解释不通。”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会心一笑。
之前在赵尚希家中爆发的矛盾，根本就是在演戏。
当金允浩一开始将话题转移到申东海身上时，尹国洪就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金允浩是第一个相信申东海无罪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惹下麻烦，亲自来办案替申东海洗脱嫌疑。
后来，金允浩在对他吼的时候，尹国洪确定了，金允浩就是在演戏。
因为金允浩不会对熟悉的人说‘回江南地方检察厅’这句话，为了节省时间他会说‘回单位’或者是‘回地检厅’。
所以，仅仅凭此一点，尹国洪就判断出，金允浩这是在演戏。
至于演给谁看……
“金次席，您也怀疑那个李东宇老师？”尹国洪问道。
金允浩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我们演的这场戏，真正的观众不见得就是李东宇。
不错，李东宇老师的确有很大嫌疑。
首先，能够诱导赵东民做出杀人动作的，只有赵东民亲近的人，李东宇老师符合这一点。
其次，李东宇老师对于赵尚希家太过熟悉了，他像是来过很多次。
最后，是他一直引导着我们，如何一点点在赵东民身上找出线索。”
尹国洪双眼放光：“不错，我也一直在怀疑这个李东宇。所以您才故意演这出戏，将我支开，让我去秘密调查李东宇？”
金允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让你秘密去调查李东宇。但是调查时不要带着怀疑他的想法。就当是例行公事。”
尹国洪这回有些想不明白了：“为什么？”
金允浩敲着汽车方向盘，慢慢分析道：“
我们现在谁都不去怀疑。除非出现了确凿证据。
从一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我们被当做猴子耍了！
凶手先是布置了两个密室，然后给出我们种种匪夷所思的线索，让我们去查找、去做出判断。最后，这些分析、判断将我们带入了死胡同。
后然再出现赵东民这个线索，他指出的这些东西，又再一次的将我们的目光转移到了申东海身上。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一直是在被凶手牵着鼻子走。他让我们怎么走，我们就怎么走，他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你能保证这个李东宇不是凶手抛出的第二个诱饵？
从现在开始，我们放弃现场出现的一切线索，重新调查。就以作案时间为主要调查点，先找出所有的可疑人物，然后逐一排查。
我在明，牵制凶手的目光；你在暗秘密行动，一起调查。”
尹国洪听完后，恍然大悟，接着他有些震惊的看了眼金允浩，他想不到金允浩居然能在短时间内想到如此返璞归真的办案方法。
作案地点，作案时间，作案动机。
这三点是办案的主要侦破方向。
通常，刑侦人员先是了解作案地点：找出证据，分析可疑点。然后据此锁定相关嫌疑人。
再排查嫌疑人是否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
这是正常的办案流程。
可现在为了摆脱凶手制造的干扰，金允浩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先暂时放弃‘作案地点’这个调查方向，以‘作案时间’入手，最后找出嫌疑人的‘作案动机’。
如此，再反过来推导，看看找出的这个嫌疑人是否符合作案现场留下的证据。
虽然这种方法有些‘笨’，但却目前最合适的办案方向。
“你将作案现场布置的天衣无缝，我就不信你还能将作案时间也布置的完美无缺？”
现在我就反其道而行，打你个措手不及！”
金允浩看着窗外，自信的笑道。
